第53章 53.零式

在他们打量着怪物的同时，怪物也在时刻打量着他们，他们分不清那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目光，没有理智，也没有恶意，或许就只是一种单纯的本能，又似乎是在那层层野性的覆盖下，隐藏着某种令人无法共情的渴望。

怪物开始一步步向着他们靠近，那掉落出来的胃袋落在沙地上，拖出一条长长的划痕，看这样子，肠子似乎是在很久之前就已磨没，令人无法想象这头怪物究竟是经历了怎样的痛苦，又是怎样将生命体征保持到现在都未倒去，但也正是这种令人无法用常规逻辑来形容的画面，让他们感到了一阵由猎奇与荒诞为主导的胆寒。

又看着在他们身前站立着，似乎是并没有多少恐惧，甚至都没有因此产生什么影响的“银·迦楼罗”，他们的心中更是在考虑一个至关紧要的问题：他们……该不该上。

这很重要，尽管对方可能早已不是原本的那个人，但那副连一把普通尺寸的剑都无法正常驾驭的身体，大家皆是有目共睹，他们不确定对方是否真的有改变这一切的手段，就比如当初的“日蚀”一样，又或者……对方的力量仅限于刚刚那种画面，虽然夸张，但如同银·迦楼罗口中说的，并不能对这种事实存在的生物造成多大的影响。

几人互相对视一眼，显然都是找不出什么答案。

“怎么办，上吗？还是先看看。”斯维克率先抛出问题。

“我估计上去也是捣乱，我的剑在之前碎掉了，再加上那人在刚刚朝天上来了那么一下，我彻底感受不到身边的游魂了，我总不能拿着剑柄去捅吧……？”累冒烟的伊卡洛斯直接坐在了地上，奇怪的是，这次他竟然对打架没有产生多少的渴望，这让人感到了一阵诧异，“你呢，看得见不，还能用么？”

“看不见了。”斯维克摇摇头，又闭目感受了片刻，“不过能用，那一剑我还能感觉到。”

“那行，待会你来兜底。”伊卡洛斯落下这句话后，摆出了懒得继续搭理这事儿的架势，并站起身向回走去，“我去看看小圆脑袋怎么样了。”

奥尔兹已经有些看不懂此时的伊卡洛斯了，“他怎么了？怎么怪怪的，以往不是打架第一个冲吗？咋今天这么……呃，无欲无求……？”

“谁知道呢。”斯维克深深看着前方那狰狞又可悲的怪物，叹息一声道，“或许是找不到拔剑的意义吧。”

“也是……面对这种生物，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呃，不过伊卡洛斯砍东西真需要理由么……”奥尔兹正经了一半，又拧巴了。

“……”斯维克卡了一下，“总之你也回去看看到底怎么样了吧，如果那头怪物有发起攻击的迹象，我会第一时间兜底，我暂时需要观察一下，当然……不需要我最好，因为我有种感觉，尽量不要与那个人有太多的接触。”

“行，你别死了。”奥尔兹留下一句话，也走回了车里。

车外只剩下了斯维克，还在持剑警戒着前方。

而银·迦楼罗在他的注视之中，竟然也迈开脚步，一步步靠近了前方的怪物，很快，他们之间就仅仅相隔了几步之遥，可令人感到诧异的是，那头怪物竟然没有攻击的迹象，反而……像是一个听话的家畜一样，围绕着银·迦楼罗的身上嗅了几下，便安静地俯卧在了他的身边。

银·迦楼罗也是在斯维克的注视之下，坐在了怪物身边，抚摸着对方那畸形狰狞的头颅，脸上似乎没有半点的嫌弃又或者是疏远的迹象，“零式，你们还活着吗，看样子，希灵是造了不少的个体出来。”

可更加令人感到惊奇，不……准确来说是惊吓的是，那头怪物……竟然张开嘴巴，一字字地用沙哑、挤卡，宛如野兽在低吼的声音说出了……人话，“阿……银……”

斯维克瞬间毛骨悚然，因为他似乎是意识到了一件事情，一件足以令人感到恶心与窒息的事情。

“记忆还在吗，是啊，你们都被灌注了赤心的部分记忆，这虽只是虚构的事物，但也足以让你们在潜意识中，将自己当做是真正的她来做出行为了。”银·迦楼罗的抚摸没有停止，反而是更加温柔了一些。

“阿……银，你……该休息……了……”‘零式’依旧是一字字用低吼声开口诉说着记忆中的关心，“你……很累，不要……逞强……”

“我已经休息了很久，久到我自己都忘记到底过去了多久，实际上，我自己也不清楚，此刻以这种虚假的方式清醒的我，究竟还是不是我，亦或者，他才是我，又或许，我从头到尾本就不存在。”银·迦楼罗开朗的笑了一声，在微笑中将视线投向一旁零式，“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逞强的是你，身躯被酸雨侵蚀，意志被自疑冲散，本能驱使着你在前行，却又在这里察觉到了我的存在，但你不是她，她不会为我如此执拗与疯狂，希灵似乎是搞错了方向，让你们一个个都在被各自的记忆碎片所挟持，直至扭曲成了足以让本能产生偏移的执拗。”

听着前方的对话，斯维克心中的那种猜测近乎是完全得到了落实，这些生物……似乎是拥有着“人类”的记忆……并且，这种记忆，疑似是被虚构而成的事物。

斯维克的内心再次忍不住发毛，他已经完全无法理解，那个叫希灵的人……到底是疯狂到了怎样的程度，以怎样的目的与追求，才能够设计出来如此丧心病狂的“怪物”。

“他们”拥有着人类的记忆，又无法像人类一样生活，甚至这份记忆都只是虚假的存在，他们却似乎是只能对此深信不疑……真是开了一场天大的玩笑。

可在思绪中，斯维克的面部表情再次凝结，一时间鸡皮疙瘩都布满了全身。

因为他似乎是看到，前方的银·迦楼罗，竟然在一脸的柔和与笑容之中，伸出手，穿过了对方的腹腔，将那个“怪物”的心脏“拧”了下来……？

“嘘，不要说话，你该休息了。”

甚至在这一过程中，对方那完全看不出虚假的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