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目光烁烁
对于副帅所部，也就是洪茶丘南下的那一支，兀良哈可以说是寄以厚望。
若非这里闹出了瘟疫，说什么也要增兵于他。
如今却出了事？
兀良哈面目狰狞，但语气却是沉稳：“损伤几何，入内详报。”
“是。”小军官并步上前，拱手言道：
“约是十日前，宋军倚山谷抄了近路，袭击了北侧的两处临时港口，损失约四十余艘战舰。”
“不过以副帅所言，船只虽有折损，但敌军所部已被钉死，围困在一处小城内，收拢围歼、指日可待！”
兀良哈点点头：“不错，期间可曾杀伤宋人？”
“有，”军官连忙答道：“那贼人本有一千之众，经冲杀伤亡两百余、溃逃一百余，只剩六七百残兵了。”
“不错。”
兀良哈颇为满意，以宋庭那几十万人口，这么折损几次，这仗不用打都能赢。
“传令洪茶丘，本帅已借瘟疫将宋军主力困在北岸，令他抓住时机、拓土克城！”
军官领命退下，再无人打扰的兀良哈终于得愿睡去。
不过如今局势下，有些人虽能入眠，但也有些正打的火热：
“他娘的，给老子开炮！”
临岸城头之上，宋军什长对着茫茫黑夜放声道。
其下的炮手有些犹豫：“什长，这外面黑黢黢的瞄不准啊。”
“那也不能就这么坐视他们扔尸体、放毒烟吧！”
什长瞪圆了双眼大喊大叫。
他是最早来吕宋的那一批，体会过瘟疫的恐怖，所以才会面此失态。
炮手支支吾吾，不知如何作答。
恰好此时，一串脚步声自另一侧传来，与之同步出现的是一道清朗的声音：
“瘟疫自有方法应对，不可做这无用之功！”
众人向声源处看去，一个穿着奇怪的人领着几名兵丁昂首走近。
什长将其上下打量一番，看着对方这轻甲配锦衣、蒙面搭玉钩的打扮，小心的打起了招呼。
“莫要紧张，本官乃北望州新任通判司马梦求，奉官家之命前来分发物资，以备毒烟。”
说罢，司马梦求分发起了碎布，并指了指自己脸上，示意他们也像自己这样围起来。
一众甲兵不敢怠慢，纷纷模仿着将其系起。
司马梦求这才继续侃侃而谈道：“平日里就这么裹着即可。”
“若有毒烟异味，则将其沾湿水，一刻钟一换洗，能稍抵毒气，比放空炮有用的多。”
众人稀稀落落的称是，其实蒙面这法子自先帝时就有了，只是到底有没有用谁也说不清，加上天气闷热，不愿戴罢了。
如今官家倒好，还让沾水戴，这是生怕闷的不够透。
但一州通判在这，他们也不敢有违，只好装模作样的带了上去。
司马梦求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一手荡开锦服，巡查下处去了。
一行人脚步匆匆，四处叮嘱，终于赶在东方露白前，将这一堡十余城巡查完毕。
司马梦求长舒一口气，将城堡上的纯色旌旗换为了五岳旗。
远处，行在堡守军看到这一幕后立刻前去禀报，结果刚好和一只自南方来的报信人撞上。
守军见状，不敢耽误来者军情，扒在班直耳边简单汇报了一下就走了。
“禀陛下，”得到消息的班直径直走入内室：“前线已披布帛、隔单间，且并未起驱瘟旗，还请陛下放心。”
“嗯。”
隔间后的官家淡淡的回了一声。
“另文相与张相信使也一并到来，求见官家。”
“好。”
官家惜字如金。
班直觉得有些奇怪，正想大胆上前查探时，班直长尹玉从隔间后侧走了出来。
“官家已然知晓，只是初醒、正在洁面洗漱，无空回你，且退下吧。”
班直这才放下心来，缓缓退下。
隔间一时间陷入了沉默，只余下浅浅的水流声。
“司马梦求反应的到挺快。”
水流声闭，赵由航说出了今天的第一句话。
“是陛下知人善任、明察秋毫，”随军的小内侍在旁立刻接道：“如此一来，元人的算计算是白费了。”
赵由航摇了摇头：“不要过于乐观，我等条件有限，这些条例很难彻底贯彻，只能起个延缓控制的效果。”
内侍不敢接话，尹玉略有皱眉。
赵由航笑了笑：“怎么，又被吓住了。”
“诸位别忘了，元军就那几条船，一个感染成片遭殃，我军却背靠大陆可以轮换。”
“而且元军内部地域有别、山头林立，又常搞借贷强压，早有矛盾。这么一场瘟下来，又难免会跨海思乡。
“就这么一支残兵，实在不知拿什么跟我等同乡府兵相斗。”
赵由航斩钉截铁。
这些话是他昨夜拟好的，正打算今日放出去，刚好先在内侍面前练练手。
效果确实不错，内侍虽不懂为何在神州上连胜的元军，在官家口中变的不堪一击，但这么一听还是自信了不少。
“好了，”赵由航见并无问题后大手一挥：“召两相使者入内吧。”
内侍前去传人，不过多时两人便入了内。
“禀官家，”文天祥派来的官吏在拜过后口述道：“前线形势文相已然知晓，文相承诺将尽量供应解瘟物资。”
“另外，文相提到现今城内不仅有府兵可以轮换，在李府的带头下，各府壮丁也被动员起来。”
“附近百姓在听闻官家冲锋以救前锋后，本就痛恨元蒙的他们也纷纷应征乡兵……”
“民心可用啊，”赵由航点了点头叹道。
自他开始写故事、拉宣传的那一刻起，就在等待着这一天的到来。
虽然热情可能是一时的，而且这些人也很难直接上战场，但这毕竟是个突破。
“官家，”在赵由航正满意间，第二位官吏开了口：“臣要呈的是份军报，还请官家过目。”
内侍小跑着转交，赵由航细细读过。
这纸上写的是李轩领八百兵，辗转腾挪烧船七十余、获马近百匹的战绩。
“这么说来，李璮是准备开始反攻了……”
赵由航在心中暗自测算，右手轻抚刀柄。
对此，满座无不禁言。
片刻后，赵由航在漫长的思考后猛的抬头，看向尹玉。
尹玉下意识的抬头观察，发现官家目光烁烁，似乎是下了某种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