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提升
虽然已是傍晚，但街市之上，行人依旧熙熙攘攘。
林起站在墨卫府衙门前不远的地方，不自觉有些茫然。
他并不知道三省联合追捕的行动路线，自然也就没办法快速地找到老周他们。
按之前墨卫的巡逻线路，晚间时分应该是在晋阳府东门那边......
林起心中想着，一边挤入人群，向着城东的方向而去。
人流拥挤，他在其中左右腾挪，速度却没见快上半分。
“抱歉，抱歉......”
林起一脸的不好意思，连连拱手施礼。
这已经是他在推搡中踩到的不知道第几个人的脚了。
被踩到的白袍俊朗男子倒也并未苛责，只是友善一笑，颇有谦谦公子温润如玉的涵养。
高素质人群啊……林起感慨一句。
顾不得多做停留，他再次挤入人群，向着东城门的方向一路前行而去。
……
东城门下，人流已经稀疏很多。
隔着老远，林起就看到在城门口集结的十几个官服身影，周自衡等人也在其中。
运气还算够好……他舒了口气。
他没急着上前，而是先远远地观察几眼，确认其中并没有穿着儒家服饰的人，这才放心走上前去。
“林起？你怎么会来这里？”
杜若一眼就看到被挤得有些狼狈的林起，抬手招呼道，说话间紫色双眸中却带着一抹不该有的紧张。
“海捕文书上许瑛的情报有误......”
林起直入正题，却被杜若出言打断：
“许瑛已经晋升成为七品‘弄臣’，对吧？”
看到林起一脸惊讶，杜若面色重新恢复淡然，摆了摆手道：
“我们也是在搜捕中才知道的这一点，儒家的几名血裔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与许瑛交上了手，吃了点暗亏，就提前撤离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东城门这边没有儒家的人。林起这才恍然大悟。
“总之，第一次追捕行动算是彻底失败了。”
杜若抿嘴道：
“本来儒家的眼线已经盯住许瑛，但没想到那女人极其敏锐，在几番交手后，竟然提前突破了儒家几名血裔的包围圈。”
“没有拥有追踪能力的血裔吗？”林起好奇地问道。
“追踪没有效果。”周自衡的声音突然响起，棕色的眼眸中带着一丝无奈：
“可能是白莲教为许瑛提供有某种咒物，几名血裔对这女人的追踪都偏离许多，甚至连‘书吏’画像能力的效果都很差。”
林起想到海捕文书上许瑛模糊的面孔，了然地点点头。
“总之，在安排下一次联合围捕之前，大家都各自小心一些。”
解散队伍前，周自衡不忘叮嘱一声：“要小心白莲教可能的报复。”
“林起，你是直接回墨卫府衙吗？”杜若突然问道。
“你们先走，我还有件事情想查，要去一趟仁心敛房。”林起摇摇头，回道。
“你...要不要跟我和老周陪你一起去？”杜若的表情看不出什么，但话语中明显透着不放心。
“没事，我又没参加搜捕，许瑛根本都不认识我，就算报复也不会报复到我头上来。”
林起拍了拍腰上别着的手铳，笑道：“实在不行，我还有这玩意防身。”
……
当林起来到仁心敛房的时候，素儿正在收拾门面，准备关门。
“小林哥？”
她看到站在门口的林起，正要上来招呼，随后就看到林起身上的官服和腰上别着的火铳，一脸惊讶地道：“你是官爷？”
“什么爷不爷的，都是穷打工的。”
林起笑着摆摆手，迈入敛房之中：
“之前运过来的徐老四的尸身还在吧？他那单生意我接下了。”
“在倒是还在......”素儿点点头：
“可那就只是丁级的低级活计，让你来是不是有点大材小用？敛房还有几单丙级以上的生意，油水更多......”
“不用，我就做这单。”林起笑着打断素儿的话：
“而且我纸面上也只是丁级敛尸人嘛。”
“哦......”素儿嘟囔一声：
“后边，十三号敛尸房，你一会弄完记得帮敛房锁门，上次缝尸的报酬还没给你......”
林起心中急切，也是直接迈向后堂，将素儿的叫嚷声甩在身后。
……
十三号敛房中，徐老四的尸身被平放在木桌上。
林起照例点好三支“凝神香”，看向双眼被挖出，死不瞑目的徐老四尸体，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动手。
“这也没有可以缝合的地方啊？”林起自言自语道，随即心生一个念头。
缝尸针在空中飞舞，几下就将徐老四眼角处的筋膜缝合完毕，而尸体的眼皮也随之闭合。
在徐老四双眼闭合的瞬间，林起的眼前也开始迷雾横生。
果然有效！
不出意外，徐老四的遗愿，大概率与他的儿子有关。
林起微一定神：
也就是说，在徐老四的走马灯中，很可能会有“弄臣”许瑛的真面目！
这也是林起此来仁心敛房的真正目的。
随着视野逐渐清晰，他眼前果然出现了徐老四和他那疯儿子徐曜的日常相处片段。
而更多的时候，徐老四的生活却只是在家里和药铺之间往来奔波：
“沈老板，您看药房里这新到的柴胡和酸枣仁搭在一起，是不是能治我家孩儿的疯病？”
“沈老板，我去问过郎中，说这白芷能开‘心窍’，要不要给我家孩儿也来上几钱试试......”
“......”
林起看着徐老四的一段段回忆从眼前划过，心中不由得有些难受：
这位老父亲虽然不擅长表达，但是每段回忆之中都在为他儿子的病想办法。
也正是因为如此，一位叫“沈动”的药铺老板倒在走马灯里占有着很大的比重。
徐老四的走马灯出乎意料的很长，长到林起都开始有些走神。
“嘎吱......”
回忆之中，徐家屋门被推开的声音响起，将林起的注意力重新拉回。
一位身穿白色长衫的俊朗男子迈步而入，身形高瘦。
这人？怎么有点眼熟？林起双眼微眯，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眼前这个男人。
走马灯中，秀气男子走到徐老四面前，眼中光芒流转，似乎能够夺人心魄，嘴唇微张：
“徐老四，你儿子徐曜...杀了人！”
下一刻，徐老四的走马灯场景整个暗淡下来，片片深红扩散开来。
……
附在徐老四身上的林起全身僵硬，这才想起来，眼前的俊朗男子，正是之前人群中被他踩到过鞋子的白衣男人。
而之所以眼熟，则是因为林起已经见过他无数次。
只不过，林起所见到的，是那男人穿着凤尾裙时的模样！
转眼之间，无数细节在林起脑中涌现，勾勒成一个完整的答案。
布庄受害女子身上的凌辱痕迹！
之前查看白莲教资料时看到的，九品“戏子”变换声音的能力！
联合追捕队伍之所以无法追踪许瑛本体的原因！
戏子！弄臣！
他们所有人在一开始就在被‘戏弄’！
许瑛！
他！居然是个男人！
走马灯中的无数场景在林起眼前破碎。
“果然是这样！”
林起只感觉到一股强烈的血脉提升感，“敛尸人”的诅咒几乎在一瞬间消融了大半，消化进度直接攀升到了六成以上！
视野中一片昏暗，重新回到十三号敛尸房中的林起心里又惊又喜，猛地推门而出：
要马上将这个发现告诉老周他们！
下一刻，林起的步伐停住。
他目视前方，心头的热气在一瞬之间全部消散。
天上月光如血，映出一片瑰丽的妖异感。
深红之下，林起如坠冰窟。
正对面的房顶上，一个身穿白袍的人影负手而立，幽邃的眼眸中带着和煦而残忍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