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吾乃皇嗣
宁亲公主惊疑不定地看着李亨,“长兄你怎么了?”
不知怎么的,她忽然觉得,眼前的兄长似乎跟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面对自己亲妹妹的诘问,李亨只能强装镇定。
“我公务在身,一时间竟然忘记为皇妹庆贺生辰,是做长兄的不好。”
他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记得你是三月出生的,当时母妃还抱怨说你生的迟了,偏偏又是个女儿家,可惜了一副福相……”
听自己长兄头头是道地说起昔年有关母妃的趣事,宁亲公主疑心顿解。
自打母妃去世,自己早早嫁人,幼时居住的宫殿随之封闭,连旧时侍奉的宫人也一并遣散了,那些琐碎的小事也就无从听起。
这世上要是还有人能记得这些,非自家长兄莫属!
宁亲公主脸色好看了几分,仍是有些不死心地问道:“母妃生前最是喜爱一件事物,长兄可还记得?”
原以为事情已经被自己糊弄过去,没想到眼前之人总是胡搅蛮缠,李亨只好随便编了种大丽菊的名字,没想道居然被他猜对了。
宁亲公主用生涩的口气开始规劝道:“即便公务繁忙,长兄还是应以身体为重,多注意休息才是。”
李亨开始神游天外,宁亲公主说的话一句也没放在心上。
他到现在也没有想明白,该以何种方式去完成系统安排的任务。
按照历史发展,李亨将来肯定是要被册立为太子的,不管这些人物现在如何为难,自己只需保持谦虚谨慎就好。
可这个天杀的系统给出的任务却与自己的方略背道而驰,在他看来,在酒宴上公然调戏杨玉环无异于找死。你当李隆基的眼睛是瞎的?
李亨正在无限遐思之际,思绪却骤然被自家皇妹打断。
“……只有长兄当上太子,我们一家才能与国同休,母妃泉下有知,想必也会倍感欣慰。”
“我……”
李亨张大了嘴巴,欲言又止,心说怕是要让你们一家人失望了,因为自己志向不高,还想再多活个五百年。
“圣上醉情声色,诸多政务都由宰相代管。太子为人刚愎自用,又狂妄自大,朝中大臣对他多有不满,长兄何不趁此机会……”
眼见宁亲公主越说越离谱,李亨微微蹙眉,只好将救助的目光投向还跪在地上的两人。
牛仙客和张守珪不约而同地颤抖了一下,只能将头颅埋得更深,一幅生怕惹祸上身的模样。
李亨气得嘴角一抽,有些尴尬地抬头望天,只能在心里默默呼唤系统,怎料刚刚还活灵活现的系统这会儿也跟死了机似的,毫无反应。
李亨心中焦躁不堪,这垃圾系统和这群草包手下真是绝配,一碰上关键时刻,真没有一个靠得住的。
危急时刻,他灵机一动,已是想出了办法。
只见李亨趁宁亲公主不注意,装出一幅色与魂授的淫贼模样,两眼中尽是回味之色,口水几乎就要流了出来,一只手还在空中虚虚的抚动,似乎在抚摸着某位姑娘柔滑的肌肤。
“长兄!”
毕竟是个女儿家,宁亲公主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她瞪着一双明媚的眼睛,脸上挂满愠怒的表情,眼中尽是迷惑不解的神色。
好端端的,自家兄长怎么摆出了这么一幅色狼模样,莫不真是像牛仙客两人说的那样,长兄被哪个青楼歌伎迷住,伤了神志?
“长兄日夜操劳,不甚辛苦,如今怎的还不顾皇家体面,去那等风月场所消遣?”
李亨梗着脖子,大胆发言:“皇妹如此为我着想,长兄我倍感荣幸。”
他说的时候刻意放慢了语速,亲昵的话语不禁让人浮想联翩。
“呸!”
宁亲公主带着一丝慌乱避开他的目光,红着脸啐了一口。
这远超唐朝文化水准的对话让牛仙客和张守珪看得眼珠子都掉了一地。
宁亲公主手背掩着红唇,羞得指尖都在发抖。
李亨不禁哑然失笑,“皇妹真是不经夸!”
“皇兄生于盛世,自小便被母妃寄予厚望,为此理当辛勉勤奋,以告慰母妃在天之灵,如今却不思进取……”
宁亲公主脸色一变,又开始了她的长篇大论。
她明亮的眼睛飞速蒙上一层水雾,声音也逐渐哽咽起来。
百万军中如探囊取物的李亨顿时慌了手脚,压低声音道:“不许哭!”
“我是兄长的亲妹妹,不让我说话,要我有什么用?”
对此,李亨的回复只有两个字:“闭嘴!”
宁亲公主大为不满,一脸气愤地坐在李亨身侧,伸出白皙的手指,轻轻在李亨的胳膊上打了个旋。
李亨疼得一阵龇牙咧嘴,“皇妹手下留情!”
见状,宁亲公主也是急忙收手,仓促之中,面颊上也染上几分红晕。
细想之下,她也觉得有些尴尬,自己兄妹两人打小一起长大,互相调笑惯了,若是没有旁人在场,倒也说的过去,如今却当着两个下属的面……
牛仙客、张守珪张着嘴许久都说不出来一个字,脸上神色古怪到了极致。
这……这是什么情况?
皇妹真是不经夸……这话是什么意思?
一上来就开始搂搂抱抱……这都随便到这种程度了?
牛仙客一脸问号,越想越觉得恐怖。
再看到宁亲公主半是羞涩半是恼怒的模样,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张守珪摸着下巴,一脸的若有所思。
毕竟是皇室宗亲,见惯了大场面,宁亲公主咳嗽一声,脸色重归平静,声音变得异常沉重。
“两位将军,热闹可看够了?”
牛仙客和张守珪忙不迭地点头,一抬头却迎上宁亲公主两道警告的目光。
“是!是!”
两人接连点头如鸡啄米,心中却是一阵七上八下。
我……我们看到了公主殿下那么失态的举动,会不会被灭口啊?
宁亲公主面沉如水,“二位将军罔顾圣命,私自回京,不知该当何罪呀?”
“公主殿下!”
牛仙客和张守珪顿时心里一颤,不约而同地齐声求饶。
看来我们真的是瞧见了不该看到的事情,恐怕这回真的在劫难逃了。
恍惚中,两人眼前仿佛浮现出明日之后,自己不出意外的去了,那身首异处、鲜血飞溅的惨烈场面。
“两位将军且随我来。”
宁亲公主不管不顾地起身推门离去,也不管两人是否会跟上,似是又恢复了往日的冷酷无情,依旧是那位高高在上的公主。
“殿……殿下啊……”牛仙客嘴里一阵怪叫,眼神愈加灰暗,吓得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半天都没爬起来。
张守珪也是一脸飘飘欲仙的表情,掰着手指头朝李亨哭诉:“殿下……请殿下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救我们一命啊……”
看着眼前这两个活宝,李亨乐得嘴角一抽,没好气地答了句:“她要罚,你们就先受着,左右不过是二三十军棍的事,这些年你们还挨得少了?”
李亨摆了摆手,好不容易将失魂落魄的二人撵出房门,这才松了口气。
他站在房中,打量着这个陌生又熟悉的环境,记忆正在变得越来越清晰,冥冥之中,似乎自己就是历史上那个著名的三皇子、大唐未来的执政者——唐肃宗李亨。
虽然尚不清楚这个大帝成长系统将来会把自己引向何方,但眼下也只好先适应下大唐的生活,支线任务也要立即着手准备。
“殿下,用膳的时辰到了。”
一阵尖锐、不算很好听的声音传入耳中,李亨转身看向门口,只见一人推门而入,那人身着蓝黑衣袍,戴着一顶小帽,腰间扎着一条长带,脸上布满皱纹,下巴却又光又滑,没有半根胡须,腰背微微佝偻,来人是一个毫不起眼的内廷宦官。
李亨随口问道:“李辅国,府上有没有能用来照相的东西?”
“照相?”李辅国有些不明所以,“照相是何物?奴才这些年从未听人说起过。”
李亨瞬间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看来关于大唐的生活还需要自己慢慢融入,首先要做的就是不能语出惊人。
他急忙改口:“就是铜镜,这儿有没有?”
只见李辅国小心翼翼地从墙架上抱来一枚脸盆大小的铜镜,镜面打磨得光泽闪耀,毫无瑕疵,那纹饰竟然是镌刻在镜背上的。
他拨弄着铜镜,炫耀地说道:“殿下,这可是透光宝镜,一枚就价值万金,你看这镜身,跟纸片一样薄。”
李亨好奇地往镜中看了一眼,清晰的影像让他吃了一惊,“好亮。”
“宝镜配英雄。这枚宝镜,也只有殿下这样的人物才配得上。”
李辅国一边笑眯眯地说着,一边拥袖口将宝镜的镜面擦拭干净,恭敬地递了过去。
“先放在那里吧,我有话要问你。”李亨面无表情地看着李辅国,说话的语气古井无波。
李辅国站放好铜镜,屹立在原地,看了几眼李亨,他忽然觉得,自家殿下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怎么?”
李亨眸光一闪,看向李辅国。
看到李亨幽幽目光的时候,李辅国瞳孔剧震,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瞬间汗如雨下。他已经打定主意,不管待会儿殿下要问什么,一定会如实汇报。
李亨淡定地将他扶起,冲他咧嘴一笑:“李辅国,本王吩咐你去办件事情。”
李辅国一抬头,便瞧见李亨灿烂的笑容,不由得心跳加速,狠狠地打了个冷战,他总觉得李亨没安什么好心,此刻也只能硬着头皮说道:“不知殿下有什么吩咐?”
李亨说道:“你去帮我打听一个女人的下落,此人名叫杨玉环。”
李辅国听完,暗暗将女人姓名记在心上,不由得长吁了口气。
原来只是寻找个普通民女,瞧见刚才殿下那一幅煞有其事的模样,自己还以为他要闯什么大祸。
李辅国嘿嘿笑道:“京里新开了家胡玉楼,据说那里美女如云,都是个顶个的绝色人物,殿下若是最近有些清闲,不妨去那里逛逛。”
李亨长叹了一口气,有些意兴阑珊地说道:“不过是一些庸脂俗粉,本王实在是提不起劲头。”
李辅国瞪大了小小的眼睛,脸上一片激愤之色,“殿下这是说哪里话,胡玉楼可是京里最好的……且不谈几位花魁皆是国色天香,就是楼里那些名不见经传的侍女都是名动京城的才女啊。”
李亨连忙挥手打断了他的发言,他实在提不起兴致留这家伙继续讲话,只好顺水推舟先应下了。
李辅国呵呵干笑两声,眼见左右没事,便躬着身子转身离去。
等他前脚刚踏出大门,李亨立刻竖立起桌上摆放的铜镜,准备欣赏下自己的容貌。
只见镜中的人有着一张无比俊美的脸,唇红齿白,剑眉星目,端的是仪表堂堂。他单薄的衣衫下,粗壮的肱二头肌若隐若现。
说实话,这相貌这身材,他一个大男人见了都要流口水。
他猛然想起自己好像叫李亨。
贼你妈,我特么是李亨啊!
李亨两眼放光,意气风发,激动地手舞足蹈。
这天忠王宅邸上遂有传言,说三皇子失心疯了,好端端的一个人,突然抱着个镜子莫名狂笑,口中还念念有词,说是我必不负先皇遗愿,若是令忠臣泪洒秋风,阴谋家窃据天命,九州山河破碎天下生灵涂炭,我就不姓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