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单价两万马克的天使试炼
告别匆匆离去的三日月小姐，于连拎着比球类玩具大不了多少，塞满马克的麻袋。
边对照霍夫曼，传递给空想俱乐部的情报，边参考地图指引朝目标点出发。
定向打击作恶多端的黑帮，并如何合理规划使用，从据点获取的资金。
这是在山坡埋葬无名报童后，于连把继续追查到底的要求，提给莉西娅教授时，她顺势朝自己反问的问题。
汇聚在第六号街道的黑帮，日常主要以拉皮条、开设地下赌场、不纳税的掺水私酒、收取普通商家保护费，等方式维持运转。
从普通人身上大肆敛财，再转移给向黑帮提供庇护的宪兵局，及躲在幕后操控局势的地方超凡者家族，包括先前被干掉的洛夫特议员，他所在的费舍尔家族，便是其中之一。
他们共同特点是，跟议长吉尔·考文垂，同属在阿卡多议会，占据绝对多数席位的地方党派，即巴利亚自由党。
放眼莱茵同盟，巴利亚自由党是纯粹的地方派系，最高委员会会长席位的腓特烈王国，代表的新保守党才是主流。
体系级别上算是中央直属部门的霍夫曼，近期向议长吉尔用来施压的抓手，便是在阿卡多地方议会内，只占少数席位的新保守党势力。
思索着，于连瞅瞅手里第六号街道贫困户名单。
这份情报便是霍夫曼，在不方便干涉地方民政系统情况下，委托新保守党势力，动用安插在阿卡多本地银行的管理层，依靠家庭负债与存取款流水，紧急筛选出来的结果。
仍旧不算十分准确，但眼下完全够用。
掂量掂量算挺有分量的麻袋，摇晃两下还能听见里面传来，清脆的金属碰撞声，V字标示假面下的于连，不由地吞口唾沫。
麻袋内装着多少钱？把金银条也换算上，几万马克？几十万马克？
除了报纸新闻中的插图，于连敢拿微微颤抖的右手指天发誓。
自己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按现阶段规定，四成左右得趁今晚，分发给走访名单上，需要帮助的可怜贫困户，这将成为未来惯例，坐实V字骑士团义贼形象宣传的符号化。
剩余六成会用纯现金形式，不通过银行，直接交予莉西娅教授，以做假账，虚构交易的形式，规避来自超凡宪兵局监察，尽量低成本算进空想俱乐部收入。
看似隐藏在暗地活动的黑暗圣堂，以V字骑士团为表，吸引火力。
看似光明正大的空想俱乐部为里，猥琐发育苟住不动。
这便是所谓：踏足黑暗，心向公平，怀揣理想，迈入现实。只要熬过眼下，等待空想俱乐部羽翼丰满，就能进一步推动变革。
第十三号街道是起点，整座阿卡多学术城邦也仅仅是起点。
脑海拼命畅想未来愿景的于连，目光每每瞥向麻袋，便慌忙的赶紧转移。
冒着滚滚浓烟，钢铁巨兽轰鸣的蒸汽工厂内，普通产线流水工，每月工资莫约三千马克不到，属于莱茵同盟标准中位数收入。
每年不及四万马克，麻袋里呢？起码有十几万马克吧……
从圣路德学院免学费录取的特招生，未来不清楚能否继续留在阿卡多这种繁华大城市的普通人。
每当走街道上，凝望橱窗琳琅满目的商品，连迈入店门都得鼓起勇气，害怕被当做乡巴佬笑话的普通人。
如今凭借导师大人的魔药晋升为超凡者。
加入空想俱乐部后，在莉西娅教授倾情帮助下，还把原本留在塔克夫生活，腰椎患有严重毛病，下不了床的母亲接来，住在伙伴垫付房租的公寓内。
有关母亲罹患的疾病，于连询问过阿卡多当地最棒的大夫，推保守推测，治疗加检查最低得两万马克。
过去光吃饭日子都过的紧巴巴，便服都不舍得买，日常出行只穿免费发的西装校服，为此还被无名报童狠狠误会过……
这样的自己，怎么可能拿得出手两万马克医药费！
于连拎着马克的五指，紧紧攥成拳头。贫穷犹如跗骨之蛆般缠绕着他不放松。
回忆起三日月小姐，将装满钱的麻袋，毫不犹豫地递给自己时，温柔清澈，不带丝丝杂质的黑色瞳孔。
自己的确赶不上人家的纯洁性与觉悟……
不，不止！
从学院的年级期末成绩单、初次走进空想俱乐部，到今天为了更好推动变革而化身符号，选择的V字假面骑士。
自己与三日月小姐，经历相似，却又存在微妙区别的两人。
莫非！
于连灵光乍现！
啊，这便是导师大人洞穿命运后，故意安排的天使试炼吗！
导师大人曾经告诫他的话语，回荡在于连脑海。
……
「现在是什么颜色毫不重要，重要的始终是你想把世界变成什么颜色，你的选择、莉西娅的选择、以及你同学三日月的选择，等等等等所有人冥冥间做出的抉择，彼此相互凝成的伟大意志集合体，这便是连神祇皆要敬畏的，所谓滔滔命运长河、所谓煌煌历史趋势……」
「你打算怎么办呢？或者还有种方式，当你暂且做不出抉择时，先别考虑喜欢的，就做个简单排除法，只列出你所讨厌的食物。」
……
于连渴望公平，讨厌不公。
于连希望母亲能不在卧床不起，尽快恢复健康。
耳畔仿佛有恶魔在诱惑着他。
「区区两万马克而已，靠着分发黑帮赃款的便利，稍微拿点不碍事的，你是导师大人遴选的使徒，且情有可原，非常有苦衷，莉西娅教授会原谅你的，三日月小姐也不会瞧不起你的，导师大人肯定也能理解你的。」
耳畔又似乎有天使在劝诫着他。
「有些事情可以做，有些事情坚决不能做，于连，你不能被蛊惑！今天两万马克，明天后天大后天呢？你要背叛莉西娅教授、三日月小姐、跟导师大人对你的信任吗？此乃必须坚守的底线，与必须完成的试炼！」
借助魔药强化，于连在房顶上跳跃着，反复纠结中来到首位目标家门口。
无名混混，西部钢铁厂工人，洛夫特议员低价收购钢铁厂后。
在关键岗位上，肆意安插不懂管理的外行亲戚，使订单快速下滑，以及钢铁有色大宗价格屡创新低。导致厂子愈发依赖来自议会的建设订单，只能拼命偷工减料，仰仗着权钱交易维持。
于是作为产线熟练工，缺乏关系的无名混混，约半年前被裁员。
扫过情报，于连正企图从敞开的窗户跳入。
内部传来如此对话。
「你打我吧！不然我不安心，作为妻子，我对不起你，无名混混。」
「……我，我不恨你跟马克西米利安睡觉，是中年失业还找不到工作的我不好，是我付不起孩子治疗费，我只憎恨我自己作为男人的无能。」
「别说了，是我的错才对，我体虚，连带孩子心脏先天有毛病，他才刚满十七岁……」
「不准你这样说自己，你是我的选择，我只讨厌我自己，但今天我得到了，未来我们会好起来的，肯定会！」
沉默良久，于连长叹。
没错，正如导师大人的告诫，所有人的选择，终究会汇聚成命运长河。
自己眼下能做的，就是令这个选择，尽可能通往变革与公平的方向。
至此，不在犹豫的于连从窗户跳入。
贫贱夫妻紧紧相拥着，他们呆呆地朝不速之客行注目礼。
于连开启麻袋，稍作清点，将一叠马克放在陈旧的地板上。
「你是？这是？」
「晚上好，吾乃V字骑士团，今日此事，不要对外透露。甚至未来会有人故意抹黑这个名号，你可以为了自保随大流。但请牢记：踏足黑暗，心向公平，怀揣理想，迈入现实，此乃变革的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