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适合去死的好天气
说实话，哪怕发生了粉丝袭击事件，桐山凉也依旧没有把天野诗和自杀联系在一起。
但冲出去的那一瞬间，桐山凉是真的担心了。
不管她轻生的原因是不是和自己有关，桐山凉如果就放任她离开，他一定会内疚一辈子的。
正午阳光刺眼，路上的积水倒映出匆忙的街道。
路边的老奶奶提着菜篮慢悠悠晃过去。
还真是一个适合轻生的好天气呢。
桐山凉四处张望，却怎么也没有发现天野诗的身影。
连续发了几条line，也没有回复。
早知道当时留一个电话了。
没有纠结，桐山凉深吸一口气，朝着街道大嚎出她的名字。
“天野诗！”
“喊我干嘛？”提着菜篮的老奶奶抬头回应了一声。
“您老耳朵还挺好使。”
桐山凉吐槽了一句，正准备再喊一声。
身后传来一道平静的声音。
“你在干什么？”
回头，只见戴着粗黑框眼镜的天野诗手里拿着汽水。
对他投以微妙的无奈眼神。
“还以为你死了。”
“那你买的墓地借我用吗？”
前世的快递柜可以借你用。
墓地还是算了。
“你的东西落在我这了。”
桐山凉拿出辞职信。
天野诗眼睛里闪过惊讶，但还是用一如继往的平淡语气回答他：“没什么用了。”
可瞳孔里的晦暗一闪而过。
“最近心情不太好？”桐山凉试探地问了一句。
“搬新家事情有点多。”
“心情不好的时候可以想想我那个坐轮椅的物理学家朋友，他现在还卡在通往天国的阶梯上。”
桐山凉正色：“你最好注意，他生前最喜欢像你这样的女孩。”
天野诗懵了。
但她能看出来桐山凉是在安抚她的情绪。
只好小声“哦”了一下。
“别喝这个了。”
桐山凉从便利店里买了一提啤酒，拿给天野诗一瓶。
“喝点这个。”亮绿色的Heineken啤酒。
天野诗接过啤酒，皱眉。
“为什么要喝酒？”
“我以前在种花的时候，他们就习惯在送行的时候和人喝上一杯。”
还喜欢在人坟头撒一杯白酒。
当然后半句话桐山凉没有说出来。
在天野诗的面前开太多地狱笑话，他总有点良心过意不去，谁也不想脸上多出一个中间带洞的巴掌吧？
“啪”的一声，天野诗打开了啤酒。
边走边抿了一小口。
苦涩的感觉从舌尖传到喉咙。
勉为其难地吞咽了下去。
“不好喝吧？”桐山凉笑着说，“我妈总跟我说现在多吃点苦，以后就能少尝酒精的苦。”
虽然心中抗拒，但看到桐山凉已经喝完一瓶捏扁瓶身丢掉，天野诗再次举起酒罐，猛喝了一大口。
忍不住打了个小声的饱嗝，天野诗撇开视线。
不过放下酒杯没多久，天野诗的脸就红了一片。
蔷薇色的肌肤，看起来又害羞又有些惊慌。
反而让人更加觉得多了一点灵动生气。
“到鸢尾书店了。”
“啊……”
天野诗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和他走到了书店。
她的动作有些迟缓，大概是因为感到矛盾。
“来。”
桐山凉自然地牵起天野诗的手带她走进书店。
被牵着手，天野诗平时不太流露感情的双眼，视线忽然变得游移不定，她微微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沉默地任由他牵着走进去。
这是桐山凉规划好的目的地，既然那份辞职信没有递出去，说明天野诗轻生的决心并不强烈。
说不定可以从这里找到一些天野诗埋在心底的东西。
而且还喝了点酒，看这书店的灯光都觉得有些暧昧。
鸢尾书店的装饰简洁而温暖。
两人刚一走进大厅，天野诗就脸撇过去，往文学区的角落走去。
找了个舒适的书架靠着坐下，桐山凉抽出一本热销的书摊开。
“你在这里工作？”
“嗯，图书管理员这种。”
“还真是个不错的工作。”
图书馆管理员可不兴当啊。桐山凉心里想。和落榜美术生都不是好属性。
喝了酒的天野诗意外地与往常有了些不同，至少言语上不再那么冷淡。
坐在书架旁看上去小巧玲珑，明明是比桐山凉大概只矮半个头的身高。
蔷薇色的脸颊靠在曲起的膝盖上，双手抱膝，用纤细的手指翻书。
百褶裙里的春光好像就要乍泄，但又看不清楚。
柔软的刘海搭在肩膀上，一双浅栗色的眼睛在粗黑框眼镜下显得更加柔弱，乍一看像是内心柔软的小动物。
“你喜欢看书吗？”天野诗有点好奇地问。
“这个问题应该我问你，毕竟我一直很好奇你为什么会选择在书店当个管理员。”
虽然桐山凉这样说，但他还是老实回答了天野诗的问题。
“算一般喜欢吧。”
毕竟想抄书的时候就得老老实实看看这些书到底有没有发表出版。
虽然遗憾是，大部分他能记住的书都已经出版了。
为数不多的几本，他靠着记忆也总是写不出日本文人那种淡淡的物哀感。
毕竟他确实没经历过天降小男孩的时代。
让他看日本的旗帜，他只会觉得那个红色圆圈是一个扇形图，代表所有被__炸过的国家。
还是抄歌什么的更加直接。
“那有什么想看的书吗？”
“嗯……这里有石川啄木的诗歌集卖吗？”
听到石川啄木这个名字，天野诗小小地吃了一惊。
她有些迷糊的双眸眯起。思考起书店里的布置。
很快就站起来，走到国内文学区域，在角落的地方取出《悲伤的玩具》这本书。
“还真有。”桐山凉惊喜地递过来的书。
“毕竟我在这里工作了一年多。”
天野诗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回答，脸上却隐隐浮现一抹微笑。
“为什么要读这本书呢？”
“因为石川啄木这个人挺有意思的。”
“怎么有意思了。”
“把发热的面颊，埋在柔软的积雪里一般，想那么恋爱一下，能写出这样诗句的人也有过生命极苦的时候，也有过寻死，放浪和逃避。”
听到桐山凉一本正经的回答，天野诗沉默了一会。
放下手里书，侧脸埋进膝盖，露出一只黯淡的眸子。
“你是想自杀吧？”
感觉气氛慢慢缓和了，桐山凉才问出了这个问题。
“没有。”
天野诗轻声否认了这个事实。
“那天在墓地是因为跟男朋友吵架了？”桐山凉继续尝试询问。
想到那个疯狂粉丝说的话，难道天野诗也是两个孩子的妈？
他是不是得检查一下自己穿越的实际上不是东京，而是我推的孩子里的东京？
“不是的，我没有男朋友，也没有打算交男朋友。”
天野诗语气意外地很强硬。
“抱歉，我以为那个粉丝说的是真的……”
这话说完，天野诗忽然眼神一下冷淡得可怕。
“我不觉得我跟任何人交往过。我绝对不可能是你说的那种人。”
“不好意思。”
等她抬起头时，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成平常的样子了。
那一瞬间显露而出的冷淡，也渐渐柔软下来。
她叹了一口气：“我也是，不好意思。”
刚才天野诗去拿书的时候，他趁机用手机查了一下关于她的新闻。
大部分标题都是例如【绯闻男友】【最年轻美少女偶像恋爱了？对象竟然是他？】
以至于桐山凉就默认这些都是事实了。
但看到天野诗这样抗拒，大概也都是一些虚假新闻了。
都是一群学新闻学的！
“你之前唱的那首歌很好听，没想过发表出去吗？”天野诗忽然问。
心里吐槽着怎么变成你问我了，桐山凉叹息：“我日语填词的水平太差了，而且感觉还要做一些改编才好。”
桐山凉忽然直视天野诗：“我有个建议。”
桐山凉没有注意到天野诗眼底渐渐升起的惊恐，自顾自地说下去。
“要不你再出道一次！我做你的创作人。”
“毕竟你以前也是少女偶像……”
天野诗表情渐渐扭曲。
那些折磨过她无数个夜晚的声音又出现在她的耳边。
“天野诗，妈妈也是为你好。”
“天野诗，明天还要上台，你现在的状态太差了，今晚一定要调整回来。”
“天野诗，你怎么可以恋爱……”
“天野诗……”
“天野诗……”
“我没有……”
天野诗大口地喘息，但肺好像破了一个洞，越呼吸越觉得窒息。
“天野诗！”桐山凉的声音。
被天野诗的反应吓到了，桐山凉下意识伸手抱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