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发现
家长嘛，总是希望孩子学好，在学校的时候就老老实实读书，不要整那么多幺蛾子，更别说跟着小混混去鬼混了，为了这个挨打的话不算冤枉。
“……”林文没说话，看向张叔，“张叔，那你就是因为这个问题才打他的？”
“小林，我和她妈工作忙，平时很少有时间管他，读书天他几乎一整天都在学校，我们倒不是很担心，放假日又经常有你照看着，所以我们也算放心，平时只会看看他的成绩，除此之外对他也没有别的要求。”张叔很严肃认真的回答这个问题，“这段时间他每天晚上回来的时间越来越晚，我们也问过他，他都说是跟朋友玩去了，我和他妈就没多说什么。孩子嘛，好玩心重很正常，交几个朋友也无伤大雅。但是今天他班主任在群里发消息说让我们别忘了在月考试卷上签字。”
“中午他回来之后我让他把这个月的月考试卷拿给我看，结果我就发现这孩子这个月的成绩大幅度下滑，那成绩简直没法看。”说到这个问题，张叔就气不打一处来，伸手去端茶想要喝一口，茶汤又太烫，摸了一下只能放弃，“我这才想起来，他跟那些朋友去玩的时候，我跟他妈偶然间见过几次，以前没觉得有什么问题，现在回想起来，全都是不学无术的小混蛋。”
听到这里，林文转头看向了张道成，从张道成那低着头的样子就知道张叔说的多半都是真话。张道成在学校里成绩不算太好，只能算是中游，虽然林文没有看过他的成绩，但是从平时辅导他做作业的时候那些题型的难度就能猜测得出来。这学校也本就是一个普通的中学，而非那种重点中学，会出现一些张叔口中的那种学生也不奇怪。
林文怎么也不觉得张道成是那种会跟坏学生混在一起玩的人，但现在事实已经摆放在他面前了，无论他怎么觉得，都得承认，张道成确实有着这样一群朋友。
“你爸爸说的都是真的吗？”林文问张道成，尽管他自己已经相信了，但还是要问。
“……”张道成没有回答。
“你看，这臭小子不敢说话了吧！”张叔怒从心起，站起来就朝着饮水机走去，那副架势是要去拿皮带回来打人，“他妈的，作为学生不好好读书，不学好，每天跟着别人鬼混，老子今天不打死你老子就不是你爸！！！”
“张叔，张叔，你冷静冷静。”林文顾不得现下的情况，连忙跑去拦住张叔，“我跟他说说，劝劝他，你这么打他又不能解决问题。”
“……”张叔深出好几口气，才勉强压下怒火，坐回原位。
林文看着两人，一时间没了办法，如果是小事还很容易处理，但现在这个情况，恐怕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解决的。别的不说，就算现在能得到张道成的保证，保证以后再也不跟那群人混在一起，估计他爸也不会轻易相信，不过像现在这样一直僵着肯定也不行。
“张叔，你今天下午请假了吗？”林文拿着自己的空杯子去接热水泡茶，他一个最爱喝茶的人居然现在才给自己泡上茶。
“啊？”张叔脑子没转过来，不知道林文怎么突然问起这个问题，“没，我看到那试卷气到现在，哪有空请假？”
“没事，就算是被扣工资，拿不到全勤我今天也要教这小子做人。”张叔大约能猜到林文是什么意思，盯着张道成看，像是想用眼神把他盯穿一般。
“张叔，你去上班吧，没事。反正我今天请假了在家，不用去上班，就让道成在我这里待一个下午，我跟他说。你也冷静冷静，消消气，等晚上你下了班再跟他好好聊。”林文把自己的茶杯放在茶几上，劝到。
“……”张叔看着林文，思索着这样做的可能性。
“张叔，你放心，我懂你的意思，肯定好好说他。但是我们毕竟是要解决问题，光靠打是没用的。”林文继续劝着。
得亏他知道张叔这人虽然脾气暴躁了点，性子直爽得有些过头，但人是听劝的，也不固执，要不然林文绝对不会选择这样去直接插手，谁家都不会喜欢自己教育孩子的时候被一个外人插手来说自己的教育方式不对不好。
事实的确如此，张叔对林文的印象很好，在林文的免费假期辅导下，张道成的成绩在这一年里有着十足的长进，人家都说初中成绩就不好的学生在高中遇上更难的课程会更难翻身，成绩会更差。但张道成在林文的帮助下，成绩不但没有更差，反倒是变得更加的优秀了。所以张叔对林文的感觉还是很好的，也比较感谢他，对于他打算插手自己的教育时——接受度意外的高。
张叔思索了一番，觉得这样确实也好，自己也不用损失掉自己的全勤还能免于惩罚，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一举多得。
“好，这小子下午就麻烦你了。”张叔仔细思考之后答应了下来，走之前还瞪了张道成两眼，“你小子今天要是敢给你林哥惹麻烦，晚上我看你往哪里跑。”
张道成没有回答他，他也没有指望张道成说话，最后对着林文笑了笑就离开了这里，上班去了，如果速度快点还能赶得上。
张叔这一走，房间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人了，先前那剑拔弩张的氛围也变得荡然无存。林文看着茶几上的三杯一点没动的茶陷入了沉默，早知道就不用给自己泡一杯了，等张叔走了之后直接喝张叔那杯就好了，简直浪费茶叶。虽然茶叶是别人送的，但是作为一个爱喝茶的人，林文还是免不了一阵心疼。
林文看了一眼依旧坐在沙发角落里看地板的张道成，坐在了沙发的另一头，沉默着没有说话，从侧边的缝隙里掏出自己开门前随手乱丢的手机，屏幕还亮着，里面的游戏已经显示了失败两个字，退回到主页面，右上角的邮件图标那明晃晃的红点看着特别扎眼。林文看了两秒，最终还是没有点进去，都不用看他就知道那是自己挂机后被举报的扣分邮件。
原本就心疼的他更心疼了，他可是保持着千场零扣分的记录，现在功亏一篑了。
“唉，这日子一天天的，简直没法过。”林文在心里这样感叹道，退出了游戏，他的心碎只能用电视剧来治愈。
随手开启电视机，用手机连接好投屏，开始放影视剧搞笑视频剪辑。林文看着电视，时不时发出一两声笑声，他很想彻底放开心扉的大笑，但是又考虑到房间里还有一个正在心碎伤心的大男孩，只能努力的克制自己。这样的克制一开始效果很好，林文只会发出几声嗤笑，偶尔还会出现奇怪的鼻音，但是越往后就越是肆无忌惮，一边笑还一边拍着自己的大腿，端起原本给张叔的那杯茶水好几次想要喝都被发笑打断，茶杯握在手里好一会也没能喝上一口，那笑声和姿态简直不像是平时的他，那是只属于他自己的模样。
林文看得很认真，全身心投入的他几乎忘记了家里还有一个孩子，忘记了那些生活中烦恼。直到另一声笑容将他打断。
林文听到那声音好奇地左顾右盼，就像是在怀疑自己听错了一样，但张道成还低着头一动不动，跟之前没有什么区别，大约就快要数清楚地板上有多少粒灰尘了。
林文什么都没有发现，于是又开始看自己的电视。这一次，偷摸摸的笑声并没有让他等太久，很快就出现在了他的耳旁。这一次林文目标很明确，一个转头就看到了还来不及低头的张道成。
看来，他已经数清楚了地板上有多少粒灰尘。
被林文发现的张道成看起来有一点点尴尬，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自己的头，看着林文。
林文睁大眼睛看着他，好奇的问：“刚刚是你在笑，对吧？”
“……”张道成看着林文，大概是觉得他这样做有一点傻，嘴角向两侧一勾，一副又要笑出来的样子。
“我就说这些剪辑视频很好笑吧。”林文摇头晃脑地说着自己明明没有说过的话。
张道成张了张嘴，好像准备说点什么，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林文一点也不在意，马上就转了话题：“我有一个想问你很久的问题了。”
“什么？”张道成的注意力一下就被他这句话给收了回来，虽然先前他一直在看着自己的脚尖想事情，但是他知道，林文接下来要询问的这个问题绝对是重中之重。
他以为林文会问他为什么，又或者是关于他那些朋友的事情。但是林文没有，林文只是将目光转向了那一个角落的茶杯：“是我泡的茶不好喝还是你们都不喜欢喝茶？为什么你跟你爸都一口不喝呢？”
“啊？”张道成有些愣神，他以为自己已经做好准备应对来自林文的任何问题，但他看见林文那认真又严肃的表情转瞬就明白了他想要说什么：“哦。”
他的回答很简单，但他的动作很迅速，说完话就端起茶杯递到嘴边咕咚咕咚两三口，一杯茶就全部下肚，茶杯里只剩下最后一点点茶水和挂在杯壁上的茶叶证明着这杯茶在五秒前还存在过。那杯茶已经在那里放了很久了，凉得透透的，硬是一点热度都没留下。
“也不用这么着急。”林文看到他把茶喝完了才露出笑容，很满意。这样至少可以少浪费一杯茶。
作为这房间的主人，林文当然要尽到地主之谊，客人的茶水没了，他要给添上，林文又给张道成续上了一杯热水，依旧放在那个老位置：“喜欢喝的话就多喝点，我这里还有还有很多，茶和水都有。”
林文到现在为止都没有一点想要询问的欲望，他必须等张道成先开口。当然，他也可能等不到张道成主动开口的时候，如果他不愿意自己开口，那么林文也不准备勉强，大不了晚上找个理由替他糊弄一下张叔。虽然风险很高，但并非不可为。
这并不代表他打算不管这件事，既然答应了张叔，那他就会认真去做，不过一个下午的时间真的很短，不过短短几个小时，谁又有绝对把握可以在这样一个短小的时间里去解决一个正值青春期的男孩那复杂的心结呢？要解决这种问题，他林文需要足够的时间。
林文继续看电视，不过这时他并没有全身心都放在电视上，而是会更多的关注张道成。他看见了张道成时不时会看向自己，然后与自己的目光相对一个瞬间又连忙挪开。
“林……”
张道成好像准备叫他，不过声音很小。林文正看到剪辑节目里的一个笑点，霎时间，大笑的声音改过了微小的叫声。林文笑完之后才看向张道成：“你刚刚是不是在叫我？”
张道成摇头。
既然如此，林文就只好继续看自己的。两人就这样拉扯着，但林文知道一直这样是不行的。很明显，张道成有什么话想要跟他说，但出于一些原因他本人并不好意思开口。如果次数多了，那么说不定他就没有想要说出来的勇气了。
当又一个剪辑视频结束，下一个视频即将播放的时候，林文及时按下了暂停键，原本被搞怪电子音充斥的房间又一次变得安静了下来。林文不但喝完了给张叔的那杯，就连自己杯子里的茶水也喝完了，一口气直接把两杯茶一起续上。
“唉。”林文叹了口气，有些恨铁不成钢，“我们是朋友。”
“其实如果你有话要跟我说的话，可以直接说，没关系的。”林文不是什么老成的人，但他现在说的话却满满都是老成的口气。
林文认识张道成快一年了，但还是第一次见到他现在的样子，平时看起来怎么说也可以算是一个乐天派，现在就像是被狂风吹过的竹林，被压弯了腰肢。林文也是第一次见他爸发这么大的火，至少他本人没有见过张叔这么生气的打张道成，张叔这人虽然看着恐怖脾气大，但其实很通情达理，对儿子的管教也算得上是宽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