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风飘逝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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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记忆的味道

我在老家的小镇上只差不多生活过两三年的时间,由于年龄小的缘故,我的那段记忆都不怎么深刻,但又或许因为短暂而更显得弥足珍贵,时常想起那个时候琐碎的模糊的故事。

懵懵懂懂地到了上学的年纪,还记得刚去幼儿园的第一天,我扭扭捏捏地不想去,在隔壁一位小哥的再三鼓动下,我迈出了艰难的步伐。第一天老师就在黑板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测试下我们的词汇量,我看了看,只认得其中几个,心里顿时觉得这个新的世界更恐怖了。放学的时候我和隔壁小哥说起这个事,他信誓旦旦地跟我说,下次上课的时候他躲在我的课桌下面,偷偷地告诉我,我听到他这个神操作的时候瞳孔不禁放大,但我知道我没这个胆量。幼儿园里的小操场上有一座当时觉得很高大的水泥滑滑梯,硬邦邦,滑溜溜的,第一次爬到高处的时候犹豫半天,鼓足勇气滑到平地依然心有余悸,后来慢慢胆子大了,躺着滑,倒着滑,纵横驰骋。不知道是因为天热还是长了癞痢,我被母亲带去理发店剃了个光头,第二天去上学的时候我十分地难为情,躲着不肯上学,好不容易到了学校调皮的伙伴们开始起哄叫我光头佬,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还好有老师给我解围,说光头也有大人物,蒋介石就是光头。那个时候我不知道蒋介石是谁,但知道是个大人物,伙伴们仿佛也被唬住了,再也不取笑我。

我已经不太记得那个时候我是怎样一个小孩了,但应该是比较活跃而好胜的,猴精猴精,跑得快,也许因此我被老师选为放学后排队的队首,我们当时按照回家的大概路线被老师排成几个小队,每个小队的小朋友一起前前后后拉着个绳子,我就在站在队伍的最前面,当时我很喜欢这种当排头兵的感觉。有一次周五下午放学,走出校门离开了老师的视线,我就像一匹脱缰的野马,拉着后面的小伙伴一路飞奔,前面的男孩子还好,后面的女孩子慢慢就跟不上了,其中有个小女孩被绊倒了,哼哼唧唧啜泣了半天,我们几个男孩子一起哄了一会就破涕为笑了,这个小事也很快就被我忘之脑后。周日的晌午,吃完午饭正是准备午休的时候,空气安静地只有吊扇的呼呼声,猛然只听到窗外那个小姑娘在跟她的妈妈告状,当时我心里一慌,多想父母已经睡着没有听到,没过几秒,我就被叫到房间被狠狠地训了一顿,然后母亲带着我去登门道歉,我从口中憋出了人生中第一次“对不起”,小姑娘的妈妈很是客气,还给我和小姑娘冲了一杯红糖水,我和小姑娘一边喝着红糖水,一边聊着天,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道歉的事情很快就被我抛之脑后,放学的路上依然都是蹦蹦跳跳,一路欢笑,直到有一天我被狗咬了。那天我和往常一样和朋友们分开,走在我回家的必经之路上,突然一只小狗从沿街店铺里窜出来,狠狠地逮着我的小腿咬了一口,我从我已经破洞的裤腿里看到了压印,还有渗出的几滴鲜血,我一直秉承好人不跟狗斗的原则,只能骂骂咧咧地回家了,以后再不敢在那一带嘚瑟,每次都先走到对面,躲过与那恶犬的交锋。父亲带着我去县城的医院打狂犬疫苗,一共三针,三次泪水换来的是以后十余年我都心心念念的威化饼干,而且养成了独特习惯,每次都会剥开,那样一块就成了好几块。

除了道歉换来的糖水,狗咬换来的饼干,记忆中还有很多难忘的味道。我们家楼下不知道什么时候搬来了一个面包坊,刚开张的时候天还蒙蒙亮,一醒来就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香味,下楼一看架子上赫然整齐地摆放着一排排刚出炉的面点,圆鼓鼓的,金黄的颜色,上面还有星星点点的黑芝麻,尝一口软糯香甜,自此我就爱上了这个称之为面包的家伙,越简单越不掺杂的面包越是接近那童年时的味道。那个时候的饮料是稀缺的,镇上产的两分钱一瓶的汽水,玻璃瓶身,红色的是橘子味,绿色的是薄荷味,起子打开瓶盖的声响和随之冒起的泡沫是炎热的夏天里最美好的画面。后来这种玻璃瓶装的汽水渐渐淡出了我们的视野,取而代之的是被称为“中国魔水”的健力宝,这个国产罐装碳酸饮料的鼻祖以一句“要想身体好,请喝健力宝”的广告语火遍大江南北,一度成为拳打可乐,脚踢雪碧的国内饮料潮流,每当干完一罐,总会打出几个“三花聚顶”的畅快饱嗝,而且包装罐还可以卖两毛钱呢。如果是健力宝是饮料中的天花板,那么娃哈哈口服液则是营养品的奢侈品了。那一句“妈妈我要喝”喊出了多少母亲的关爱和孩子的期待,至今不知道我喝了多少这个据说是有益智功效的口服液,又为我今后的学习成长立下过多少汗马功劳。一排小玻璃瓶装的口服液,总是会附送几个细长的吸管和一个小砂轮。像打针用的那种药剂一样,由于是全密封的玻璃结构,开启成为了一门技术活。用小砂轮在玻璃瓶的上端划出一圈,然后对着划痕敲掉,两个环节力量都要适中,避免开口处过于锋利或者玻璃渣掉入溶液,尝一口营养多少不知道,沁入味蕾的是清香的齁甜。

六七岁的确是嘴馋的时候,有一次和同伴在放学回家的路上看到一个西瓜摊,我们驻足观望了半个小时,流连忘返,口水四溢,被路过的母亲唤回,三步两回头的不舍,回到家竟然发现风扇正吹着半个红灿灿的西瓜,开心到飞起,那西瓜的甜蜜口感至今难忘。那个时候父母上班朝九晚五,家里物质条件也没那么丰富,记忆中吃得最多的就是煤油炉煮的芹菜清汤面,芹菜的独特味道对于当时的我而言兼职就是噩梦,每次都是就着咸菜囫囵吞枣地把面条吃完,好在苦尽甘来,之后父亲会带着全家去看电影。那个时候电影礼堂总会早早地用大喇叭放红歌,《红太阳照边疆》《十送红军》《南泥湾》《北京的金山上》,每次一听到这种红歌我们就很兴奋,跟过年似的,几个玩伴从后排跑到前排,从台下爬到台上,像满山的猴子,直到灯光熄灭,才会坐到位置上安静下来观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