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苏叶萎了
天终于亮了，漫长的一夜过去了。
清晨，洛城，抱香楼。
城中最繁华的一角，阳光还未完全驱散夜的阴影。
此时，楼内走廊。
姑娘们穿梭于房间之间，如蝴蝶翩跹。丝绸衣裙摩擦声中，传来低语和笑声。
一个青衣姑娘被富商拉住手腕，她轻轻挣脱，眼波流转，终究留下。
整座楼里有百十个包间，生意最鼎盛的午夜时分，路过的行人甚至能感受到楼前的大地在剧烈晃动。
俯瞰整座楼，百余间房门此开彼合。夜色渐褪，仍有客人未离。一间敞开的房内，雪躯在烛光下起舞。赤足挑逗着醉酒的男子，他发出满足的叹息。
楼外，华贵马车鳞次栉比。忠仆们倚靠车轮，打着瞌睡。醉汉被搀扶而出，踉跄着消失在晨雾中。
苏林恭敬地扶着那年轻男子的左手，男子浑身酒气，但好在能勉强走路，看到这男子出来，不远处最为华丽的三驾马车上急促下来了十几个丫鬟仆人。
男子用力拍了拍苏林的肩膀，一脸疲倦地说：“再嘱托你一句，不要让他查那个粮官！”
“不然......”男子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那就把他再送上山去十年吧！”
苏林恭恭敬敬俯下身去，表示臣服。
“走了......今日，不开朝会了！”
男子双手各扶住了一个小丫鬟，径直走上了高大的马车。
能让地位斐然的洛城大将军都如此低声下气的人不言而喻——洛城城主，冷炙！
苏林站在路旁，目送马车远去。他转身，面对背后低眉顺眼的老管家。
“您怎么看？”他问，声音低沉。
那老管家佝偻着身子，满脸都是褶皱，感觉毫无生人气息，花白的胡子稀疏无比。
用力挣了挣沉重的眼皮，老管家苍老地笑了两声：”小孩子罢了！”
察觉到老人身体异样，苏林连忙上前搀扶，但是老人却没有理会苏林。
“嘿，没事！”
老人摆了摆手：“咱家就是老了，跟你们这些小孩子没法比，熬一夜熬不到咯！”
双鬓花白的苏林将军讪讪笑了笑，无奈对那老管家说道：“我今年都五十了。”
听到这儿，那老管家突然笑了，无比开心，好似孩童一般，没有任何嘲笑的意思，让人如沐春风。
“那也是小孩子啊！”
……
数天后，苏叶站在自己的房中，脸色阴沉。
那日，异变发生后，他直到第二天中午才醒了过来。
草草将现场处理了一下，苏叶拖着沉重的身子，先到巡城营那边告了个假。
这种情况倒也正常，不少城中贵族的子弟往往也只是在军中挂个名字。
日上三竿，这些贵族子弟们才会慢悠悠地走进营地，打着哈欠，随意地点个卯，也没人会对此多说什么。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已成惯例。
倒不如像苏叶这种一板一眼，大冷天的居然真跟着城巡营外出站哨的倒是个另类。
苏叶请假的消息传开，士兵们交头接耳。
“苏家小公子昨晚站岗，怕是受不住了。”有人笑道。
好奇的目光渐渐散去，只当是又一个娇生惯养的贵族少爷。
唯有老马皱了皱眉头，因为虽然接触时间不长，他感觉，苏叶并不是那种会偷鸡耍滑的人。
“莫不是校尉大人真出了什么变故？”老马有些担心。
但随即，他也只能将这份忧虑放在心里。
毕竟，对他这种底层小人物而言，生活中需要烦心的事情可太多了……
当校官将苏叶告假的消息通知苏林时，这位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老将军罕见地眉头皱了皱。
但他随即挥了挥手，示意自己知道了，让那校官退下。
自始至终也没说什么。
当然，也没去看苏叶一眼。
而此刻，苏叶房内。
苏叶立于幽暗中，周遭寂静无声。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伸出右臂，眼中精光闪烁。
爆响炸开。
苏叶的右臂猛然膨胀，如同充气的气球。
皮肤绷紧，血管凸起。
肌肉颤抖，似乎要撑破皮肤。
霎时间，苏叶手臂猛然一震，青筋如蚯蚓般突起，皮肤瞬间由白皙转为铁青，宛如覆盖了一层金属光泽。
苏叶整个人的身体发出一种嗡嗡的震荡声，随即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强！
气血奔涌之声轰然而起，犹如千军万马奔腾，比前几日不知强盛了多少倍。
苏叶闭目凝神，意识如一缕轻烟，缓缓沉入体内。刹那间，一股难以言喻的奇异感觉席卷全身。他的血脉，不，应该说是全身上下每一根血管中流淌的液体，都变得粘稠异常。
那感觉，就像是滚烫的浆质在体内流转，又似乎是铁匠铺刚出炉熔岩在血管中缓缓流淌。每一次心跳，都能感受到这粘稠液体在全身上下游走的轨迹。
然而，这还不是最奇妙的。随着心神的进一步下沉，苏叶惊觉自己的血液竟愈发沉重，仿佛体内流淌的不再是血液，而是千年汞铅！
那沉甸甸的感觉，就像是一股股液态金属在经络中流转。每一寸血管都被这神奇的物质所充盈，沉重得几乎要将血管撑破，却又不失其流动性。
苏叶能清晰地感受到，这“血液”在他的控制下，可以随心所欲地流向身体的任何一个角落。它们在他的掌控之下，宛如臣服的铁卫，听候差遣。
但随着苏叶的气一泄，原本在体内各处流转的血液顿时变得死气沉沉。
那日吸收了从那枚曲长棋子中逃逸出来的红色血丝，苏叶的气血就壮大了许多。
他体内的血蛇已经膨胀到一尺有余。
只要努力，再将这这血蛇养到三尺长，苏叶便可以顺理出成章地迈入爆血境，实力提升一大截。
可苏叶的脸色却不见分毫喜色，反而阴沉无比。
不知是否是吸纳了过多异种血气的缘故，他原本流畅运行于全身的血气，在运转时却变得异常沉重。
之前如行云流水般畅通无阻的血气运转，如今却变得磕磕绊绊。时而奔涌如潮，时而又如死水一般毫无生气。
这种断断续续的状态，让苏叶感到前所未有的烦躁。
这种异常不仅严重削弱了他的战力，更是给日常生活带来了诸多不便。就在昨日，他只是想拿起桌上的茶杯，谁知体内的血气仿佛有了自主意识，竟不听使唤地在他手臂经脉中一跳。
“啪嗒”一声，茶杯应声而碎。苏叶看着满地的碎片，不由得苦笑连连。这已经是这周第三个被他“不小心”打碎的杯子了。
为了控制这失控的血气，苏叶不得不时刻保持高度警惕。哪怕是最简单的动作，他都需要全神贯注，仿佛在进行一场生死攸关的大战。这种持续的精神紧张，让他疲惫不堪。
然而，真正让苏叶感到恐慌的是另一件事。
就在前几日，苏叶起床，发现自己某些早上该来的东西没有来。
一瞬间，苏叶脸色巨变，仿佛受到了很大的打击。
自己的某些“功能”可能出现了异常！
那种感觉，就像是一个天资卓绝的武者突然发现自己无法运转内力。
那一刻，苏叶只觉得天旋地转，仿佛遭受了平生最大的打击。
他那张常年波澜不惊的脸上，罕见地露出了慌乱的神色。
“难道...我真的...？”苏叶喃喃自语，不敢相信这个可怕的事实。
这该死的血气，苏叶失魂落魄，他从未如此后悔过自己那日的莽撞！
自己连个女朋友都没谈过的人。
居然，就萎了？
一连几天苏叶都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想见人。
遇到的这种打击，比任何敌人的致命一击还要令人难以承受。
啊，我忽然一切都看开了。
我是谁，我在哪里，我要做什么？
他进入了贤者时间。
可他这种反常的行为可急坏了一直照顾他的小丫头小雨。
小雨天真烂漫，哪里知道苏叶遭遇了什么，只以为少爷是得了什么怪病。
“少爷，您今天感觉如何？要不要喝点参汤？”小雨站在床边，一脸担忧地问道。
苏叶翻了个身，背对着小雨，闷声道：“不用了，我没事。”
可小雨哪里肯罢休，整天围着苏叶团团转，嘘寒问暖。
她时而端来各种补品，时而又拿来新采的鲜花，试图驱散房间里的阴霾。
“少爷，您到底怎么了？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小雨眨着大眼睛，一脸天真地问道。
苏叶只觉得一阵尴尬袭来。他怎么可能直接告诉这个天真的丫头，自己遭遇了那种难以启齿的问题？只能含糊其辞地应付道：“没什么大碍，只是有些累了。”
然而，他越是这样，小雨反而越发担心。她的热心肠彻底被点燃了，整天绞尽脑汁想要帮助苏叶。
“少爷，您放心，只要能帮上您的忙，我什么都愿意做！”小雨一脸诚恳地说道，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听到这话，苏叶只觉得更加尴尬了。他知道小雨是一片好意，可这种问题，又岂是她能帮得上忙的？
“小雨，我真的没事，你不用这么操心。”撇了眼小丫头，稚气未褪，却已是生得明艳绝伦，活脱脱便是一个美人胚子，再看看她青涩的身段，苏叶愣是没敢继续看下去。
力不足而心有余啊……
可小雨却误解了苏叶的意思，以为少爷是怕麻烦她。于是她更加卖力地表现自己的忠诚：“少爷，您别顾虑我。我小雨虽然笨，但一定会竭尽全力帮您的！”
啊啊啊啊，好尴尬好尴尬！
还有这丫头最近怎么怪怪的，怎么动不动就在强调自己笨？
苏叶只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他只希望自己能够立刻遁地消失，逃离这尴尬的处境。
于是，在低落了几天后，他终于准备着手解决这个问题。
其实思路是有的，洛城中有一处珍宝阁，其中往往售卖有各种珍奇物品，想必找到化解气血滞涩的灵药，让自己重振雄风也不是什么难事……
“珍宝阁……”苏叶喃喃自语。
“那里的宝物确实非同凡响，就是价格有些令人望而却步。”
不过，想起自己最近得到的那枚赤金熟钱，苏叶心中顿时底气十足。
那枚赤金熟钱，价值不菲，有了这个，想必在珍宝阁也能挑选一些好东西……
“对了，还有那个引魂铃。”苏叶眼前一亮，想起了前些日子得到的铃铛。
这铃铛外型古拙，看起来不像是那老头自己炼的，刚好也可以去请珍宝阁的掌柜帮忙掌掌眼，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来路。
想到这里，苏叶的心思又不由得转到了那个老头背后的组织上。
他不认为这枚曲长的棋子是个偶然，而有了曲长，自然也会有屯长，军候，校尉，军司马，甚至最后的大将军。
“如果我的猜测是真的话，大将军，难道说这个组织背后站着一位名将不成？”苏叶有些暗自心惊。
经历了那一次将棋棋子的异变后，苏叶对这个用棋子做代号的组织，已经警惕心提到了最高。
这几日，他虽然深居简出，却并非无所作为，而是顺水推舟避避风头。
可一连观察了几天，周围都是风平浪静。
这种诡异的平静，不仅没有让苏叶放松警惕，反而让他的心沉到了谷底。
“看来，这个组织的水很深啊，”苏叶暗自思忖，“能做到这种程度，背后定有通天的能量。”
总而言之，苏叶打算先出门去珍宝阁逛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