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惊变
苏叶微眯双眼，指尖轻抚那从老头身上搜来的小袋子。
他缓缓松开袋口，将里面的东西倒在掌心。
最后一件物事滚落而出，在苏叶的掌心打了个转。
那赫然是一枚棋子。
棋子底座呈圆形，上面立着个雕工精细的滑稽小人儿。
小人儿头戴剑形冠，身着简化版的铠甲，双手紧贴身体两侧，握着一把短剑。
尽管棋子仅有三四厘米高，却将威严气势刻画得惟妙惟肖。
“曲长？”苏叶低语，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这赫然便是将棋军魂中的棋子：曲长！
原本是追查刺客的来历，怎么查到将棋上面去了？
他仔细端详着这枚棋子。
恍然间，他想起前几日与小雨下将棋时的情景。
那时小雨曾笑盈盈地向他介绍过各种棋子的名称和走法。没想到这份闲情逸致的消遣，如今竟派上了用场。
苏叶捏起棋子，仔细端详。
这枚棋子线条优美古拙，材质特殊，似是某种杂色玉石，却不似寻常玉质那般温润。
表面略显粗糙，隐约可见点点暗红纹路，宛如干涸的血迹。
霎时间，一个念头如电光石火般闪过脑海。
“难道是血玉！”苏叶惊呼，随即警觉地环顾四周。
见无异状，苏叶闭目凝神，眉头微蹙，额头青筋隐现。
刹那间，一缕赤红如血的气息从他指尖渗出，缓缓没入棋子之中。
刹那间，一股暖意自掌心升起。随着血气的注入，像是鸡皮鹤发的老妇忽然化为了螓首娥眉的绝美少女。
棋子褪去了粗糙的外皮，露出晶莹剔透的本质。
苏叶大喜：“果然！”
只见玉面浮现出艳丽的红晕血丝，如活物般流转。那血色浸入玉髓，宛若朝霞染透碧空，艳丽非常。
《奇物志》载：
“有玉生于幽谷，昼如凡石，夜放红光。此玉吸人血，内现血脉，如活物流转。玉质随月盈亏，圆时光华四射，暗淡如砾。玉受血气，渐生温热，持之可退百寒。”
对于血玉，苏叶也是第一次见。
他将棋子举至眼前，忽觉一股巨大的震撼席卷全身。
只见玉内竟有两股气息在激烈交锋！
一赤一黄，二气相搏，不分胜负。
赤气如丹砂浓郁，欲侵蚀那方透明之境。
而那透明之境似琉璃，内藏一股黄气，与赤气相抗。
两股气息纠缠不休，互不相让。
苏叶瞳孔骤缩，呼吸一滞。
眼前仿佛浮现出无数将士厮杀的惨烈画面：刀光剑影中，鲜血如泉涌，残肢断臂横陈，哀嚎声不绝于耳。
那股浓烈的血腥气息似乎穿越时空，扑面而来，令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这突如其来的异象令苏叶心神大乱，一时忘了继续输入血气。
随着血气的中断，玉石也渐渐平静下来，仿佛方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就在此时，一股勃勃生机自玉中传来，如涓涓细流般渗入他的身体。
这股气息活泼异常，绕着他周身游走一圈，便悄然融入了四肢百骸。
苏叶略一感知，不由得心头一震。
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气血竟然微微壮大了一分。
更令他惊讶的是，这股回馈而来的气血，分明就是他方才输入玉中的那一缕！
“这...”苏叶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不定。
刹那间，他瞳孔骤然一缩，仿佛看破天机般神光乍现。
“莫非...这玉有提纯气血之能?”
想到这一点，苏叶脑海中顿时掀起滔天巨浪。
“嘶!”苏叶倒吸一口凉气，胸膛剧烈起伏。
“原来如此!”他低语道，声音中带着压抑不住的狂喜。
下一刻，苏叶眼中精光爆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这不是瞌睡遇上枕头吗?正愁血气进展缓慢，没想到天降机缘!”
不过……回想起刚才在玉中瞥见的诡异景象，他心里直打鼓，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感在胸口蔓延。
苏叶攥着那枚玉质棋子，手心里全是汗。
“罢了罢了，大不了再看一眼，又不会少块肉。”苏叶咬咬牙，自我安慰道。
他深吸一口气，将血气缓缓注入棋子。
玉面上顿时再次浮现出艳丽的红晕，宛如活物般流转。
那个雕工精细的滑稽小人儿竟散发出一种诡异的魅力，让人移不开眼。
苏叶不由得想到了传说中的魔魅之物，心中暗暗警惕。
屏住呼吸，苏叶将玉质棋子凑到眼前细看。
依旧是无数血色与黄色的细丝在玉中交缠蠕动，远远望去仿佛一场惨烈的厮杀。
这诡异的景象让他背后直冒冷汗，却又移不开视线。
“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苏叶喃喃自语，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玉中的异象。
突然，那些纠缠的气流像是察觉到了什么，齐齐停下了动作。
它们缓缓凝聚，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深色圆点。
苏叶心头一紧，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妙的事情即将发生。
果不其然，”咔嚓”一声脆响，那圆点竟然裂开了！
无数极细的丝线从中涌出，朝着苏叶的脸上扑来。
“我靠！”苏叶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想要躲闪，可身体却像被定住了一般，动弹不得。
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那些诡异的东西扑了个正着。
血色细丝瞬间没入他的身体，直奔三焦穴而去。
霎时间，苏叶只觉得浑身血液沸腾，不由自主地进入了沸血状态。
一股难以言喻的灼热感席卷全身，仿佛有无数只蚂蚁在皮肤下爬行。
“吼！”再难压抑这种怪异的炽热感，苏叶大吼出声。
他周遭的空气被灼烧得扭曲变形，似水面涟漪波动。
这无形的气流在他身边流动、晃荡，仿佛此刻他正置身于一个无形的、不断沸腾的熔炉之中。
体内的血色小蛇如饥似渴地爬出，仿佛吞噬了某种天地精华，瞬间膨胀了一圈有余，鳞片闪烁着妖异的光芒。
它昂首吐信，气势骤然暴涨，宛如一条微缩版的真龙！
与此同时，那股黄气也不甘示弱，如离弦之箭直冲苏叶眉心，势如破竹地扎进了金阙穴！
刹那间，苏叶只觉脑海中雷霆炸响，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屏障被生生撞开，灵台轰然震荡。
“完犊子了，这下玩大发了！”苏叶心中警铃大作，后悔如潮水般涌来。
他此刻无比后悔自己的冒失，却又无法阻止体内翻天覆地的变化。
此刻，他宛如一叶扁舟，只能苦苦守住最后的清明，在未知的狂澜中颠簸，不知将被卷向何方。
眉心骤然传来撕心裂肺的剧痛，似有无形之手在撕扯灵魂。
一道耀眼的白光自苏叶眉心迸发，如同破茧的蝶翼，光芒越发炽盛，几欲刺破天穹。
随着这异象出现，天空骤变。
数朵阴云如受召唤般迅速聚拢，交织成一片不祥的黑幕。
云层翻滚咆哮，仿佛承载着万钧之力，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大地也在这浩瀚威压下瑟瑟发抖。
一时间，天势为之改变！
天地异像，必有怪异。
幸好，这处是一处荒野，并没有人烟，不然的话，不知道要引来多少人围观。
不过，始作俑者的苏叶却已经顾不上这些。
此刻他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快要裂开了。
剧痛如潮水般一波接一波地袭来，每一次都比上一次更加猛烈。
汗水如注，苏叶的表情时而茫然，时而狰狞。
他咬紧牙关，努力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就在他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住的时候，眉心那一点朱砂突然跳了出来。
乱窜的黄气像是找到了归宿，纷纷钻入那个红点。
随着黄气慢慢消失，苏叶的头痛稍稍缓解。
可好景不长，体内的血气又开始暴动起来。
见到纠缠了许久的对手就要消失，血气迅速化作一条小蛇，对着残余的黄气就是狠狠地一顿狂咬。
小蛇地疯狂撕咬，大股黄气精华被小蛇吞噬，黄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
随着黄气的吸收，血色小蛇也发出欢愉的嘶鸣。
它的头顶缓缓隆起两个小包，如同新生的犄角。
似乎很不爽血气突然冒出来跟自己抢食，眉心的红点突然跳动，一股威压如涟漪般扩散。
先前被压制的白光再次显现，并迅速沿着苏叶周身经脉快速移动。
与黄气的融合不同，当这缕如丝温顺的白光一触及丹田处的血气，却顿时如惊雷般激荡开来。
这一下，仿佛油锅中滴入水珠，苏叶气海激烈翻腾。
它在血气的海洋中狂舞翻腾，不断爆裂，宛如无数细小的烟花在体内绽放。
白光从眉心奔涌而出，如群蜂出巢。
它们疯狂涌向丹田，所过之处针刺般灼痛。
白光与血气相遇，如沸水般翻滚，疯狂侵蚀着血气的领地，而血气也不甘示弱，剧烈反击起来。
苏叶惨嚎一声跪倒。
他的肌肤迅速变红，如被烈火炙烤。
经脉外表更是滚烫，仿佛要融化。
丹田处如被撕裂，两股能量在其中激烈碰撞。
他脸上的神情也在快速变换，有时平静，有时狰狞，有时竟然露出一种悲天悯人，飘然若仙的气质来！
数秒后，苏叶连吐数口鲜血。
血气与白光相遇，如仇敌般厮杀。
这场体内战争，对苏叶而言，无异于灾难。
此时，天色已经越来越不对劲。
厚重如铅的云层轰然翻腾，宛若苍穹之上的滔天怒浪。
狂风呼啸，雷声震天，乌云的裂缝中，时而迸射出诡异的血红闪电，如同天空裂开的狰狞伤口。
苏叶眉心的白光越来越亮，就像一束将要射出的光，直直地沟通天地。
“我特么......”苏叶苦苦维持本心，欲哭无泪。
他自然察觉到天象的不对劲，但此刻他已经无暇顾及。
苏叶只觉得自己像是成了两军交战的战场，身体仿佛随时都会被撕裂。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眉心的红点再次震动。
苏叶恍惚间听到一个威严浩大的声音：“帝子高坐天中，四海皆在目下！”
这一声仿佛九天神雷，瞬间将血气与白光都压了下去。
天中金阙，眉心星辉。
朱点端坐，万古镇威。
又过了片刻，似乎再也无法察觉到下方应劫之人的气息，天宇之中，巨大的黑云也缓缓散去。
苏叶只觉得眼前一黑，意识开始模糊。
在彻底失去知觉之前，他隐约看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似乎在向他招手。
“这是...要去哪儿？”苏叶迷迷糊糊地想着，然后就彻底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