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星空
龙虎山，后山。
幽寂的房间里，穿着道袍的白发老人，安静坐在床边打坐，他只是那样坐着，却静的像是雕塑，又像是和周围融为一体。
直到有人敲响了房门，“老天师！”
老天师缓缓睁开眼，黑瞳之中明净如镜，因为岁月而褶皱的脸带着一股子和蔼。
他轻轻拍了拍道袍，从床上下来，打开门，西装革履的陆瑾就站在门外。
“老天师，您这个修为我可真服了，这个点还能在这里打坐，”陆瑾说，“我要是你，绝对接受不了，别人对我指手画脚。”
老天师笑着说，“那几个已经来了吧，我们边走边说吧。”
十分钟之后，两个人沿着龙虎山的幽静的山间小路走着。
“老天师，难道你真的看不出来，他们逼着你将参选人员扩大到整个异人界，不就是不想让张楚岚进入天师府？还不是打的炁体源流的？”陆瑾说，“有个敢觊觎天师之位？”
“算了，陆瑾老弟，让张楚岚这个门外人，参加天师继承人，确实太过匪夷所思，他们有如此反应也不奇怪。”老天师说。
“可他们就算真的来了，也就是凑热度，”陆瑾说，“真正动心思也就是十佬找来的那些人。”
“就算真是这样，我也没办法。”老天师说。
“其实，真想把张楚岚带入天师府，那些家伙也不敢说什么，为什么非要传天师位呢？”陆瑾问。
“个中缘由，老朽实在无法告知。”老天师说，“我只是做了一些我认为对的事情，道法自然，何去何从，还得看张楚岚的造化。”
“随缘是好，但我可不想让那几个老家伙如常所愿，他们喜欢玩，我就陪他们玩。”陆瑾说。
“你还是没怎么变。”老天师笑着说。
“哼，”陆瑾哼哼两声，“不过这件事情归根到底，还是全性那帮家伙干的好事，听说就是他们散播了张楚岚会炁体源流的消息。”
“嗯。”
“说实话，我也不理解，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陆瑾说，“就算把水搅浑，真以为对他们就有利了？是不是小看我们了？”
“全性嘛，做事从来不讲规矩的。”老天师说。
渐渐的明非到了尽头，前面出现一个独立凉亭，里面早已经等待的人纷纷起身，来者都是有名有姓的大佬，
“坐吧，这一次不是我做东，招大家来的是，老陆。”老天师说着。
“陆兄，罗天大醮的细节不是定下了吗？现在又招呼大家来，是为什么呢？”开口的是王家的家主王蔼，十佬内四家之一。
“我想了一下，罗天大醮大家都尽心尽力，可我陆瑾还是没帮上什么忙啊。”陆瑾说。
“这种事情，尽力就好，何必纠结？”王蔼露出看起来很温和的微笑。
“不行，不行，作为前辈，还是要出点力的……”话音落下，陆瑾抬起手，右手手指在空中画符，巨大炁凝聚起来，在他的周身甚至卷起了狂风，狂风肆意的肆虐，直接将整个新亭摧毁。
“老陆，你要干嘛？”带着眼镜，梳着油头的中年男人忍不住说道，他就是作为年轻的十佬之一，天下会的风正豪。
“虽然咱们召集天下异人来参加罗天大醮，但无非是给咱们面子，但真的打算继承天师恐怕不多，这样的话，这些人来的岂不是很不值？”陆瑾笑着说。
“什么意思？”
“其实很简单，我叫大家来，就是正式通知各位，这场大会优胜者，如果不打算继承天师位，那我就把这个通天箓交给他。”陆瑾说。
作为术字门的陈金奎一愣，“通天箓？难道就是当初引起甲申之乱的八奇技之一，的通天箓？”
陆瑾说，“如假包换，或者你可以问这些个老前辈。”
一直未曾开口的吕慈忽然冷笑了一声，“陆瑾，好一个一生无暇，没想到你还是学了通天箓，看来传闻不假啊，你才是那场动乱最终受益人。”
“算了吧，”陆瑾说，“我现在还忘不了，茅山郑子布临终前的样子，他还告诉我追杀他的人的名字，两位老前辈要不要听听？”他看着两人，目光冷漠。
王蔼笑了笑，“往世尘烟，还请陆兄早些释怀。”
陆瑾冷笑，“现在没人有问题了吧？”
“既然陆兄愿意将这样的奇技贡献出来，我们当然没有意见。”王蔼笑着说。
…………
深夜，H市，维也纳酒店的套间。
“嚎油根！”
“嚎油根！”游戏角色台词声伴随人物出拳的风声，不停在房间里回响，巨大液晶屏上正在进行一场激烈的《街霸Ⅳ》对战。
路明非操控着隆连续两次跳起，打出了他的升龙拳，对方的春丽躲闪不及，被去掉了一大截血槽。
对方的春丽反应也是很快，跃向空中，用腿去点隆的头，隆翻滚闪避之后，反手推出了气功波，虽然消耗了大量的气槽，但也又一次把春丽逼退了。
两个人水准都是顶级高手级别的，可春丽是在空中技上占有优势，总是要跳来跳去，而隆的升龙拳几乎是一切空中技的克星，路明非对于技能的释放，总是非常精确。
所以他每次喊着嚎油根，春丽都要被削去一大半管血槽，随着隆的攻势越来越紧逼，春丽的气槽也很快满了。
春丽忽然跳起，似乎在诱使对方使出升龙拳，中间还刻意留了点距离，这样升龙拳其实是无法命中的，春丽可以先落地，抢到先机，把隆逼到版边，将局势逆转。
可路明非却并不攻击，而是操控隆一直防守，他的目光只在自己气槽上，随着春丽又一次中腿点中隆的头之后，他的怒气槽终于满了。
路明非双手在手柄上快速点击，“灭·波动拳”瞬间进入蓄力，春丽下落的瞬间释放，在他即将释放气功的时候。
那一瞬，他却没来由愣住了，因为液晶电视上的画面，他好像跟一个女孩打游戏的时候遇见过，手上操作忽然慢了半拍。
春丽最终顺利落地，气功波发出的瞬间给了她机会，贴着明亮的气功闪过，并且迅速上前，一个贴身重腿，接上EX百裂脚，最终的风华扇使出，春丽旋转着将隆提上了高空。
血槽清零，路明非界面里，隆在漫天血花中倒下。
路明非安静看着灰暗下去界面，什么都没做，也什么都没说，只是安静看着。
他已经很久没打游戏，自从他接手学生会以来，每天都挺忙的，不是出任务就是开会，偶尔有时间也就是看看芬狗写的《东瀛斩龙传》……
路明非放下手柄伸了个懒腰，现在陆玲珑和枳瑾花正在研究游乐园的录像带，期望发现些什么，但他也不方便去，毕竟是女生卧室，而且这一次任务只是跟班，任务要求里有提到，雇主的事情，他能不掺和尽量不掺和，除非雇主没办法出手。
其实他以前也不是很喜欢打游戏，那时候玩，或者是为了等人，或者是为了陪谁，路明非放下了手柄，其实现在已经没有理由，继续玩一天的游戏了。
“小路，你在房间么？”外面传出了陆玲珑的声音，路明非这时候才回过神来，他起身开门，穿着粉色小熊睡衣的陆玲珑站在门外，怀里抱着一个平板。
“咋了，老板？”路明非问。
陆玲珑直接探着一个脑袋进来四处看，“这就是男生宿舍么？我可以进去看看么？”
“随便咯。”路明非说。
套间里没有什么特别，一个简单行李箱，半开的衣柜挂着几套衣服，有些凌乱的被子，桌上有昨天喝的可乐，半个没吃完的牛肉汉堡，巨大液晶电视上，是街霸的结算界面。
“诶，你还玩游戏啊？”陆玲珑有些诧异地问。
路明非点头，心说我玩游戏很奇怪么？
“你们是不是在监控里找到什么线索了？”他问。
“对哦，”陆玲珑想到正事，“我们找了快一天的监控，终于找到一个可疑的家伙，”她
把平板递了过去，打开了界面是一段视频，路明非很自然的点开之后，是路边一个摄像头视角，视频剪辑过的，只是播放了几秒钟之后，视角里就闪过一个人人影。
他立即把画面暂停，但因为视角问题，无论他怎么暂停，也只能看见一个侧影，对方刻意压低了头，完全看不清脸和长相。
“根据出现在游乐园的时间，以及他脚底和身上的泥水来看，应该就是那天晚上动手的异人之一了。”陆玲珑说。
路明非认真打量那个画面里人，根据周围参照物，他大概可以推断对方身高在一米八以上，体重七十公斤左右，穿着深色的紧身裤，白色衬衣。
“对了，我们根据他衬衣上袖章，找到了他上班的地方，”陆玲珑迟疑了一会，“花儿查了一下，好像是个酒吧，我俩都没去过这种地方，所以……”
“所以，希望我陪你们去一趟？”路明非说。
陆玲珑点头，“不过，这次可能会直接接触异人，虽然有我和花儿在，在我们倒下前，我保证你不会有事，但你依旧可以选择不去。”
路明非抬头看着女孩那坚定眼神，总感觉这个陆小姐，说话做事总是带着几分决绝，他点了点头，“好的，我完全相信陆小姐。”
“谢谢你，小路。”陆玲珑眼睛一亮。
“不用那么客气，你是老板，这种事情，你发个话就好了。”路明非笑着说，“我就是一个打工的，不会有其他异议的。”
陆玲珑竖起大拇指，“小路你很有前途！”目光却落在他身后的液晶显示器上。
路明非迟疑了一会，“你想打游戏？”
陆玲珑不好意思笑了笑，“没玩过，有点想试试，等任务结束，你可不可以教我玩一下？”
路明非一愣，嗯了一声，“老板说的算。”
…………
次日，夜晚。
路明非开着一辆黑色宝马在H城市路上疾驰，路明非单手打着方向盘，动作娴熟，后座坐着陆玲珑和枳瑾花。
“玲珑，你昨晚没睡好么？”枳瑾花说，“黑眼圈有点重。”
“嗯，没有，只是睡的有点晚。”陆玲珑说，“毕竟是第一次去那种地方。”
“哦。”
“还有你们千万别告诉太爷，他要是知道我去那种地方，我就死定了！”陆玲珑苦着脸说。
“任务需求嘛。”枳瑾花安慰道。
陆玲珑看向路明非，“小路，到时候你先去看看情况啊，打头阵。”
“好的，好的，你们话事就好了，我就是一个小跟班……”路明非哼唧哼唧着说。
轿车行驶了半个多小时，路明非低头看了一眼导航，车辆缓缓拐入一条相对僻静的小路，两侧是商铺街，但这个点都已经关门，壁橱的灯光也暗了下去，但街边却依旧停着许多车辆。
宝马停在街道尽头一栋四层的小洋楼前，路明非熄火之后，率先拉开车门下了车，他抬头仰望这座建筑，上方挂着霓虹灯招牌，‘星空会所’四个字在夜空里格外亮眼。
“这就是酒吧么？”陆玲珑下了车之后，也被店门的霓虹灯光吓住了。
“总觉得有点不一样。”枳瑾花推了推眼镜说，她虽然也没去过这种地方，但见过猪跑啊，她听说有些清吧氛围还是很宁静的，柔和的灯光，歌手的浅唱，窃窃私语的好友……
陆玲珑扭头直勾勾的看向路明非，路明非心领神会，作为司机兼跟班，他需要帮雇主开道，义无反顾的开道。
路明非大踏步走上了台阶，紫金色边框的玻璃门自动打开，一个穿着西装的年轻男人站在门后，对着他似乎准备微微鞠躬。
结果两人对视了一眼，都愣了一下。
还没等路明非开口，侍者已经露出职业化的微笑，“抱歉这位先生，星空会所，是针对女性开设的减压会所，恕不接待男宾。”
“一个酒吧还能分性别的？”路明非顿时不乐意。
还是看他穿的太普通所以不让进？他可不是当年的土包子，这些年，无论自家那边的Aspasia，还是芝加哥的Alinea，东京的Chateau Joel Robuchon……他去过的地方自己快数不清了。
等等，他脑海里电光火石之间闪过几个关键词，酒吧？开在幽寂的街道，只招待女性顾客？不招待男宾，这些一切的一切，他都如此熟悉，好似东京的高天原？
这一刻，他瞬间明白了，感情这里根本不是什么酒吧，而是一个牛郎店？
路明非扭头走了出去，一出门就迎上了陆玲珑有些许期待的目光，她似乎对这种未知都挺感兴趣的。
“怎么样？怎么样？”陆玲珑凑了过来。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酒吧，这是一家牛郎店。”路明非说。
“牛郎？”陆玲珑一愣，很显然她知识储备，似乎不太理解这个东西。
“就是专为女性服务的减压酒吧，当然有些不入流的牛郎店，还会有那种不入流的服务。”枳瑾花平静地说，她只是没去过这种地方，但知识储备绝对没问题。
陆玲珑啊了一声，脸似乎都有点红了，“那怎么办？”她去酒吧都是第一次了，更别说上来就是这么刺激的牛郎店。
“不然就不去了？”路明非说，“我们在找其他线索吧。”
“不行，我接了委托就一定要去！”陆玲珑忽然认真地说，“而且咱们已经在这里呆了四天了，继续耗下去，时间不多了。”
路明非一愣，他原本就是开个玩笑，没想到陆大小姐反应还蛮强烈，他耸耸肩，“那就去呗，我一个人进不去，要进去冒充你们的助理或者保镖陪你们进去。”
“好！”陆玲珑深吸口气，然后直接把枳瑾花推了出去，“花儿看你的了，你现在是老板，我两现在都是你助理。”
枳瑾花一愣，“为什么是我？”
“谁让你看起来更像老板呢。”陆玲珑说，虽说她今天没穿那套运动服，换成白色T恤，牛仔短裤，白色运动鞋，有所改变但也不多。
她穿运动服的时候，路明非总会想到高中运动会，穿着运动服的陈雯雯，她现在的样子，加上元气的样子，则是有点像小龙女，但只是从高中生变成大学生，可无论是那个，都不适合进出牛郎店。
“拜托了，花儿。”陆玲珑双手合十。
枳瑾花轻咳了一声，“行吧。”她板起了脸，露出一副十分冷漠的神情，那气势看起来居然有几分……悲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