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造畜术
不知哪的鸟在嘎嘎怪叫，夜风混杂着后院的哭声传进耳廓当中：
“快跑！快跑！”
“咴儿咴儿……”
“……”
崔浩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被从木车上抬了下来，此时正被摆在客栈当中一逼仄的房间里。
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来，却发现四肢已被几条婴孩胳膊粗细的铁索牢牢束住，交葛着钉在房梁上。
脑袋里的胀痛感稍微消散了一些，崔浩总算勉强理清思绪。
那豁牙老头想必不会是原身的干爹。
哪家干爹会将干儿这样束缚住？
豁牙老头最后喂给自己喝的黑乎乎的汤药是什么？
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还有，黄昏时候那头被拉下去的毛驴……已经和毛驴叫声一起响起的女人哭号声……又是什么？
心中沉重，崔浩更觉得脑中像是有无数条丝线在不住纠葛缠绕着。
恰在这时，夜风将屋外院子里的声音带进了崔浩耳廓当中。
“悉悉索索”
“悉悉索索”
就好似有人在努力打什么动物皮毛里钻出来，那人的头发和动物皮毛摩擦发出“簌簌”的声音。
崔浩赶忙仔细去听：
“快跑……跑……”
是下午时候那女人的声音！
“他们是乞儿会的人牙子……造畜术……”
“消阳汤……”
“我是驴，拉车的驴……”
女人声音仍旧显得十分模糊，颤颤巍巍：
“我本是莲花村赵家的女儿，却被人牙子拐走，用造畜术剥了人皮，披上驴皮做成了畜生……不日就要被卖到屠宰场里换钱……”
“他们都是乞儿会的人牙子……”
“你和我一样，也是被拐来的娃子。”
“若不抓紧时间想办法逃跑，下一个被做成驴子的就是你……”
“嗡！”
顿时浑身一颤。
这女人声音所讲述的故事着实诡谲了些，让崔浩不由浑身冰冷，但若是仔细思量的话，却也不像是假的。
今日下午时候，崔浩就觉得店小二和豁牙老头的对话有些奇怪，如今再回忆起今日的遭遇，心头立马就信了七八分。
继续朝着窗外去听，那女人模糊的声音继续响起：
“也不知你最后可喝了消阳汤……”
“那是人牙子的手段，喝了消阳汤后，阳气便散了，人气也就跟着没了。”
“人气没了，人牙子再剥了皮，将人缝进畜生皮毛里，咱就真个变成了畜生。”
“哪怕是最亲近的人凑到跟前，也只当是畜生而已……”
“若是没喝消阳汤，便快些逃跑！”
“若是喝了……”
消阳汤？
崔浩想起下午时候那豁牙老头灌进自己肚子里的黑色汤水。
那玩意儿，就是消阳汤了？
果真，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冷的可怕。
甚至和身体比起来，那纠葛在四肢上的铁链都要显得温热一些……
阳气没了，人气散了。
怎么办？
“他们来了！”
心中正恐慌压抑时，窗外女人的声音里带上了浓浓的恐惧之意：
“小心！他们来了人！背上背着丐老爷的雕塑！”
“或许今晚过后，你就和我一样了……”
“……”
女人的声音打这里就彻底消失了。
任凭崔浩再怎么认真去听，却都什么也听不到。
他们来了？
是豁牙老头和店小二？
他们当真如那女人所说，是人牙子，要来将自己剥皮制成畜生？
心下紧张，连忙晃荡身子，想从铁锁的束缚下挣脱出来，但尝试了好几次却都失败了。
这些铁索像是毒蛇一样牢牢将自己的四肢缠的很紧。
“喂，老刘头，你确定这料子没问题？”
“瞅那模样可不像是山里娃子，别到时候惹上大人物。”
“咱都是丐老爷的牙崽，受了丐老爷庇护，可别给丐老爷惹麻烦才是。”店小二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紧接着，是豁牙老头有些不耐烦的回答：
“哎呦，当真是俺在哀牢山边缘捡到的！”
“哀牢山那地界你也知道，谁家公子哥闲着没事去那地界？”
“……”
哀牢山？
原身是豁牙老头在哀牢山边缘捡到的？
原身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过此刻，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
那俩人已经推开门走了进来，阴冷的夜风瞬间灌入。
崔浩紧张看去，就见到豁牙老头和店小二手里提着猩红猩红的灯笼走了进来。
在店小二怀里，还捧着个用黑布盖着的半人高低的东西。
虽不知那黑布下面是什么，但单是瞧着就莫名让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像是瞧着什么邪性的存在……
“哦哟？”
豁牙老头一眼就瞅到了床上睁着眼睛的崔浩，语气有些震惊：
“这料子倒是灵光，被我拍了花子，却这么快就醒来了？”
崔浩一怔。
接下来便意识到：
看来下午时候，他们口中的料子根本就不是什么狐狸皮子，而是自己。
那女人声音所说的都是真的。
这二人此来，估摸着就是来将自己剥皮的。
“没事，醒来便醒来吧……”
“反正已喝了消阳汤，也是逃不了了……早些拜了丐老爷，再早些做成畜生，咱也好拉去换钱快活！”
店小二转头，瞪着眼白居多的眼神看了自己一眼，回答道。
他们真的要将自己剥了皮做成畜生……
恐惧如跗骨之蛆，崔浩死命挣扎，想要逃跑，将四肢上的铁索摇得“咣当咣当”作响。
虽不知他们他们口中的丐老爷究竟是什么东西，
但是单听名字就不像是什么好东西。
崔浩也是豁了出去，大喊道：
“别装神弄鬼！快放了我！”
“……”
“呵呵。”
可那俩人牙子并没有理会崔浩的意思。
只是将黑布盖着的东西小心翼翼放在八仙桌子上，然后齐齐跪在地上，手里各自拿着三柱猩红猩红的红香，跪在地上虔诚地念念有词：
“炉上三柱香。”
“老爷顶上坐。”
“乞儿会第十八代子孙老刘头，白阿胜拜见老爷。”
“子孙讨来个料子。”
“求老爷睁个眼，帮咱好生看一看。”
他们的语调很奇怪，像是前世那些神婆唱丧时的语调。
崔浩听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听了个明白。
丐老爷？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伴随着那二人的声音絮絮叨叨，红香上散发出的袅袅青烟竟飘飘摇摇，终末汇成一条粗线，流进八仙桌子上那黑布里。
就好像……在黑布里有个活物，正张开嘴来，将香火吸入腹中。
“簌簌！”
不知是不是因为夜风的原因，崔浩竟看见：
那八仙桌子上的黑布开始无风自动。
摇摇摆摆，摇摇摆摆……
忽的，一黑乎乎的，长满黑毛的黑影从黑布内一闪而过。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感觉阵阵阴风划过脸颊。
再睁眼去瞧：
一苍白的皱纹横生的老人脸正凑在自己面前，疯狂抽动着鼻子。
这老人的脸是倒着的。
长着獠牙的嘴巴对着崔浩的眼睛，阴翳如黄鼠狼般的眼睛对着崔浩的下巴。
“子孙拜见丐老爷！”
“……”
豁牙老头和店小二忙不迭磕头便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