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也许，你可以变得更好
噗！
太叔钟跪在沙地上，喷出一口血，脸上满是震惊骇然之色。
难以想象……
到现在为此，他已连续出了三张不为人知的底牌、使出了十成十的力量，但竟却连对方的模样都见不到？！
顶多，顶多能勉强感觉到，对方是个女人？！
这是何等实力？！青天榜前十前五，有这样的存在吗？！
甚至，他还试图呼唤过梁大圣，可回应他的，只有荒漠中呼啸的风声。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莫非连梁大圣也……
这女人究竟是谁！
她又为何要对自己下手？！
“呵，呵呵呵……”
这时，太叔钟听见了一阵惨然的笑。
抬头看去，却是裴南。
他慢慢从地上爬起，擦去嘴角的血，脸上的神色复杂难明到了极点：“师兄啊，你也会露出这种表情么？”
太叔钟狠狠一咬牙，还想说些什么，但一只手突然揪住他的后颈，将他猛地提了起来。
那五只纤细手指上传来的力道令他惊骇莫名，他毫不怀疑，下一刻自己的颈椎便要被捏个粉碎！
事实也正是如此。
只听一声咔嚓声响起，太叔钟的极度惊惧之中感受到一股电流般的剧痛从后颈传来，紧接着，便是传遍全身的无力与酥麻。
一时间，他大脑一片空白。
等他回过神来时，他已然趴在了沙地上，满脸满嘴都是混杂着自己鲜血的沙粒，而颈部以下身子竟却已失去了知觉，根本感知不到！
他大骇，用力闭上眼、运转真气，可身体却没有一丝反应。
“别试了。”
这时，太叔钟耳中传来了一个轻柔却冷漠无比的女声：“我已将你废了，如今你除了这个脑袋，身子便算是死了。”
他知道，这就是那个看不清的女人。
“你、你到底是谁……”
太叔钟颤声道。
回应他的，只有裴南状若癫狂的笑声。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裴南捂着肚子，狂笑道：“你也有今天，你也有今天呐！师兄！你这样子真是好丑啊！”
他笑得眼角都挤满了泪，半苍老的脸上皱纹全部挤在了一起，扭曲而丑陋。
“哇——”
这时，一个他很熟悉的声音，从远方翩翩传来：“江姑娘，你下手蛮狠的嘛。”
裴南笑容一敛。
从方才那幅字上的“裴老爷”三字，他便知道，是丁白浪来了。
但等丁白浪真的一边拍着手、一边缓缓走来时，他心底还是生起了一股寒意。
这一刹那，他或许想了很多，也或许因为短时间内情绪太过起伏来不及动脑，但他还是努力收敛笑容、摆出了一副冷静神色。
接着，他看见方才那个怎么也看不清、却将太叔钟打残的女人转向了丁白浪方向，发出了笑声：“你说的嘛，要把他打成半死。”
“不错，不错，真有本事。”
丁白浪爽朗笑着、走了过来，又将目光转向裴南：“裴老爷，又见面了噢。”
“你……”
裴南还未回话，脸贴在地上的太叔钟却是勉强用一只眼看清了来人，震惊地尖声叫道：“不是你，将那些信与楚红缨给我的吗！你为何要助他！”
裴南绷着脸，一言不发。
但他的神色，便是已将他想问的问题全都问了个遍。
丁白浪呵呵笑着：“裴老爷，我晓得你有许多问题，但你……先听我几个问题。”
裴南深吸一口气，冷冷道：“什么？”
“我，可曾真正地伤害过你？”
丁白浪悠悠问道：“我伤过你么？打杀过你朋友么？损害过你的利益么？欺骗你去做什么糟糕的事了么？除了让你在幻境中睡一觉外，我没伤害过你吧？”
裴南瞪大了眼。
江小苇躲在一旁，摇了摇头，暗骂了一声无耻。
“这些问题，你不用急着回答。”
丁白浪笑了起来：“你可以回头慢慢想想缘由——现在，该到你偿债的时候了。”
裴南咽了口唾沫：“债？什么债？”
“喏。”
丁白浪踢了踢一旁的太叔钟：“你不会以为许愿没代价吧？”
裴南呼吸一窒。
沉默片刻后，他缓缓道：“我明白了，你想要什么？是我的宗门？家族？财富？还是希望我为你效力？无论如何，你们替我办成了一件大事，我会效犬马之劳。”
丁白浪噗嗤一笑。
随后，他看着一脸“我愿此身悲赴死”的裴南，笑道：“这些东西算什么，我要的代价，可要复杂艰难太多。”
“？”
裴南脸上的神色渐渐转为了疑惑。
丁白浪却没有立即点明，而是悠然道：“裴老爷，在我看来，你是个好人。”
裴南一怔。
江小苇歪了歪头。
地上的太叔钟发出尖利狂笑：“哈哈哈哈，好人？！他是好人？！那世上便……唔！”
丁白浪一脸踩在了他脸上，帮他闭上了嘴。
“觉得很奇怪吧，我竟然说你是个好人。”
丁白浪笑道：“但我真是这样想的噢。”
“踏入魔道、成为一个魔头，并不是你的选择。”
“你被你的师父教会了魔功、你逃不走甩不掉，你的童年、少年、青年，都是在极度高压的环境下度过，日夜受着折磨，毫无疑问，你一定会有严重的心理疾病。”
“抑郁症、焦虑症、社交障碍、创伤后应激障碍、依赖型人格障碍、斯德哥尔摩综合征……这些都有可能，数都数不过来呢。”
“你在人生最重要的成长时期，接触到的全是残忍、血腥、暴力、不信任、高度紧张。”
“但令人意外的是，你竟然能好好地娶妻生子、掌管一个大家族，甚至还能开宗立派，将一个门派经营得风生水起！”
“不错，你杀伐果断、视人命如草芥，手上沾染的血腥不知凡几，可这不是你的错，是这个世界先残忍地对待了你。”
“可即便如此，你依然是个信守承诺、待人平和、行事有矩、底线清晰的人。”
“你所坚守、所保护的一切，并非你自己的权力与地位，而是你的家人、你的弟子，是那些依附你而生的人，如果不是为了他们，你何至于此？”
“裴老爷，您不仅心性坚韧过人到了惊人的地步，而且……还有一颗仁善之心呐！”
丁白浪在裴南目瞪口呆、呆若木鸡的表情中，他摊开手，深情无比地感慨道：“你，是个好人！”
半晌后，裴南才怔怔道：“你，在消遣我？”
“不是吧，我说得那么情真意切，你以为我在开玩笑？”
丁白浪无奈道：“你不是问我想要什么吗？那我告诉你吧。”
他挪开踩在太叔钟脸上的脚，挤出一个微笑：“我要给你两个选择。”
裴南：“？”
“第一，你把太叔钟杀了，今天我帮你就算白帮了、我也不会要求你什么，不过你得继续给梁大圣当狗，眼下，他想必会对你有一些新的任务交代，你可以摇着尾巴吐着舌头、玩命去做，以求主人赏你几根骨头。”
“第二……”
丁白浪眨了眨眼，凑近裴南身边，压低声音道：“放过太叔钟，然后，试着真的去做一个好人。”
裴南像看疯子一样看着他。
几秒后，他露出一个难以置信的笑：“放过他？我为什么要放过他？我怎么可能放过他？！”
丁白浪无辜地耸了耸肩。
“这根本没有理由，我当然不可能放过他！”
裴南咆哮道：“你知道如果今日我败了，他会怎么对待我吗！我凭什么放过他！本尊是个魔头！是焚心宗宗主！我不是好人！本尊不可能放过他！”
“啊啊啊，我知道啦。”丁白浪撇了撇嘴：“可是，你说不定可以……不必再给人当狗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