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否极泰来
刘瑁的目光,偶掠于亭外,见暮霭苍茫,四合而至。忽有一影,掠入眼帘,似曾相识,心乃为悸动,遂定睛细观,竟是刘琛徐步而来。
“琛儿……”刘瑁轻声呢喃,其音带颤,杂以惊喜之情:“是你吗?”随着身影渐近,眼眶渐盈泪水,面上绽放由衷的欢颜。
“琛儿,你可算得以归来,我闻张鲁贼影窥伺,遂遣吴懿和张任率精锐奔赴汉中寻你,未料想你竟无恙归来,真乃吉人天相。”刘瑁愤懑而语,面上怒意渐褪,言辞间尽显庆幸与喜悦之态。
“拜见三叔、四叔、两位婶婶。”言辞谦恭,逐一行礼毕,趋步至刘瑁面前,目中闪烁着急切,声微颤而询:“三叔,我因避汉中险途,绕道巴郡而归,途中惊闻祖父病危,忧心忡忡,不知祖父当下病情究竟若何?”。
“唉,绵竹遭天火肆虐,此景旷世难逢,昔日繁华,顷刻间化为灰烬,满目疮痍,令人扼腕。你祖父闻此噩耗,悲愤交加,以致病体沉疴,卧床数日,昏迷不醒。府中虽广延名医,然皆束手,莫能解救。”
“幸而你所寻的神医张机,被张任所携归,府中上下,皆寄予厚望,此刻张机正倾全力救治,严禁任何人打扰。其房内,昼夜不息,灯火通明,救治之景,令人动容。我等众人,唯能伫立室外,屏息静候,祈天鉴怜,望此人真能医术通神。”刘瑁叹喟而言,目色黯然,唏嘘不已,面显无奈。
“兄长,祖父他……“刘明悲声啜泣,步履蹒跚,趋至刘琛身侧。其哀痛之情,久蓄于心,至此而溃,化为连连哽咽,泪光荧荧,欲坠未坠,终洒落于寒石之上。
刘琛心怀亦凄怆万分,双手紧握,青筋毕露,目光穿门隙而望,闪烁间满含希冀,默祈奇迹的降临。
周遭空气,凝若冰霜,众人面色沉郁,忧虑深锁,寂然枯坐,静待着死神的裁决。焦虑与不安,犹如暗夜的重雾,潜滋暗长,弥漫四野,将此间裹挟于沉闷惶恐之中。
子夜既逝,凉风轻拂,刘明及众妇孺,面带倦容,依刘瑁安排下,先行入室休憩。至于刘琛,经长途跋涉,虽已疲至极点,然其性执拗,仍坚守于此,不肯稍离。
于凉亭幽邃,皓月清辉洒落,映三人身影,各殊其态。刘璋焦虑万分,步履匆匆,徘徊不已,忧思难解。刘瑁则体弱畏寒,裘毯裹身,斜倚凉榻,闭目养神,体虚之态尽显。而刘琛眉宇紧蹙,神色凝重,无丝毫懈怠之意,亲身参与仆从煎药之事。
夜,依旧深沉;人,各怀忧思。一宿的煎熬,漫长无尽,致使三人身心俱疲,然事犹悬而未决,唯有静待晨曦初现,方能稍慰其心。
曙光未露,病室的门悄然微开,伴随一缕细微的“咯吱”声,于斯静谧之境,更显突兀,瞬息间,触动三人内心的柔弦,令其不谋而合,趋步至门前,目光穿扉而入,心怀忐忑与希冀交织。
“咦,刘公子你回来了。”张机倦极而语,面现讶色。自室内踉跄而出,轻掩扉户后,乃以双手摩挲其颊,以纾连宵劳瘁之苦。
刘琛携椅而至,扶张机以坐。继而,细斟茶水,恭捧而进,待张机轻沾唇际,神思稍复,其嗓音微颤,急切探问:“仲景先生,我祖父病情若何?”
此时,刘瑁与刘璋二人亦是神色凝重,目光紧紧锁在张机身上,眸中满载希冀与企盼,静待其言。
“刘公子及二位公子,令尊肝气郁结,胸肋胀满,呼吸艰难,我已施以针灸之术,细针轻捻间,淤气渐散,症状已是大为缓解,然欲彻底康复,尚需静养多日,辅以调和气血之方,方能固本培元,恢复康健。”
“只是,唉,”张机长叹而言,眉宇掠过一抹凝重,复叹一口气,续以沉声而言:“只是,刘益州的背疮之疾,乃陈年痼疾,此番更趋恶化。我已竭尽所能,为其剔除腐肉,拔除毒瘤,暂且遏制蔓延。但欲根治此病,尚需我深研医典,细究药理,望寻得对症之方,方能彻底根治。”
三人闻言,心头稍安。
刘瑁身为长兄,更显沉稳,乃向张机躬身而揖,言辞诚挚:“先生怀仁心,施仁术,此番辛劳,我代家父深表谢意。四弟,你速往,将所藏关于背疮之症的医籍典册悉数整理,以备先生研阅。琛儿,先生心力交瘁,你当扶先生,先行用餐并安息,以养其精神。”
“喏,三叔,我已安然返家,烦请三叔遣人速告吴懿将军与张任,令其安心撤回。”轻声而言,复躬身向刘瑁、刘璋行礼作别,遂扶张机步入后堂,共进膳食。
于刘璋的目光中,一抹难以名状的失落悄然而过,其情细腻微妙,转瞬即逝,未使旁人窥其分毫。其缓缓转身,默然引退。
至若刘瑁,闻其父刘焉暂无大碍,心中焦虑与担忧稍减。未敢多作盘桓,府中政事冗杂,亟待料理。遂整衣襟,亦步亦趋,离此而去。
既抵后堂,膳讫稍憩,刘琛与张机并坐,共叙闲情逸致。
“仲景先生,你和张任之行,可曾顺遂?”刘琛语气温婉,满含关切。
“我与张任将军畅行无阻,及至上庸,方知张鲁心怀叵测,有不轨之谋。张任将军心急如焚,深恐公子安危,遂决议亲赴南郑,以探虚实,然经数日守候,但见张鲁按兵不动,未露丝毫端倪。”
“更堪忧者,闻刘益州病势沉疴,消息骤传,令人忧心如焚。我等刻不容缓,奔赴绵竹,幸而及时,得以于病榻之前,施展岐黄之术。至今日稍暇,又恰逢公子归府,真是万幸。”张机轻言细语,含笑而陈,忆及此行真乃祸福相依。
刘琛复以其所历细述于张机,二人相视而叹,皆谓世事如梦,似有天定。而今刘琛终逆天而行,易其宿命,对张机的感激,难以言表,更庆幸此行求医之举,实为明智之至。
短暂的叙旧,见张机容颜稍露疲惫,刘琛不忍久谈,遂引张机至客房安歇。
是时,曙光初破,魏延已早起,于院中独练武艺。遥见刘琛与张机联袂而至,急敛其势,趋步迎前。闻知一切安好,其紧张之色渐释,嘴角微扬,喜色难掩。
继而晨光煦煦,百事闲暇,魏延遂挺身而出,愿暂随张机左右,襄助刘琛,料理诸般琐屑之事,以尽绵薄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