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降
上QQ阅读APP看本书,新人免费读10天
设备和账号都新为新人

第7章 走访

从鉴定中心出来,阳光刺眼而冷淡,透过楼群之间的缝隙洒在地面上,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李东远长长地吸了一口气,随后又重重地吐了出来,眉头深深锁起,脸上挂着挥之不去的阴郁。

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动作中透着一丝倦意,像是想要驱散脑海中的画面,却无济于事。

“凶手下手真够狠的,做到这个份上……到底有多大怨恨啊?”他低声喃喃,声音里夹杂着疲惫和几分压抑不住的愤怒。

阿丽亚那惨不忍睹的模样,像一张不请自来的照片,在脑海里骤然闪过。

他皱了皱眉,喉头微微滚动了一下,像是吞下一口苦涩的东西,随即伸手解开外套的纽扣,动作有些急促,仿佛呼吸间的压迫感需要借此缓解。

他将外套随手搭在臂上,抬起头望了一眼前方的街道,却发现那沉重的压抑仍如影随形。

陈冰跟在后面,说出自己的看法:“从作案手法来看,凶手有着明确的象征意图,整个布置过于精心,不可能是情感驱动。”

李东远停下脚步,倚在车门旁,微微皱眉,目光在陈冰的脸上停留了几秒,语气带着犹疑:“你的推测……我还是持保留态度。”

陈冰站在他对面,语气不疾不徐:“人类的行为常常被误读为情感驱动,但在这种案件里,情感只是表象。真正驱动凶手的,是象征意义,是对某种秩序的追求。这不是简单的私人恩怨,而是有预谋、有象征意义的行动。”

李东远冷笑了一声,微微摇头,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耐:“行了,别再扯这些了,OK?你那一套哲理,叽里呱啦搞得人脑袋疼。”

陈冰不为所动,眼神淡然,“我花了很长时间接受自己的本性,不可能因为你而放弃它。”

李东远无奈地摇了摇头,苦笑一声,拉开车门钻了进去。

他坐在驾驶座上,手指刚触到点火开关,动作停顿了一下,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转头看向陈冰。

“昨晚你有睡觉吗?”他语气透着几分打趣和关切。

陈冰拉开副驾驶的门,系好安全带,目光沉静,像是在思索问题,而非回应对方的关心。

“我不睡觉,我只做梦。”

这句话让车内短暂地陷入了静默。

李东远皱了皱眉,目光在陈冰的脸上停留了片刻,仿佛试图从他的表情中找到一丝情绪波动。

然而,陈冰平静得像一潭无风的湖水。

李东远叹了一声,无奈地摇摇头,嘴角扬起笑意:“你真是个怪人。”

他启动引擎,低沉的轰鸣声缓缓响起,车子驶入街道。

阳光洒在前挡风玻璃上,斑驳的光影映在两人脸上,却未能驱散各自心头的阴霾。

办公室内,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压抑的紧张感。

主管站在正中央,手里攥着一份今天早晨的报纸,纸页因被用力握紧而微微卷曲。

报纸上的大标题用粗体字写着“神秘诡异的凶案现场”,下面的照片虽然模糊,却掩饰不住文字渲染出的恐怖氛围。

主管将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的众人,目光中带着几分不耐与隐隐的责备。

他将报纸甩在会议桌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语气低沉而严肃:“虽然我觉得报纸上写的这些东西有点扯,但现实情况很复杂。局长、媒体,甚至教会团体,现在都盯着这件案子。咱们如果处理不好,后果你懂的。”

他顿了顿,目光停留在李东远身上,语气中带着几分压迫:“东远,死者的身份和社会关系,你来汇报一下。”

李东远站起身,手里拿着一份整理好的文件,神情凝重。

他走向白板,目光扫过贴在上面的案情资料,最终停留在死者的照片上。

他转身面对同事们,沉声道:“死者名叫阿丽亚,27岁。她有几次前科,主要是行窃、持有违禁品和接客的记录。”

他一边说,一边翻动手中的文件,像是在确认某些细节。

随即,他的手指轻轻敲了敲白板上的一处标注:“阿丽亚曾住在南邦兴安街45号,但根据房东的口供,她一年前搬离了那里。”

李东远抬头扫了一眼同事们,继续说道:“我们已经查明她有一个哥哥帕金,在南邦的一家木材加工厂打工,另外还有一个前夫,离婚三年,一年前刑满释放,因贩毒入狱。”

他停顿了一下,抬手捏了捏鼻梁,“她的社会关系很复杂,这也让案件的调查变得更困难。我们需要重点关注她的前夫,以及周边的毒贩网络。任何看似无关的细节都可能藏着突破点。”

说到这里,他走向白板,伸手指了指一处标注的时间线,语气加重:“走访时,所有细节都要留心。不管是路人、毒贩,还是那些表面上看似无关紧要的人。每一个边边角角都不能放过,可能就藏着我们需要的线索。”

他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的同事,“还有问题吗?”

房间里一片沉寂,几名同事低头翻阅自己的记录,没人开口。

会议结束后,李永远和陈冰两人决定再次前往南方进行走访调查。

车子驶入南邦时,阳光渐渐偏西,洒下的光线被破旧的建筑切割成斑驳的影子。

街道两旁满目疮痍,墙壁上的涂料早已脱落,露出灰色的砖石。

商铺的铁卷门大多紧闭,偶尔有几家勉强开着的店铺,廉价的霓虹灯在白昼下显得分外刺眼。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和灰尘混杂的气味,像是长期无人清理的废墟散发出的沉闷气息。

路边散落着杂物,破旧的纸箱、锈迹斑斑的金属碎片,被随意地抛弃在那里。

车内,李东远目视前方,双手握着方向盘,侧头看了一眼沉默的陈冰,发现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

这条街的每一处细节,都像在无声地述说着绝望。

他的眼神突然定格在前方,眉头微微一动。

一个孤零零的女孩站在路边,瘦小的身躯显得格外单薄。

她穿着破旧的衣服,袖口和下摆处已经磨损得起了毛边。

阳光洒在她身上,却没能带来丝毫温暖,她紧紧抱着自己的肩膀,似乎试图抵挡风的寒意。

那眼神空洞而茫然,透着与她年龄不符的沉寂。

没有方向,像是在等待,又仿佛已经习惯了无止境的等待,没有期待,也没有希望。

陈冰看着她,喉结轻轻动了一下,微微偏头,不自觉地收紧了手指。

脑海深处,一段尘封已久的记忆被不由自主地唤醒——他那早夭的女儿。

她在他的生命中停留得极短,几乎还未触碰到世间的苦痛便已匆匆离开。

看到女孩无助的身影,他不由得想到,或许人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要承受这世界的苦难。

想到女儿未曾经历这冰冷的世界,没有在其中挣扎,能够那样平静地走完短暂的一生,反而避开了这世间注定的痛苦与绝望,是否也是种幸运?

这个念头在他心中一闪而过,留下了一丝说不清的沉重感。

车子驶入兴安街,停在一栋老旧的房子前。

这里的建筑经年失修,墙壁上布满了细密的裂痕,窗框的漆皮斑驳脱落,露出里面腐朽的木头。

院子里杂草丛生,只有门前的地面被清扫得干干净净。

一位看上去年迈的老太太正站在门口,手中拿着一把旧扫帚,动作缓慢地将地上的落叶扫成一堆。

她后背佝偻,花白的头发松散地挽在脑后,穿着一件略显陈旧的毛衣,袖口还有些磨损的毛边。

李东远和陈冰下了车,彼此交换了一个简短的眼神,随后一前一后走向门口。

李东远走在前面,面色中带着一丝职业化的礼貌。

他从口袋里掏出证件,微微点头示意,语气平和:“您好,我们是刑事调查局的,想了解一下这栋房子以前的一位住户,阿丽亚。”

老太太的扫帚停在半空,她缓缓抬起头,目光在两人脸上停留片刻,眼底隐隐透出一丝警觉和犹疑。

她皱了皱眉,似乎在努力回忆,又像是在衡量该不该开口。

“阿丽亚……”她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接着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神情稍稍放松了一些,“是啊,她确实住过这里,不过一年前就搬走了。”

“我们想了解一下她留下的情况。”他目光注视着老太太,带着几分试探,“您是这里的房东,对吗?”

老太太点了点头,脸上的戒备慢慢缓和下来,声音沙哑中带着一丝迟疑:“是的,我是房东太太。”

“能带我们进去看看她住过的地方吗?”一直沉默的陈冰开口了,目光透过老太太,打量身后的房子。

老太太微微一顿,扫帚不自觉地在地上划过一声轻响。

她低下头,似乎在思考,过了片刻,终于点点头:“好吧,跟我来吧。”

她将扫帚靠在墙上,转身推开了锈迹斑斑的铁门,招呼两人跟上。

门发出刺耳的“吱呀”声,仿佛多年未曾润滑。

陈冰和李东远对视一眼,随后迈步跟在老太太身后,穿过阴暗的走廊,走向阿丽亚曾经住过的房间。

房子里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旧的霉味和灰尘的气息。

老太太的脚步很轻,每走一步都伴随着木地板发出的吱嘎声。

她走到一扇破旧的门前,停下脚步,转过身看了两人一眼,表情平淡却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

“就是这里,”她伸手指了指那扇门,声音低低的,“她住的时候,也没怎么打理过房间。”

陈冰目光落在那扇门上,似乎透过那道木门试图看到某些隐藏的真相。

他伸手推开门,门轴发出一声刺耳的吱呀,房间内部缓缓展现在眼前。

空气中混杂着陈旧的灰尘味和些许霉味,房间显得格外狭窄,角落里还堆着几件破旧的家具。

墙上的涂料已经大面积剥落,露出灰色的水泥层。

靠近窗户的角落里,积满了蜘蛛网,阳光透过脏污的玻璃洒进来,勉强照亮房间的一小部分。

“她的房间基本上都清空了。”房东太太放下手里的扫帚,叹了口气,目光扫了一眼屋内,抬手指了指四周,“她搬走的时候有些东西没带走,我就把那些东西丢进了屋后的仓库里。”

李东远站在房间中央,目光缓缓扫过每一个角落,努力捕捉房间里任何可能的蛛丝马迹。

墙角堆积的灰尘,斑驳剥落的墙漆,甚至是窗边蛛网间摇曳的光线。

“她搬走之前,有没有人来找过她?或者,她有没有带什么人回家?”李东远边环视边问。

房东太太微微低头,像是在回忆,片刻后摇了摇头,语气带着几分迟疑:“来找她的……除了她哥哥,倒是没什么其他人。她哥哥帕金偶尔会来看她,带点东西。”

“她哥哥?”李东远追问,语调微微上扬。

“对。”房东太太点了点头,“他每隔一段时间都会过来。我见过他几次,人挺安静的,没惹什么麻烦。”

陈冰站在一旁,若有所思地记下这些信息。

他转头看向房东太太,“除了她哥哥呢?有没有其他男人来找过她?”

这话显然让房东太太想起了什么,她的动作顿了顿,眉宇间浮现出一丝疑惑:“好像有……大概是她搬走前几个月吧,我确实见过一个男人来找她。不过他很低调,也没跟我打过什么招呼。我也说不清楚他是谁。”

陈冰捕捉到了这句话中的细节,目光微微一闪,声音压得更低:“那男人是什么样子?您还记得吗?”

房东太太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像是在努力从记忆深处挖掘更多细节,眉头越皱越紧,语气迟疑而不确定:“年纪……不算太大,三十多岁的样子。身材挺高,戴着一顶帽子,总是低着头,遮住了大半张脸。我没看得很清楚。”

陈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递给房东太太,“您看看,是这个人吗?他是阿丽亚的前夫。”

房东太太接过照片,仔细地端详了几秒,眉头仍然紧锁,眼中闪过几分努力辨认的神色。

几秒后,她缓缓摇头:“不太像。这个男人我没见过。来找阿丽亚的那个人,帽檐压得很低,我只能看见个轮廓,不好说是不是他。”

“好的。”陈冰轻声回应,收回照片,“您能带我们去仓库,看看她留下的东西吗?”

“当然,跟我来。”房东太太转身领着两人走向屋后的仓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