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所谓有缘
姜斐坐在屋脊上，从高处看向隔壁的院落，耐住性子听耳边的絮叨。
裴三郎不知从何处摸出一只薄如蝉翼的青玉酒杯，又摸出一只葫芦。
葫芦口倒出的酒线晶莹剔透。
姜斐鼻子嗅了嗅，清冽的酒香弥漫，他浮躁的心情逐渐沉静下来。
不多时，姜斐就了解了个大概，俏寡妇攀龙附凤，命陨芙蓉笼，留下一对孤儿相依为命。
要说和人茶语饭后的谈资不一样的地方，就是这寡妇的死状诡异，竟被剥了皮。
“也不知哪里来的妖邪混进了永安城。”
“虽然死者为大，这样说不好，但我昨夜看到尸体的时侯真觉得有点……”
裴三郎顿了一下，沉默地给自己斟了一杯酒。
这些话，他也只是说说，并没有指望一只狸奴能够听懂他的话，即便这个狸奴灵性高，也终究是只狸奴罢了。
“如果这就是山下的历炼，那镇狱的确是个合适的地方。”
说话间瞥一眼走出房门的杜娘子。
“搬过来也好，省得我两头跑。”
姜斐听到他的话心沉了沉。
裴三郎收起葫芦和酒杯，仰面躺倒在屋顶上，闭上了眼。
这人后的消沉模样，哪里还有人仙的从容。
姜斐站起来绕了一圈，拍拍看不到但摸得着的墙，无奈得走回裴三郎的身边。
你吐完情绪垃圾，好歹把门开一下啊。
姜斐朝院子里唤他的杜娘子吼两嗓子，但杜娘子似乎听不到。
她在院子里找了一圈，对着空荡荡的院子交代去买菜，接着嘱咐两句，在西厢的厨房留了门，凳子上添了一碗水，这才出去。
姜斐目送杜娘子出门，又绕着裴三郎走了半圈，最后停在他的左手边，盯着他手上的白玉扳指看了一会儿。
之前系统是在裴三郎抓住他的时候弹的鉴定+1，图鉴更新完成也是，难不成和这个扳指有关？
姜斐抬起毛爪子，扒拉扒拉裴三郎手上的白玉扳指。
“那是他的家传宝物。”
姜斐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秦卫长敲了敲屏障，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的铃铛。
说是铃铛，更像是指节大小的的铜钟，中间甚至没有舌。
他把铃铛按到看不见的透明“壳子”上。
铃铛如同水滴悄然融入浩瀚的海洋，悄无声息，不留痕迹地消失了。
随后他便缓步走到裴三郎的身边。
“我给他的酒有安神之效，睡一觉会好一点。”
说罢，上下打量姜斐。
“确实有缘。”
秦卫长又从袖子里摸出一个铃铛，放到姜斐的面前。
“【避尘】，方圆一丈，自成天地，无形无声，除非有另一枚【避尘】，否则外面是看不到也听不到的。”
姜斐试探着往前走几步，这屏障的空间由一丈方圆变成了两丈方圆。
这这这……不大对吧，一丈和两丈听起来是加了一倍，但实际不管按面积还是按体积算好像又不太合理。
姜斐回到铃铛边上，抬头看向秦卫长。
秦卫长直接把铃铛系到姜斐的脖子上。
小小铃铛，倒也合适。
“仙宫的制式装备，提前给你，免得你被人惦记。你神识尚可，可以试着用用。其他不说，震动时记得要跑。听明白了吗？”
姜斐瞪着眼睛，没有表示。
秦卫长点点头。
“听不懂没关系，先记住，以后长了脑子就懂了，玩儿去吧。”
姜斐眼前一花，已经没了人影。
他跳下屋檐，落到嗯嗯。自家院子中，回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东厢房顶。
不知道是不是带了铃铛的缘故，不看时没感觉，视线扫过后，却总觉得那里有什么牵引他的注意。
有人看着也好，这途安城看起来没有想象中太平，至于这莫名其妙的的铃铛……
只能先留着。
姜斐去厨房喝几口水，想了想决定趴在东厢的书桌上眯一会儿。
杜娘子那手易容术真可以，按她的机灵劲儿骗骗凡夫俗子轻而易举，不用太过担心。
说是眯一会儿，脑袋上的存在感实在有点强，他也没有睡着。
太阳西斜时，姜斐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知道杜娘子回来了，只是后面跟的一串是什么？
他爬起来伸个懒腰，推开窗户望向院门。
杜娘子提了一个新篮子，指使着两个伙计从马车上往宅子里搬东西，其中一个伙计还喊了自己的娘来帮忙。
先是堂屋的四季铺盖和各色成衣，接着是西厢的米面粮油，然后是东厢的笔墨纸砚书画，甚至还有棋盘。
杂七杂八的东西太多，几人一边搬一边整理。
等一个时辰过去，那麻利的大娘连晚饭都做好端上桌，之前空荡荡的小宅添了几分烟火气。
杜娘子笑得温婉，取出荷包，一人给了二十个大子儿。
姜斐不知道这里物价如何，但看三人笑得欢喜，应当是满意的。
天色暗了下来，三人匆忙赶着马车回家。
祭月节已过，晚上又要开始宵禁。
堂屋点了灯，姜斐能听到杜娘子的脚步声和摆放碗筷的声音，远处有叽叽喳喳的麻雀声传来，偶尔会响起一两声狗叫。
姜斐踩着摇晃的烛光走进堂屋。
杜娘子对着姜斐招呼。
“来看我给你买的新盘子，喜欢吗？”
姜斐瞄了一眼花里胡哨的五彩鱼藻纹盘，他犹豫了一下，微微点了点头，随后抬抬爪子，配合杜娘子洗手。
他蹲坐在椅子上，抬起前爪，正好露出了脖子上的铃铛。
杜娘子拿湿帕子的手停住，看到铃铛脸上露出几分疑惑，之后拿着铃铛翻看几下，表情越加茫然。
姜斐举着爪子半天都不见她动，心里犯嘀咕，轻轻拍拍她的手。
杜娘子愣了一下，这才拿湿帕子给他仔细地擦爪爪。
“这是哪里来的？陌生人地的东西不要随便拿，喜欢我给你买，要是遇到坏人，被捉去了如何是好？”
接着又是一轮告诫，总而言之就是：“不要靠近陌生人，外面的东西不能吃，不认识的东西不能碰。”
姜斐：“……”真当我小孩儿么？
等四个爪子全部擦干净，他才上桌。
新宅第一餐，吃到了最喜欢的鱼头汤，鱼汤鲜美，鱼肉嫩滑，最后豆腐也细腻。
姜斐心满意足地仰躺在西次间的榻上等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