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暗夜潜行,畜生该杀
“楚源,你去洗洗手,菜还在锅里,一会就开饭了。”
听到刁达威带人走了,楚源的嫂子陈锦儿挺着大肚子走了出来。
她娘家是猎户,父兄长得人高马大,板大腰圆,自己却长得娇俏可人,但并不娇气。嫁到楚家不到两年,勤勉操持下,家中虽然依旧清贫,也过得井井有条。
楚源来到这个世界三个多月时间,除了手头拮据,舍不得花钱,其他方面被照顾得还不错。
“呀!我家烧的小杂鱼可还在锅里,可别糊了。”
“我得回家看看我家小子回来没有。”
……
鱼嘴市的住户是什么家庭,大家都知道,各家各户不论饭菜都算得好好的,绝不会有多余的吃食招待外人。听到陈锦儿口中准备开饭,各自找借口走人。
很快,楚家便安静下来。
堂屋中油灯亮起,碗筷饭菜摆好,一汤一菜。
汤是不好卖的豆腐杂鱼汤,菜是闷冬瓜,只有两三点油花。
楚源母亲早亡,就算他尽力在记忆中搜寻,也只找到一个极为模糊的身影。
家中三个男人,楚父、楚浪、楚源三人每人面前一个大海碗,每碗米饭一般多,没有差异。
陈锦儿和楚涵两人各自一个小碗,浅浅一碗米饭。
楚源一阵心酸。
“晚饭我在内院饭堂吃过了,米饭你们替我吃了,我喝两口鱼汤,这奶白的鱼汤闻着可香咧!”楚源把海碗中的米饭分给家中四人,还往楚源和陈锦儿的碗中多拨了一些。
菜中缺油水,人就会多吃主食。
陈锦儿怀着七八个月胎儿,正是消耗大的时候,吃的却和五岁的楚涵一样多,如何受得了。
只是之前生计如此,家里都靠父兄两人打渔维持。每天卖鱼不过三五百个铜钱,鱼帮刮走一半还多,五口人每天消耗也都不少。
最关键的,要把钱存下来交税。
苛税猛于虎。
税分夏税秋税,交不起税,就准备家破人亡吧!
“啊!这可使不得,学作坊走回鱼嘴市二十多里地,楚源你不吃饭晚上怕是会饿醒,多少吃一些。”
陈锦儿谦让着,楚浪跟着媳妇在一旁劝说楚源。
楚父和楚涵二人则是愣住,想说些什么,却说不出口。
大家肚子都饿着,就算是家人,谦让吃食也不多见。
“内院饭堂里的米饭不限量,随便吃,菜里都有鱼有肉,油水足抗饿。嫂子,哥,还有父亲和小妹,你们放心吃吧,饿不着我。”
楚源动作迅速,心意坚决,把米饭拨给他们,舀起半碗鱼汤喝了几口。
要说嫂子陈锦儿的厨艺确实还不错,简单豆腐杂鱼汤却做得不简单。
杂鱼腥味重,没有什么香辛料,鱼汤却香浓可口,回味甘甜。
“鱼汤好喝,嫂子好手艺,你们快喝,一会冷了。”
楚源催促着家人快吃。
“那内院饭堂果真由着你们吃?”
楚父吃了几口饭,开口问道。
“果真由着吃,吃完了再去打饭菜,只要不浪费,饭堂师傅就不管。”
“这……这种吃法,得花多少钱财!”
楚父有些不可思议,楚浪夫妇也差不多。
有道是半大小子,饿死老子。
那么多少年放开肚皮吃饭的画面,楚父这辈子怕是都没见过。
“哇,由着吃,那不是可以吃饱了?涵儿还没有吃饱过呢。”
楚涵瞪圆眼睛,极为可爱的问道,在她五岁的时光里,绝大多数时间伴随着饥饿,记忆中几乎都没有饱饭过。
楚源怜爱的伸手在楚涵头上抚摩,“过些日子,二哥就让涵儿吃饱!想吃多饱就吃多饱。”
“真哒!”楚涵极为高兴,“二哥可不能骗涵儿哦!”
“不会的,二哥一言为定。”
楚源肯定的回答,“小妹快吃饭吧!”
“嗯!”
楚涵重重的应了一声,开始干饭。
“楚源,学作坊内院既然如此优待你,你可要把握住,莫要辜负了。”
楚父语重心长的交代。
“父亲放心,孩儿定然会把握住机会的。”
楚源沉声回应。
一顿饭的时间,家中几人都对学作坊内院很是好奇,问了楚源许多问题。
饭后,一家人洗漱过后,楚源躺在自己房间的床铺上。
说是房间,其实就是芦苇捆扎在木梁间隔开的屋子,四处漏风。
夏天还好,凉风习习。
点燃艾草,也能免去蚊虫叮咬之苦。
冬天却寒风刺骨,单薄的被褥也难以御寒。
叫人难以忍受。
夜半三更。
更夫远远的敲着梆子。
闭目养神的楚源睁开双眼。
他忘不了那个鱼帮帮众临走时蕴含杀意的眼神,不打探清楚不能安心。
两个微微的呼噜声,属于父亲楚志远和大哥楚浪。
一个稍粗壮一点呼吸声,是嫂子陈锦儿,八个月身孕,身子有些重。
另一个细微一些的,是小妹楚涵。
不论是呼噜声,还是呼吸声,都悠长且极有节奏,他们都进入熟睡。
楚源原本就是和衣而睡,此刻翻身而起。
夜,寂静无声。
几声虫鸣,混着风声,构成夜幕的底噪。
握住斥候短剑,他进入潜行状态。
没有一个多余的动作,即便衣裤间轻微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也混入背景噪音当中,几不可闻。
翻墙而出后,楚源辨别方向,朝着记忆中刁达威家的方向潜行过去。
鱼嘴市中,路口守夜的灯笼还亮着。
楚源借着光影,避开不多的更夫和路人,很快到达刁达威家外。
“没人?”
侧耳倾听之后,楚源做出判断。
只是来都来了,肯定需要进入打探一番。
利落的翻过围墙,楚源进入堂屋,竟然连门都没有关。
一片狼藉,酒肉味四溢而出。
“这是酒足饭饱之后直接就走了?真够邋遢。”
楚源思考着,“只是他们会去哪?”
“上颌渡。”
忽地,楚源想起大哥楚浪说起过,刁达威现在是鱼帮在鱼嘴市的小头目之一,有时候会到上颌渡收渔民的下水钱。
如果今天是刁达威轮值,这个时间应该就在上颌渡。
现在是三更天,再过一个时辰,四更天时,就是渔民大量下水打渔的时候。
只有在四更天下水打渔,才能在天一亮第一时间把鱼获送到陵水县城,正好是城中百姓买菜的时候,能卖上好价钱。
想到此处,楚源不再犹豫,火速赶往上颌渡。
沿着土路一路急驰,茫茫乌梦泽就在眼前,薄薄的雾气聚集在水面飘荡。
仿佛遮掩着无尽的秘密。
大片的芦苇,在夜风的吹拂下哗哗作响。
很快,在接近上颌渡口的一间茅屋外,楚源听到几人喝酒吃肉的呼喝声。
然后就是刁达威愤怒的声音。
“靠,楚源这小子也不知添了学作坊哪个教习的屁眼,昨天还是一身破烂麻衣,今晚就穿了一身青衣回来,真是让我丢大脸了,我刁达威咽不下这口气。折了威风,帮里想要大量强买房子,自然也是买不到,耗子你说这事怎么办?”
“刁哥,这口气我们必须咽下去。”
另一人说道,应该就是那个耗子。
“当时院子外边那么多人看着,我们要是敢对学作坊内院学徒出手,都不要县里兵器监出面,学作坊那几个教习往我们鱼帮堂口一站,帮主就能把我们绑了,送给他们剁了喂鱼。明面上,我们必须让。背后弄些阴私手段,叫人抓不住把柄,楚家还不是由得我们捏扁搓圆。”
“那你说说,该怎么弄?你今天瞧见没,那个陈锦儿,怀孕之后身子圆润不少,看起来竟然更韵味了,刁哥我至今还没玩过这样的,心里痒的厉害,耗子你能不能有办法!”
“畜生该杀!”
听到这里,一脸寒霜的楚源口中吐出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