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初入梨香院
“李指挥使，知道今日为何请你来此吗？”
李云是在门口遇见的知事，都送上门了，自然没有隐瞒的必要。
“大概是因为薛蟠的案子。”
“没错，今日出了个命案，死的是北城一王姓富商，师爷，将卷宗给李指挥使看看。”
“是，大人。”
李云接过卷宗，道了声谢，摊开一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此案死的王姓富商，今年六十八岁，淫心不死，从一名叫申汉华的人手中，得了一些据说能让他重整雄风的药丸，结果马上风死在了小妾肚皮上。
然后大夫来查验死因，发现是因为服用了于人体有害的虎狼之药。
不出意外，那些药丸就是虎狼之药，并且申汉华说那些药是从薛蟠处得来。
所以薛蟠被顺天府衙门衙役传唤带来，讽刺的是，这申汉华平日多与薛蟠混在一起称兄道弟。
“府尹大人，确认这王姓老者死于那药？”
“数位大夫查验，皆说是长期服用，才会亏空身体，导致死亡。”
“那药可还有？”
“还剩三粒，已作为证物封存，那薛蟠说，药方是从你这得来。”
“现在申汉华又一口咬定他给死者的药，是从薛蟠处得来，现在两种药，请来的大夫分辨不出，便只能让你来想想办法了。”
思量片刻，李云沉吟道：“那药方想必府尹大人让大夫看过，应知少了其中最关键的甘草粉，便会好药变毒药。”
“不错，可惜薛蟠的药，现在检验不出里面是否含有甘草粉。”
虽然可以让大夫检查薛蟠，以及他那些狐朋狗友的身体，证明他们吃的药没问题。
但这没办法证明薛蟠给申汉华的药就是好药，他可以狡辩薛蟠就是要害他。
不过要侦破案子也简单，申汉华手中的药丸不可能是凭空出现，他也不懂医术药理，必然是有人帮他解析药丸成分，并仿制。
所以只要调查申汉华最近一段时间的行踪，就能顺藤摸瓜抓到制药之人，审问之下，便可水落石出。
很简单的一个案子，李云理清头绪后，彻底放下心来，也明白韩正秋会派人传唤他，只不过是因为薛蟠提到药方是他所给，所以照例问询。
“相信此案府尹大人已有定计，公堂之上，不知是否还需要下官？”
韩正秋摆摆手道：“该讲的本官都知道了，就不必李指挥使再跑一趟。”
说着韩正秋端起了茶碗，李云当即起身告辞。
待李云走后，韩正秋喝了口茶，微微点头，又摇了摇头道：“那夜张府丞回来，本官只道这是个杀胚，近日朝堂之上，因他一张滤水方子起波澜，这又因他一张药方出人命，实在够折腾的。”
“不想见面后，倒发觉他是个不骄不躁，知进退的性子，之前猜测有失偏颇，可惜啊。”
师爷闻言不禁问道：“大人，此人事迹小人也略有耳闻，他年纪轻轻，已是正六品指挥使，又有生财之道，日后前途不可限量，有何可惜？”
师爷是完全依托他生存的心腹之人，韩正秋于是没有顾忌道：“可惜他志不在朝堂，他想掌军，又入了（永宁帝）眼，也不得不掌军，走仕途尚有活路，军中夺权，极险极凶，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牵连家门的下场，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那东西哪里是那么好拿的。”
“本官可惜一名热血少年郎，已有英雄气魄，却终不能得志，还可惜南城的百姓，好日子还没过几日呢。”
言尽于此，韩正秋放下茶碗，起身整了整官袍，向公堂走去，师爷惊觉回神，赶忙跟上。
另一边，李云在衙役领路下出了顺天府衙门，发现那名去南城找他的小厮，正环抱胳膊，缩在大门边角，瑟瑟发抖。
眉头一皱，李云快步上前，就见小厮脸上血色暗淡，嘴唇发白，显然冻惨了。
“李……大爷，薛……薛大爷呢？”
“不是让你先回去吗，淋了雨，寒气透体，一场风寒能要你的命。”
小厮低下头，诺诺不敢出声。
叹了口气，李云一把揪住小厮衣领拎起，将他提入衙门。
一刻钟后，换了套干燥衣服，脸色好了不少的小厮，跟在李云身后走出，连声道谢。
而李云全程并没有好脸色，在他看来，小厮完全是不爱惜自己身体，根本没必要等在衙门外受冻。
去附近车马行雇了辆马车，李云和小厮到了荣国府后街下车。
小厮上前敲门。
后门门房开门出来后认出小厮，后者说明情况，其立刻入内通报。
后门紧挨薛姨妈一家住的梨香院，不多时，门房去而复返，让一个婆子领李云入内。
梨香院乃当年荣国公暮年养静之所，小院清幽，风景宜人。
只不过李云此刻没时间欣赏这些，因为刚到院门处，心急如焚的薛宝钗就和莺儿迎了出来。
“李公子。”
“薛姑娘。”
各自见礼，薛宝钗此刻心焦薛蟠状况，也顾不得许多，连忙请了李云入屋，在外间落座。
莺儿自去倒茶，不知怎的，薛宝钗见李云不紧不慢的模样，心中莫名也安定了一些。
这让李云不由有些好奇，不过他虽然欣赏薛宝钗，心中还有一些别样心思。
但薛蟠惹上的案子，与他关系不大，真要论起来，还是他攀扯的自己，他该上门问罪。
所以李云接了莺儿的茶，就有一口没一口喝着，一言不发。
如此姿态，薛宝钗刚安定一些的心，又快速提了起来。
半晌，终究是没沉住气，薛宝钗先开口打破沉默：“李公子，听小厮说，哥哥从你那得了一个方子，结果药吃死了人，惹上人命官司……”
李云放下茶碗，抬手止住了薛宝钗继续说下去。
“等一下，薛姑娘，小厮知道的太过失真，为免你产生错误判断，此事还是我来说吧。”
于是李云故意隐去一些不方便薛宝钗知道的事，比如药丸药效，和死者死因等，将事情经过客观讲了一遍。
听在薛宝钗耳中的版本，就是薛蟠的狐朋狗友自己犯了事，构陷薛蟠顶罪，眼下薛蟠在大牢里，案件审理陷入焦灼。
这里李云是直接照搬韩正秋的话，言明两种药大夫分辨不出。
认真算起来，李云这也不算说谎，因为案件顺利侦破，薛蟠无罪释放，都是还未发生的事，只不过大概率会如此。
薛宝钗此刻心乱如麻，难以冷静思考，眼眶顿时就红了，别过头去，悄悄抹泪。
“薛姑娘不必忧心，府尹大人定会秉公断案。”
薛宝钗转过头，不自觉咬着下唇，眼神残留悲戚，问道：“李公子，薛家经营药铺生意，能找到许多医术高明的大夫，那药能让我家大夫帮忙检验吗？”
“这恐怕不行，那药是证物，除非府尹大人同意，否则……”
李云微微摇了摇头，薛宝钗闻言眼神瞬间黯淡下去。
见情绪积累差不多了，李云慢悠悠道：“说来此次拜访，我其实是来做恶客的。”
薛宝钗吃了一惊，手帕掩口，看着李云的眼神中带上了一丝戒备。
她早先已经知道李云成了南城兵马司指挥使，是官。
此刻听了这话，顿时脑补出李云是不是要借机敲诈，以及那药方本是李云给薛蟠的，所以这会不会是一个阴谋等联想。
俏脸微寒，薛宝钗声音也清冷起来：“李公子，妈已经去找姨娘商量了，哥哥肯定能洗清冤屈。”
薛宝钗话里隐含的意思让李云措不及防被噎了一下，一脸惊奇的看了过来。
薛宝钗见李云表情不似作伪，立刻意识到可能是自己想岔了，顿时脸色有些尴尬。
就在李云刚要开口继续按照自己节奏来时，屋外有丫鬟来报，薛姨妈火急火燎的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