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中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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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破晓之后

安兴坊阳安公主府。

远处两名身着便衣的男子趴在草丛中。时不时抬头往里面看。

“捕头,咱还要等多久?”

透过公主府敞亮的大门,清晰可见两位侍女从厢房端出两盆水,倒在门外的泔水桶中。

蔡剁炼转头往右边看,他手下的弟兄们都不见了踪影。

“大人都跟咱说了,昨日陛下设了宴席,今日用不着他。”

蔡捕头身旁的跟班小弟苟忒连连点点头,脚蹲得有些发麻,他难受的伸了伸膝盖。

苟忒突然转动了一下眼睛道:“捕头,最好等公主出去串门,我们贸然冲进去,公主受惊流产了,那是掉脑袋的事情。”

蔡捕头深沉的点儿一下头,柔了柔咕咕蠕动的肚子。

“嗯!言之有理,苟忒,你继续观察着里头的风吹草动,我去东市填饱肚子,随便给你带带点儿。”

“捕头,这次我全要肉包。”

蔡剁炼顿了一下,背对着苟忒点了一下头。

···

十六王宅前,刚任一天的刑部尚书权德舆身后跟着左金吾卫,那是洛阳兵营调来临时补充的,绝对听从于老留守大人的命令。

“要搜十六王宅?”

刑部侍郎郑覃站在权德舆后面又惊呼道:“尚书大人,确定我们没走错地方。”

“陛下身为广陵王时老夫就来过,怎么会记错。”

权德舆顺了顺发白的胡须,定睛看着郑覃手臂都在有些颤抖。

“恩师,这恐怕有失欠妥,搞不好又得···”

站在刑部侍郎郑覃身后的杨嗣复低头叉手行了一礼,刚要道完权德舆一身手掌,让杨嗣复闭嘴。

权德舆的这几名弟子当中,唯有他做事考虑万全,言行举止都是他最为放心的。

“放心,出啥事老夫顶着,大不了再回洛阳当个闲散文人。”

权德舆看着不知情的杨嗣复面容有些为难,他好不容易靠山稳当,做事舒心一些。

结果早晨刚在中书省见着恩师,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恩师就给他来这么一出。

“一会儿老夫先身先士卒,给你们做一个榜样。”

郑覃脸色阴险,杨嗣复却忧心忡忡。

郑覃心中早已有底,刺客已不在这儿,就等六扇门的衙门逮捕文书进到公主府。

郑覃跟杨嗣复彼此眼神一凝,权德舆竟然直接去了郯王李经的宅前。

“王妃,在下刑部尚书权德舆,奉旨搜查,还望莫怪。”

王妃开始有些生气,听到权德舆身份,上下打量了一眼,反而弄得来搜查的权德舆很尴尬。

“知道,当年在诗楼见过。几十年未见,不说我还认快不出来。叫小王子、王孙们都出来去后院里玩,人家动真格了。”

权德舆立即对身后的金吾卫道:“主要是看看王爷家有无生人面孔,还有敲敲墙面,有无暗格。千金们的闺房由淇水一人去查看。”

“诺!”

金吾卫中唯一的女子抱拳行应道。

王妃瞥了权德舆身边的人一眼,只有他身边的两个男人文质彬彬,女子也还看着顺眼,就是身后的金吾卫,常年训练在太阳下暴晒,略带黝黑毛孔粗糙的脸颊,让人看着很不爽。

金吾卫刚要动身,王妃怪里怪气道:“尚书大人,打坏东西,东西少了,可是要照陪不误,别到时候搞个个贼喊捉贼哦。”

权德舆身先士卒的站到前头,郑覃与杨嗣复跟在后头,原本是郑覃走在杨嗣复前面,郑覃刻意放慢脚步落到后头。

金吾卫们象征性的敲了敲墙壁、地板、石柱就换了一个地方。

权德舆在王爷正堂里面看到了一副熟悉的字画,抿嘴一笑又走了出来。

“郑侍郎,杨员外,最怕得罪的地方我都带你们看了。你两一人带一队,一个去查王公之家,一个就留在这儿查王宅。你们谁留在这儿?”

权德舆将目光看向郑覃,郑覃立即将头转向杨嗣复安慰道:“继之,武相在时,你便深得他赏识,这个机会就留给你了。我去王公宅院。”

···

成德进凑院内,一群人躺在院子中,有的头搭在别人肚子上,有的头撘在别人大腿上,脸色泛红,还打着呼噜,院子中间还剩火堆烧过的柴灰。

七零八落的酒罐子口朝各个方向的都有。

“姐夫,你就是这样看管他们的?”

郯王兼京兆尹的李经指着地上的躺着的人,还时不时翻了一个侧身接着睡。

“你就说姐夫有没有看住嘛。”

李愬打了一个哈欠伸了个懒腰。

“嗯,出其不意。是个看守的好法子。”

郯王李经点点头,感觉再往前面无处落脚,前进的脚步就收了回来。

李文悦连忙跑进去里头抬了一张椅子象征性的用袖子擦了擦,李经倍感轻松坐在上头。

“他们都是成德老兵之后,父辈也是立过赫赫战功的人。”

李经看着躺在地上睡得正香的士兵,想到昔日西平郡王勤王之兵也是收复京师也是如此。

“所以嘛,京兆府将酒钱给付一下。”

李愬向李经伸手,只是象征性的挑逗一下,李经却是将腰间的一块玉佩取了下来。

“若不是姐夫昨日好言相劝,弟弟现在恐怕就不能坐在这领这大功了。”

李经昨日躲着,久久未进含元殿,最后是被李愬给拉走的。

李愬将玉放在手中揉了揉,成色是象征王公之物。

不是王公佩戴,便算僭越。

李愬看着郯王身后公公微微低头,撇嘴一笑。

“郯王,周王之礼,不可僭越。”

李愬又将手上的玉佩挂回李经腰上。

“那边几个,都是昨晚喝酒一声不吭之人。姐夫要回去补觉去了。”

李经目光随李愬手指的方向看去,这五人似乎是被特意给抬过那边去的。

李经随李愬走到进凑院门口。

“借你马一用。”

李愬边说着边走到门外。

门外栓着的四匹战马,乃是李经随行护卫战马。

李愬一一摸了下马头,选择了最温顺的那匹肥马,解开了疆绳。

“姐夫缺马,暂一直留在身边也行。”

李愬跳上战马,拉起缰绳,坐在上面晃动了一下,这匹马还欠些火候。

“那哪行,姐夫已是太子宾客,过两日便到飞龙厩牵马。”

李愬刚要扬鞭,又被李经叫住:“姐夫,你补完觉之后,可能还得回来?”

“不是衙门接手了嘛。”

昨晚李愿可说得很清楚,过了今夜,六扇门接手。

“姐夫,京师只换了金吾卫将士,没有换洛阳六扇门过来。”

韦相考虑再三,调洛阳兵营代替金吾卫,皆是李愿与李愬同胞兄弟。

元和元年,李愿先前为武宁军节度使生重病,李愬曾代兄挂过帅。

此次洛阳兵营调过来的士兵皆有部分是李愿旧部,如此做法,已不伤和气。

在韦相看来,洛阳六扇门调到京师,那便是兴师动众。

“那行,我先回去补一觉再说。”

···

安兴坊阳安公主府门前。

李阳安被婢女小心的搀扶着走到马车前。

“公主这个也给咱姑姑带去。”

王承系将一颗装着人参的盒子递给李阳安。

“这,太贵重了吧。”

李阳安将人参礼盒接过,还是带着些许犹豫。

“公主莫为难,你忘了咱出生于成德,属于河北道。”

王承系将李阳安手中的人参盒子拿在手中掂量掂量,洋洋得意。

他转头看向那堆礼品盒,在他心中,最不值钱的便是人参。

李阳安眼眶中的睫毛跳了跳,大唐有十五道她倒是记得,但她不明白王承系说的这些跟一根人参有啥关系。

“公主,这玩意儿河北道东北向的山棚们射貂采皮时挖这玩意儿。顺手的事儿。它在成德只是比萝卜贵了一点点。”

李阳安这才大气的摆手让婢女将人参接下。

李阳安转身娇气的道:“那好,你到时候让我那未曾谋面的大哥,弄一些来。本公主要拿这个将京师大大小小的皇亲、宫中的贵妃娘娘都送一盒。”

“得嘞,公主,一定让你好好在皇亲面前张一回脸。”

李阳安龇牙一笑,宛如削葱根的玉手伸向王承系,王承系拉住放在嘴边吻了一下。

李阳安被王承系小心的搀扶上了马车。

“补品都带齐了嘛。”

李阳安看着马车中装的一些补品,燕窝、鹿茸、阿胶···

小婢女低声答道:“都带齐了。”

王承系将李阳安小心翼翼的搀扶坐在软糯的垫子上。

“公主,去吧,等你好消息。”

“说不定本公主还未到姑姑那,驸马爷左迁的圣旨就到了跟前。”

两人相识一笑,昨夜两人思来想去,觉得看义阳公主也固然重要,但皆是成年女眷,还有幼少儿童才能进去。

左迁的诏书今日也会随时到公主府上。

王承系留在公主府邸,最为稳妥。

马车缓缓离开,没有一丝颠簸。

草丛中的两人脚都蹲得酥麻,直接坐在地上。

“终于走了。苟忒,快召唤东市的弟兄们,让他们回来,不要再闲逛。”

蔡剁炼将身上的哨子递给苟忒。

“干好这桩子事儿,帮郑大哥办好这一桩事儿,今后不愁吃穿。”

“是!”

“嘘嘘嘘```”

苟忒拿起手中的铁哨,放在嘴边一吹就响。下一个听到的立即掏出手中的哨子接着吹道。

“哪个笨贼又偷东西,往王宅贵院跑了。”

王承系往外看了一眼,外面有两个显眼的快手。

“将门关上,小心贼又乘机来顺我屋里的宝贝。”

王承系话一道完,一位管家跟婢女连忙将阳安公主府邸的大门合上。

王承系刚要进屋,单手掐着腰,抖动着身子又道:“耳朵激灵点,有人来敲门记得开门,若是得罪了来宣读圣旨的公公,别说你们,我都担待不起哦!”

“是!”

婢女与老管家纷纷垂头应道。

王承系进了屋子中,老管家索性将其它小事交给婢女,自己什么都不干,拿一个凳子守在门口。

“不行,那么隆重的事我得沐浴更衣,准备好给打点公公的赏钱。”

“云想,去让厨房烧一大锅开水,本驸马要沐浴更衣,等待龙恩。”

“是!”

方才的小婢女云想,被老管家安排去替他打扫后院,刚拿起扫帚,路过就被王承系给叫住。

“穿哪种眼色的衣服合适呢?”

王承系本想穿大红袍,想到于季友不担任驸马都尉那日便是此装,穿它定不吉利。

“嘭嘭嘭!”

阳安公主府邸的大门扣声响起,老管家一听从小凳子上起身,面色大喜,手脚利索的走到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