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误解
李定安绝望的走到门口,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手里提着一罐酒还有半袋肉。
“呦,我说怎么等那么会儿才来,原来是去借花献佛来了。”
李定安走到王士则的面前,开心的看着他并拦住去路。
王士则听到李定安嘲讽时惊了一下,但一想自己手中的东西可是托六驸马给弄的,又没偷没枪,犯不着这么这么小心翼翼。
“公主这是在等我?”
王士则被迫停下脚步,手中的肉纸袋顺着线转了好几圈。
“嗯。”
李定安也没吃朝食,闻到香味的那一刻她也咽了咽口水。
“你可让本···”
“那不妨再等一会儿,我将这东西送给王公公点完卯就出来。”
李定安被王士则打断话,拳头在背捏得紧紧的。
上一次敢这样打断自己话的还是太子。
“哎呦,王公公,让你久等了,王郎这就来给你赔罪来了。”
王守澄上一秒,刚在王士则点卯写名的位置画个叉沾沾自喜。
下一秒他挤兑的人,就带着酒香气和肉香气来到他的面前。
“哪里哪里,今日宴请回鹘王子,王郎肯定是要事在忙。”
王士则本来告假还未结束,就被弄来值守,钱被扣,活照干自然心中也很不爽。
好在认识的人很广,有油水可捞。
“王公公,这是刚从御膳房出来的烧尾宴。正热乎着呢。望公公笑纳!”
“多谢多谢。”
王守澄双手接过肉与酒,眼睛笑得只剩一条缝。
王士则搓搓手掌上的汗,准备去拿毛笔写上自己大名。
“王公公,这?”
王士则指着纸上那个熟悉的红叉叉。
“公主刚来过,又是找您。”
王守澄灵机一动,终于是有个王士则不敢质疑的理由。
“哦,我在门口刚碰到她。”
王士则对这个刁蛮的公主,上次砸自己弟弟家门气还憋一肚子,现在又来这补一刀。
“王将军,在这和这儿写上,这本老奴下午让他们重新点卯一次。”
典律有明文规定,画了红叉,就算是再划掉再写也不行,与在卷宗上涂抹、注记定同罪。
“有劳王公公了。”
王士则利落的在。
两张纸上写上自己的大名。
王守澄打开一层纸袋后再扯开荷叶,一股香喷喷的热气扑鼻而来。
“王将军真客气,你我虽不同宗,但皆属于尧舜王氏。”
说完他扯掉绑线,一打开里面的鱼、鸡、鸭、鹅、牛、羊、鹿、熊、兔、鹤肉各两块,虾两对。
王守澄的口水灌满舌尖又咽了回去。
王守澄从小割掉到现在为止,从没有吃过那么热腾腾的美味。
虽有机会分到龙食,皆是变了味的佳肴,不如细糠。
王士则看在眼里,连忙行礼以巡查下属为由退步作别。
“见过公主。”
“王将军,方才去哪了呀?”
王士则恭敬的行礼,李定安白了他一眼,刚才算是冒犯,让他多弯会儿腰。
“公主刚才这不看着我进去的嘛。”
“你?我是说你刚进这道门之前。”
李定安指着中书省那道院门。
李定安想既然是来问人的,先克制住自己的情绪。
等问完了再收拾他也不迟。
“兄弟们大热天的站在太阳底下,我不去给他们送点吃的喝的,我这神策大将军干得还称职职嘛。”
李定安走到院中太阳底下,的确是像火烤着一样,一刻也呆不了。
李定安挥手让王士则免礼。
“不像公主你,烧尾宴吃到吐。”
李定安的拳头再次握得咯吱作响。
“公主要打,就拿它打,崇化王府,已经再多趟一个也无妨。”
王士则低着头像犯错的孩子,他手指指着中书院里面摆着的扫帚。
“啊啊啊!”
李定安咬着牙疯狂的晃动着脑袋。她一个待在皇宫无人敢拌嘴的公主,哪受得了一个在刀尖剑刃下滚出来的将军。
“你去扳块石头来,本公主要砸死你。”
李定安低着头,手指着王士则的方向。
她感觉自己的手被拉了一下。
“傲哦!”
李定安握拳一出,李汉被她甩手一拳。
她惊的抬头一看,李汉两个鼻孔冒红。李怡站在一旁瑟瑟发抖。
“汉儿,抱歉啊。皇姑以为···”
她转头看着王士则一动不动像个木头站在那儿。
“末将就算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会轻薄公主。我可不嫌自己命长。”
王士则双手卷了卷手袖,到旁边的水缸里捧了把水,倒在李汉后脑勺。
“皇孙不怕,在兵营时有磕碰,这招好使。”
“怡儿,干嘛这么眼呆呆的看着我。”
李怡发现一向在公主府中温柔待人的十皇姐,竟然是装的。
“皇姐,你问王伯了嘛?”
“要问你自己问,那也是他的亲弟弟,归西了看看这院子中谁哭得更伤心一点儿。”
李定安一摆手将衣袖中的纸抄递给李怡。
李怡刚要从自己怀中掏出严复翻译好的那份,又想先看看他哥怎么说。
“从左往右念!”
李怡看着王士则打开纸笺,跟严复一样神色凝固连忙提醒。
“这苍伯是谁?”
“哦,那两个汉字应该念伯苍。从右往左念。”
李怡尴尬的笑着,李定安嫌弃的瞟了李怡一眼。
“王士则,别给本公主摆谱,到底是什么你快说,嫌官大了是吧?”
李定安故意吓唬吓唬,王士则偏不吃这一套,懒得理会。
“这上面说刺伯苍这人在成都参揍院,让我们赶紧去衙门报案。苍伯是谁?”
王士则话音刚落,李怡就迈着步子往前跑着,他得将这封翻译后的书信再给权德舆看一眼。
王士则握着泛黄的纸张皱眉道:“这契丹文哪来的?”
“那是我祖姑父,也就是你家三郎,犯着轻薄春晓的风险。”
王士则眼睛一瞪,咬紧牙齿。
完全听不进去后面的话。
这个三郎,色胆包天。
在南曲鬼混久了,连春晓都不放过。
“不能说出话也要用手指蘸墨传递这些话给你。”
王士则面色一瘫道:“这是三郎的字,不像呀!”
“拜托,你口中的三郎就算字写得再好,现在躺在床上只能动两根手指。”
李定安比着钳子手做个神似手势。
“你还指望他字如王羲之。这是怡儿抄的。一共抄了三份。”
李定安话落,王士则大步中书省门口跑着。
他此刻心急如焚,王士平是在成德进凑院附近的一条道上被送回来的。
“唉,你去哪?”
李定安大声叫着。
“当然是回家问他了。”
“你不怕擅离职守。祖姑母已经去找我父皇了。如果父皇开恩的话,现在太医估计到崇化坊街道了。”
“嗨!”
王士则叹了一口气,本来告假被叫回来,就是为了保护宫中的这一位。
···
太医院的太医们正在忙得不可开交,并不是义阳公主的病,而是面前有两位孩子正在哇哇哭。
“皇孙别哭,你张大嘴吧。”
“这是掉了乳牙,拿银针封听宫穴。”
太医秦生带着的几名弟子跑得已满头大汗,刚给义阳公主把完脉写好药方交出去,就来了这么一群最难伺候的主。
“哼,我得去皇上那告上一状,不然咽不下这口气。”
云安公主气愤的从椅子上起跳起,要不是杜悰这混球也是驸马,方才那么多人,注意到影响,她就想在麟德殿门口扇他两耳光。
文安公主连忙劝道:“云安,算了,孩子本来年龄就小,吃鱼容易卡着。”
“这是孩子的事嘛,是鱼,是鱼。你儿子是提前换了牙,当然没事,可我孙儿”
云安公主边说边指着自己的哭得泪汪汪的孙儿,鱼刺被秦生用细钳子从嘴中取出。
“我们堂堂皇亲国戚,在宴席上吃不上鲈鱼,上草鱼。哼!”
“你怎么知道是草鱼,你看那刺,不是鲈鱼有那么多刺嘛。”
“刘士泾这个太府卿算是白干了,拨出去的钱也不管管。”
两位公主看着两位孩子泪汪汪甚是心疼。
···
紫宸殿中,杜悰坐在比李纯矮一截的椅子上。
杜悰被李纯死死的盯着,两只手指无处安放,藏到了袖子里头。
“状都告到父皇这儿来了,悰儿,你怎么解释?”
往年皇亲参与的宴席上,少有皇子皇孙出过类似的问题。
今日六驸马点背了些,贪着那么档子事儿。
杜悰委屈的低着头道:“鲈鱼是晚宴才上桌的,朝食的烧尾宴从去年开始就改成草鱼了。”
“这一月,太府卿拨给儿臣的钱,不增反减。同为父皇办事,儿臣也不好说些什么。”
李纯下意识的摸了摸胡须,六驸马得从殿中少监的位置调走。
“上草鱼也不是你的错,现在这个节令,肥鲈鱼本来就少,哪拿得出那么多。”
杜悰认可的点点头。
“但是孩子们爱吃鱼,草鱼刺多,你身为殿中少监,就不会让御膳房的人给孩子们上的鱼将刺都挑了。”
杜悰一听眼前一亮。
“唉,父皇英明。儿臣这就去让御膳房,将带刺和骨头都去掉一部分,给孩子们上。”
李纯笑盈盈的点点头,看着纯真的杜悰转身。
“皇孙怎跑这儿来了。”
李纯猛得一抬头,见到杜悰拉住李怡的手就往外走。
“你刚才叫他什么?”
“皇孙呀。”
听到李纯的声音,李怡立即往里叫道:“父皇,儿臣以为你不在这儿。”
杜悰失魂似的连忙将李怡的手松开。
李怡对着杜悰龇牙一笑。
“好呀,六驸马,亏你天天在宫里头呆。连人都认不全。”
“今晚散席之后,你就将殿中少监官印交给中书省,领驸马都尉官印去。”
“儿臣遵旨!”
杜悰尴尬的看着李怡行了一礼。
这人明明不是跟故祖母一起来的嘛。
李怡见杜悰脸上笑嘻嘻的离开,看样子好像是升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