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闹乌龙
李怡坐上马车,李定安已等候多时。
义阳公主准备的礼品已被仆人搬上马车。
李怡翻着一件件奢侈的礼品,一大灌蜂蜜、两盒燕窝、三罐凝露浆酒、五盒桂花糕、六盒绿花茶。
“哇塞,真是好酒。”
李怡打开凝露浆酒塞子,一股酒香扑鼻之后在马车中飘散。
“那晚在大姐夫家喝的就是这个。这个应该是才酿的新酒。”
若不是十皇姐在,李怡偷摸着高低整上一小口。
“给我,塞子塞紧,不然还没到崇化坊酒的香气就飘没。”
李怡用他力气不够的手指将塞子给按下去。
李定安不放心又将酒灌子拿过去,她使尽全力将塞子重按了一遍。
拿着罐子晃了晃,确定没飘香气之后才将罐子放回木盒子当中。
“十皇姐,我们先去哪儿?”
通化坊刚好在崇化坊与崇仁坊的中间。
若是先去王士平家,那必将先走小雁塔避开崇化坊。
“快去快回就行。皇姐已经约好了跟崇德一起去戏院听戏,晚饭之前赶回来就行。”
李定安说着打开桂花盒,拿出里面的一块桂花糕吃着。
“听完戏都宵禁了,皇姐你到时候还回得来嘛?”
“我住二姑祖家不行嘛。”
李怡刚要伸手到桂花盒边,李定安将桂花盒收到背后,不让李怡吃。
李怡捏捏手指,他觉得自己的十皇姐,自从见了崇德之后彻底的变了一个人似的。
以前有什么好吃的,打开包装盒子先让自己尝第一口。
李定安又将桂花糕盒子,放在前面再次让李怡扑了个空。
李定安再将盒子放李怡眼前,这次李怡没有伸手去拿。
“皇姐,你是不是对我有啥误会。”
“皇姐对你的误会还少嘛?”
李定安再拿了一块放到嘴中,将整个盒子塞给李怡。
李怡到嘴边的桂花糕停了一下。
“这段时间这辆马车皇姐要用,你若是想自个儿进宫看望郑妃娘娘或是去百孙院找皇子皇孙玩儿,自己装一辆。反正现在咱姐弟两不愁钱花。”
李定安对着李怡一脸坏笑。
李怡不用想也知道皇姐要抛下自己去干嘛。
“那我可以骑你的千里白驹呀。”
“哎,打住!”
李怡话还未说完,被李定安伸双掌拦过话。
“这正是我想说的。我那马还有野性,是认主的。你骑着它,它万一认主而野性大发,将你从马上颠下来。”
李定安环抱双手转了一下眼珠子,又接着道:“摔个粉身碎骨,就算父皇跟郑妃娘娘不怪罪,也经受不住其他人没日没夜的在我耳边唠叨。”
李怡撇嘴看着李定安,在想那个话痨的人是谁。
他想了几秒没有想出,眼前的画面就是崇德小王子,骑着马抱着他梨涡浅笑的十皇姐。
“皇姐在你这么小年龄的时候,就去飞龙厩领养了一匹小马,经常照顾它,喂它马草。”
李怡一听感觉皇姐的话不对劲。
这匹马只比他小两岁呀。
李怡惊讶的道:“可是你的千里白驹才五岁呀。”
李定安哀叹一口气惭愧道:“之前那匹养死了。只让他吃没让它动,肥死的。”
李定安看着李怡手抱着桂花糕盒,小脸肥圆。
“你也得多走走路,少乘马车,到皇姐这里胖了不少。”
李怡口中的桂花在喉咙处哽咽住,他喝了一口水慢慢的将其吞咽。
···
通化坊裴府。
裴度拿着李纯给他的奏折一页页的翻着。
裴度将目光聚焦到各份弹劾他的奏折上,李逢吉、王涯的最多。
裴度心里明白,淮西削藩四年之多,两年前他与李逢吉、王涯持反对意见。
那么多的弹劾奏折也算正常。
身为御史中丞的有监查百官之职的裴度,更多偏向于刺客应当是名在查的贪官。
裴度突然想到还有两件事。
三年前到魏博,依照朝廷旨意扶持年幼的田兴担任魏博节度使。
当时言语过激,使得魏博兵营中的一些将士嫉恨。
另外一件是替刘禹锡玄都观题诗一事说情。
当时最反感的也是惨死的武相。
裴度刚要翻开李师道、王承宗两份求和的奏折上,太医提着箱子走了进来。
“裴御史,割脓疮可能有点儿疼,你得想好。”
裴度放下奏折坐了起来。
“没事,关公刮骨疗伤都照样下棋,没有闷哼一声。大不了我也摆一盘棋叫裴武来边下边割。”
裴度的脓疮已经越发严重,他跌落马下,头部伤口刚好接触到污水沟,马还惊了一下。
“裴御史,关公那是在手臂上,你这是在脑门上,大不相同。”
“哪不同了?”
太医在裴度手臂上放了一根银针,捏了一下裴度的手臂上的肉,再捏了一下脑门上的肉。
“啊!”
捏手臂上的肉毫无知觉,脑门上的肉明显疼入神经。
“你受伤的位置刚好是痛觉神经,老夫没有办法将你锁住痛穴。”
裴度摸摸脓疮的位置恍然大悟的道:“怪不得初三、初四那两日并无大碍,接着几日是疼得看物都昏厥。”
太医摸摸雪白胡须点点头。
“放心,你的伤刮不到骨。”
太医打开箱子,里面有大大小小的道具。
太子在箱子里面挑挑拣拣,还拿起磨刀石现磨道具。
裴度感觉在街道被人连劈三剑时都没那么害怕,磨刀石与金属的碰撞声,让他突然感觉到一丝丝的害怕。
裴度道:“敢问老先生尊姓大名?”
“姓秦单名一个生字。”
裴度听完一脸失望,太医要是姓华就好了。
“家祖秦鸣鹤曾给高宗针灸放血治疗眼疾。”
太医点燃蜡烛,锋利的小刀在灯芯上烧的通红。
裴度这才放心的点点头。
裴武端来一盆揉出绿汁的艾叶放在秦太医身旁。
“喂,你干嘛?”
裴度转头看向拿绳子进屋的裴武。
“太医吩咐的,将你绑起来。”
裴武说完将裴度按在椅子上,用绳子绑了起来。
“嘴也拿布塞上,防止他大叫咬到舌头。”
李怡的马车在通化坊裴府门口停了下来。
“你进去吧。皇姐我跟他家非亲非故,就不进去了。”
李定安拉开了车帘子让李怡自己去看裴度。
“不进去看看,若是裴家有适龄的···男子。”
李定安直接一把将李怡往外推,连李怡的羽扇也一块丢出去。
“哼,好心当成驴肝肺,倘若真嫁给了回鹘小王子。风刮大一点儿,半夜睡觉的帐篷都不知道吹哪去了。”
李怡看着裴府牌匾,摇摇羽扇怪里怪气的嘀咕着。
“本公主就不会让他入赘,将你撵出去呀。”
一根棍子在搭在李怡的头顶上,李怡转头一看,方才离自己十几步远的马车竟然掉头在自己旁边。
“呵呵,皇姐,我开玩笑呢。”
李怡龇牙笑,李定安咬牙坏笑。
“皇姐可是认真的。别贫嘴,快去快回。”
李定安看见裴府有人出来,利索的收起棍棒拉下车帘坐回马车中。
李怡身后两位仆人抱着礼物跟在后头。
一进门,管家行了一礼,看到一进院有两个家丁抱着祭奠的花圈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前几日武相跟裴御史遇刺,武相被割首,我家阿郎头上生疮卧病,已经···”
老管家说到此处,眼泪稀里哗啦的流了下来。
李怡的羽扇吓得落到地上。
“裴夫子。”
“呜呜,啊啊啊!”
李怡连哭带吼大步的往二进院、三进院里面跑。
老管家年迈已经步伐已经跟不上,跑了没几步就气喘嘘嘘。
裴度嘴一被堵上,就听到了外面李怡撕心裂肺的哭叫声。
“嗯嗯嗯。”
裴度已经五花大绑的在椅子上不能动弹,嘴里的布条被裴武塞得满满的,只能鼻孔呼吸。
“裴夫子,我来晚了。呜呜呜!”
李怡在七进院落里跪下,手中的拳头不停的锤着地板,发出了钉钉的响声。
“大哥,外面那人好像是皇子呀。”
裴武通过小窗缝隙看到了李怡的黄袍,转头见裴度连连点头。
“头还会动,快过来拿布条从嘴巴这里绑住。”
“哦!”
秦太医刚要下刀,发现手上的脑袋晃动了几下。
裴武立即跑过去,将布条在椅子和裴度的的嘴巴上绑了几圈。
布条盖住了裴度的呼吸,年过半百的裴度顿感一阵难受。
裴武发现,对着裴度憨笑一下,立即将布条往下拉了一拉。
秦太医方才放心的在裴度脑袋上割一刀。
“呵呵,这皇子。有点意思。让他哭一会儿。”
院落中李怡的声音惊天地,泣鬼神。
裴识正带着裴佋、裴迥两个孩子外面捉蛐蛐回来。
脚刚迈进二进院就听到里面鬼哭狼嚎的声音。
“夫子,我来晚了。”
裴识一听手上的竹筒掉落在地,蛐蛐从里面跳出来。
裴佋、裴迥连忙跑过去将里面按住。
“父亲,孩儿不孝。”
“夫人!”
裴度的发妻在三进院落中,一听裴识哭喊着进去翻白眼晕厥了过去。
裴识挥舞着衣袖三步并作两步走,大步向七进院里面跑。
此时院落中李怡已被裴度四子裴谂搀扶起来。
“得了,父亲知道你孝顺了。留着百年之后再哭吧。”
裴谂哭笑不得,刚搀扶起一个,又一个哭着进来。
“父亲没事?”
“嗯。在楼上开刀取疮呢。”
“爷爷,呜呜呜呜。”
此时五岁的小孩裴佋、四岁的裴迥也在后头哭跑着进到七进院。
“活着呢,活着呢。”
二楼上的裴度被裴武拿掉嘴上布条的那一刻大吼一声。
裴武在一旁身子颤个不停,笑出了泪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