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寻不见
洛阳大狱中,李愬快步从牢道中迈过。
天气炎热,闻到气味的那一刻他是一步也不想往里踏。
不过外面他暂时不想出去,事情办不妥,出去就得被公主劈头盖脸一顿骂。
李愬也没想到洛阳的大狱,自己晚上来与中午来竟是天差地别。
方才一进去一股刺鼻味扑鼻而来,像极了他走进营地马厩中打扫马粪时的味道。
“都是将那帮回纥关在一起惹得祸。他们在大狱中跟在草原上一样随意。”
李愬停下脚步。李愬立即将袖子里头的帕布拿出来盖住鼻子,里面的气味他一闻就上脑。
“吃喝拉撒睡都在里头?”
李愬惊讶的望着狱卒小赵。
李愬有些不想再往里面踏步,他只等狱卒打扫一遍再来都行。
小赵摇摇头。
李愬又迈步往里头走。
不过说话的时候李愬能听出他略带绝望。
“那倒没有,拉还是去了茅房。”
“他们不懂就教教他们。”
李愬感觉里面的气味不是想象的那么重。
于是继续往里头快步走着。
“教过,两位小王子不在,我们说什么,他们都听不懂,反过来也一样。”
小赵感觉有些为难,要是他们听得懂,也不会出现现在这种尴尬局面。
“将这里头好好打扫一遍。外面洒些水。”
“是。”
小赵点头答应,打扫可以,将军不懂,若是里面打扫的不干净,再撒上水那必定味道比现在还难闻。
“今日就打扫,弄不好留守大人都要来里头。”
昨晚韦恩安跟她那么一说,李愬知道自己下套可算是下在皇家头上。
若不是他娶了公主女儿,没有直接参与此事。
即使京城的陛下不计较,那些结成朋党的文官一口一个唾骂都得淹死他。
他娶公主被拦车投信,虽得陛下赏识,百姓爱戴。
可是他在二十年前就得罪了一大批好大喜功的文官集团。
李愬大步往前迈,小赵立即停了下来。
“可是大狱人手不够呀。六扇门还从我们这里抽调了一些人去。专门为拦截刺杀武相和裴中丞的凶手。”
真是可笑,潼关跟洛阳八关都有将领守住,都被刺客绕过了,区区几个捕快就能将人拿拿住。
李愬只是冷哼一声。
小赵眼珠子一转,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将军,要不你跟留守大人说一声,不要到大狱里头来了,探视的那日我们将人统统押送到门口。”
“这是冤案,留守大人不来可以,要是陛下派来钦差同行。”
“我倒是有公主这张护身符,贬几年官又能回来。钦差进大狱里头,一味到这味,先不论犯人冤不冤。你们肯定是要流放岭南的。”
李愬以为小赵会被吓到,可是小赵却是一脸疑惑。
李愬看出了小赵脸上不对劲。
“将军,你怎这么肯定他们是被冤枉的。进来这里面的大多都会喊冤枉。可是又拿不出冤枉的证据出来。”
一语惊醒梦中人,李愬连连点头。
现在最重要的两件事,一件是找到那两小子,另一件则是找到证明他们是使团不是山匪的证据。
“还有,将军,我们大狱现在人少,大狱那么多地方,两三日怕是打扫不下来。”
“你大狱里面关着的那些不是人嘛。”
李愬突然想到,之前一群人围在一起,只是出谋划策坑回纥使团一把。
往些年月使团都是绕过八关,避开洛阳。
没想到的是这一次他们进了关。
更没想到的是回纥使团在马背上很厉害,离开站马一点儿都不扛揍。
当然先有士兵办成的小贩近身将他们死死的抱住。
再有精兵办成的山匪摆他们一道。
“是。”
小赵身子颤抖着回答了李愬。
李愬发现自己刚才声音好像是大了一些。
他连连拍了拍小赵的肩膀。
李愬深知士可杀,不可辱的带兵之道,在兵营中他训练士兵时才会吼叫助威,平日里对士兵都是亲如兄弟。
“得去找一个会回纥语的跟他们说道说道,里面这种封闭空间会得瘟疫。”
李愬继续往前走,他耳朵听到了天网上的铃铛声,也听到了狱房中的打呼声。
“要不将他们还是跟原来一样分开关?”
“不必了,再过两日就提审了。”
“当场释放。”
李愬说完,小赵大喜,终于是要解脱了。
小赵开心的握紧拳头往后甩。
这几天小赵可是受够了罪,迫不得已每天都得进去。
“阿达西”
“安达”
李愬一走到那群回纥使团面前,本来是要揭下白帕,站在铁栏前面使团一眼就认出了他。
使团开心的给他行了一个搭肩礼。
此时的李愬一脸羞愧。
本来是设计拿他们的,现在却来大狱里面唱红脸。
“得尽快找到他们两才是,我怕找了翻译他们也未必听。”
李愬叹了口气,小赵也连连点头脸带尴尬的说道:“女狱里面还有一个大着肚子的。”
“什么?”
李愬惊讶的帕子差点掉落在地上,若不是他本能反应快,他出去又要遭罪。
“腾出一间来让她跟他郎君住在一起。”
“可是那么多人,不知道那个是她的郎君。”
···
男狱中,大肚子的回纥女子走到铁栏前,里面的男子没有一个激动到哭的。
就连其它狱间里面的男囚也是跟使团男子一样,呆呆的望着这个大肚子的女子。
“完了,竟没有一个男人认她。”
小赵说完,旁边的囚犯连连点头。
李愬此时手拍着脑门。
“李文悦、石雄你两都带脑子了没,这你都将他捉上山。”
“送饭的时候多给她些,还有给她的被子加厚一些。”
李愬走出狱房交代完,绑在鼻孔上的汗帕才放了下来。
···
“夫人,他两这几天没来过大狱,大狱估计里面那味道他们也不敢进去。”
李愬边说边向韦恩安走过去。
“你身上什么味道,怎么像刚从金汁堆里捞起来的一样。”
“有吗?”
李愬拿起袖子放在鼻孔,感觉自己的衣服上有一股怪味。
“别过来。自己找匹马骑回去。自己找地方洗澡,洗了再回来。”
“别把那股怪味带到家里来。本公主先走了。”
韦恩安立即跳上马车,拉下上面的帘子。
“公主,郎君没带钱来。大热天洗冷水澡会着凉的。”
啪!
李愬刚说完,马车里面丢出两锭银子。
“那套衣服也不要了,郎君买套合适的衣服去。”
李愬拿起两啶银子,马鞭一甩,韦恩安的马车轮子转动。
李愬被抛在大狱门前。
李愬捡起手里冰冷冷的两个银元宝笑出了猪叫声。
···
“你说的活是这个?”
崇德指着上面苍蝇乱飞的粪坑。
“这个的工钱,可是你们前天干粉刷匠的三倍。”
罗会左手叉着自个腰杆,右手比划出的五个手指,被他立即收回了食指跟大拇指。
听刷漆的工匠说这两个小子,折腾一天只要工钱的十分之一。
这种地上白捡钱的活儿谁不要。
“这是什么,那么臭。”
保义拿铁铲子将金汁刮开,一股上脑的味道扑鼻而来。
“金汁!”
“金汁?金子是用这玩意儿做出来的。”
罗会憋住嘴里的笑连连点头。
他的心里已经彻底的乐开了花。
保义看着上面还是有一层金黄色的液体。
草原从未见过金子是怎么来的。
“怪不得金子那么贵,原来他那么臭。小的时候可汗还拿过金刀割羊肉给我吃。咦咦咦。”
保义鼻孔凑到金汁前更近了些。
“哎哎哎。你别靠它太近。这玩意未做成金子前有毒的。更不能吃啊。”
罗会自叹是个有良知的工头。
若是他刚才不阻止,眼前这个络腮胡说不定真会做出什么逆天的操作出来。
一旁的崇德走过去,已经被那气味给熏得连连后退。
一想到今天有两个活。那就去做另一个吧。
“崇德,我们两个将这活干完再干下一个。”
“不来,太难受。我去接下一个活。”
保义看了下外头刚好要说这池子不深,一脚踩下淹到膝盖位置。
···
上清宫中。李永嘉指着自己的鼻孔对道长说:“什么,让我去做法事。”
道长微笑的点了点头。
李永嘉则是坚定的摇了摇头。
“来,玉真。拿着为师的桃木剑。”
“师父,徒儿还不会用它呀。只是出去见师兄们这样挥来挥去。”
李永嘉很愚笨的挥舞着手中的桃木剑。
道长本想摇摇头,他还是笑眯眯的看着李永嘉。
“师父问你,《道德经》可曾读过?”
“读过。”
李永嘉点点头。
“那不就得了。来的那两个人其中一个不到七岁。还有一个也看着很年轻。”
“那么年纪轻轻的父母就死了。好可怜呀。他们是兄弟吧?”
李永嘉还不知晓,她的十三弟,为找个合适的理由,跟自己见一面,那是煞费苦心。
“他们是给当朝宰相跟御史做法。好像一个是御史的亲戚,另外一个是他两的学生。”
李永嘉一惊讶,哪个宰相死了?还有那么孝顺的徒儿。
“不是为师为难你的。人家点名要女道士的。我们上清宫在洛阳的现在就你一人。”
李怡来时专门问了上清宫小道士,现在里面有几个女道人。
小道士只答一人。李怡大喜,那必定是二皇姐一人。
“可是我不会驱邪呀。”
“诺,这个。有了这法器,现在你就是女天师。”
“叮叮铛铛。”
“铃铛,灵当。一摇便灵。”
道长摇晃着手中的铃铛。
李永嘉拿过去,学着摇晃了两下。
看着摇晃一响的铃铛。
她抿嘴一笑,这是她离开皇宫大院远离勾心斗角久违的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