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回宫
马车通过御道便是乾元门。
裴安一拉马绳,一辆马车缓慢的停在乾元门前。
后面拉奴婢的马车也跟着停了下来。
李怡跳下马车,看到前方御道御道上,尽是几名甲胄护卫骑在马背上。
“那几位是随我末将护送皇子与公主的骑士。”
夕阳有些挡眼,李怡手掌放在额头上遮挡着光。
只见那几名甲胄护卫立即下马给李怡行礼。
宫门下一名老太监从李怡身上挂着的玉符,还有他稚嫩的脸蛋认出眼前之人,便是十三皇子。
老太监还未行完礼请完安,李怡就开口道:“立即吩咐人抬两顶轿子过来。二位公主喝醉了。”
“诺。”
老太监行完礼便步伐有序的往宫里跑去。
“皇子,末将只能将您护送到这儿。等二位公主上了轿末将先行告辞,等皇子要出皇宫,末将再来相护。”
“裴将军,有没有想过去京师就职。”
裴安听到苦笑一声道:“之前叔叔在京师做御史中丞时有想过,现在叔叔不在了就没想过。宰相、御史都被当街刺杀。京师的水太深,不适合我。”
裴度摇头又道:“我都跟留守大人请示过了。等这月一过,我想做京杭两地的秋粮押运官。”
“裴将军,为啥?”
李怡有些不解,御史的侄儿怎么不想着往京师走,会想着去揽一个又苦又累,风险更大的活呢。
“苏杭两地虽不比两都,也是繁华之地,前些年家父家母知晓杭州的酒水更贵,谷米相对便宜,就从衢州搬到了杭州。”
“家兄、家姐常年做酒买卖奔袭于各地,家父家母年纪大了。我想下运船时顺便看看他们。”
李怡从裴安的说话间能听出失落跟惋惜。
他猜想或许是叔叔裴度在京师遇刺才有此打算。
“唉,好想法。”
李怡不禁一声叹息夸赞裴安的想法,其实也是在为自己的两位夫子感到叹息。
“放心吧,我一定会查出幕后真凶替夫子报仇的。拿主谋的人头敬畏他在天之灵。”
李怡阴狠的道:“如果凶手真是吴元济,我定饶不了他。”
李怡说完转头望向背后的皇宫,远处的轿子已经向他们缓缓而来。
再看金碧辉煌,气势威严的宫殿,不知京师皇宫的父皇接下来会如何决策。
御史裴度跟宰相武元衡两位都是主站派首屈一指的大臣。
对于淮西用兵,只有这两位有过用兵经验的重臣赞成。
现在主战派群龙无首,不知父皇继续淮西押宝,还是招安反贼,圆了吴元济的土皇帝梦?
“对了皇子,明日我可能不来给你护行,明日是叔叔的头七,我想去道观给叔叔做个灵位,请位天师为他做法顺便烧写纸钱。”
李怡突然一拍脑门,这几日稀里糊涂的就将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
作为夫子门下弟子,不能回京师奔头七,只能就地给他们立个灵位,烧点纸钱。
李怡虽然从另外一个世界过来,他一直相信科学。
直到老君山一行,他方才领悟科学的尽头带有玄学。
“请了哪家道观的天师?”
“上清宫。叔叔是在京师被杀的,所有不请到家中来,我明日直接去上清宫。”
李怡眼前一亮,上清宫,二皇姐?
终于找到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去那了。
上次跟二皇姐分别时不是很愉快,两个想法不一还大吵了一架。
“我也去,两位夫子的做法费用由我来出。”
李怡连忙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子。
今日对他来说真是三喜临门。
“这样不好吧。”
“你的叔叔也是我的夫子,有甚不好。”
李怡小手握大手,就像小虾米的一只脚放在了螃蟹的大钳子上。
李怡想从裴安的大手当中收回自己的小手,裴安没有反应。
李怡滋牙抬头望着裴安。
裴安连连眨着眼睛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那皇子破费了。”
裴安面露大喜之色。
李怡以为裴安要给他行大礼。
李怡准备好了回礼手势,只见提起酒壶就咕嘟一口将酒像喝水一样一口喝干。
“我得回去了,一会儿去晚了别的坊间的酒家打烊了。我们坊没有酒。”
“嗯?去吧,去吧!”
两位公主已经被宫女和太监抬上轿,就等李怡发话上轿出发。
李怡这才突然明白过来。
请天师需要一大笔钱,方才自己拍着胸脯子跟裴安说请天师的钱他出,那自己不就成了他的财神爷嘛。
李怡看着自己的扶贫对象直接跳上赶马位置坐着。
李怡突然想到什么又跑到裴安要鞭打的马匹旁开口问道。
“天师请了谁?”
“还没有,只是之前跟李玄道长说好了,明日也会有一些天师在道观中。”
李怡一听撇嘴一笑。
一个主意顿时生在心头。
“皇子,那明天一早我来接你。”
两位公主各分在一顶轿子之中,李怡坐在李定安的那顶轿中。
“公主殿下起轿回宫。”
李定安跟李怡的轿子,四位太监组成的轿夫轻松抬起大步向前。
李永安的轿子四位轿夫一抬起来,发现轿子偏了一下,突然又变轻了。
定睛一看李永安从轿子的窗口翻了出去。
太监刚喊完起轿回宫,李永安又不安分的爬了出来。
李怡坐在轿子中,在洛阳皇宫中呆了那么几日,他也不知道自己住在哪个殿中,高宗、武曌时洛阳也是繁忙一时,皇子王孙都挤到宫外的尚善坊去了。
玄宗开始专门为成年的皇子建了十王宅,为年龄尚小的子孙建了百孙院。
若不是李定安的公主宅子大,李定安接纳他。
或许现在的李怡每日关在百孙院中,每日见那些妃嫔们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争来闹去。
城墙另一侧,算完今日工钱的保义跟崇德,小心翼翼的将那几枚铜币揣进怀中。
在南市上他们已经吃了亏,今日又打发了监工的小吏。
他们深知在四都一京钱的重要性。
若是仅有的铜钱都丢了,那就只能再次铤而走险了。
“保义,要不咱们再城外打猎吧。”
“这会儿咱们带的赎身钱不够。”
保义拍了拍崇德的胸脯,那仅有的几个铜币都不听到咣当作响。
“可是你埋的盒子?”
崇德一直黏黏不忘那个埋着的盒子。
保义则是撇了崇德一眼。
保义的双手放在城墙上,一按就往下滑。
幸好今日监工及时制止,不然毫不知情的崇德不知道得摔多惨。
“你看又急。你以为我不想出去嘛。那城墙实在是太滑了。”
保义拍了拍手上的灰,又继续训斥着弟弟。
“刚才那人都说了,明日带我们去干一点简单易上手的活,还包吃包住,从明晚开始咱们就不用睡大街了。”
崇德又想到两日前,兄弟二人只是抬头多看了几眼马车上的琵琶女。
“若不是你想着去南市,我们也不会身无分文。”
“打住。仙女是一起看的。钱包虽然在我身上,不过被偷走了你也有责任。”
两人边说着边来到乾元门前。
只见四位太监围着站在轿子上的李永安。
轿子顶盖已经被李永安卸掉。
“起轿。”
李永安一命令,太监们纷纷将轿子抬起。
轿子一旁的老太监还大声叫到:“永安公主,起轿回宫。”
崇德冷不丁的听到一个安字,看着宫门处远远往里面走进去的轿子。
李永安站在轿子上晃来晃去的像是跳舞。
崇德大步向前,保义见不对劲立即往后一把抓住崇德。
“站住,擅闯宫门,僭越皇权者死。”
后面两排的城卫将长戈交叉,前面的城卫立即拔出唐刀随时准备动刀。
保义立即将崇德往回拽了一下。
保义想立即将怀中没捂热的钱拿出来打点。
一伸手去掏时城卫又警惕了起来。
崇德双手放在嘴巴前,对着宫殿里面大喊道:“定安公主,定安公主,是你嘛。”
城卫一听警惕这才松懈下来。
“刚才进去的是永安公主,定安公主早就进去了。”
“这么说定安公主住在这里头。”
“你这不废话嘛。当朝两位公主来洛阳,不住在自己皇宫中难道住坊间酒店。”
城卫收起了刀,他知道自己的刀在皇城下不能随便砍人。
除非万不得已。
方才城卫也只是收刀吓唬吓唬这两人。
“啊,感觉有人在天上叫我。”
耍着酒疯的李定安在轿子上转着圈圈,越转越快,越快她越兴奋。
直接头晕目眩倒回地上。
崇德的呼叫传入到了他的耳中,只是她感觉这声音是从天上而来。
“初来洛阳乍到,还望官爷体谅。”
崇德这才连忙给城卫道歉。
城卫眼尖的发现崇德身上挂着两个鱼符。
见到那两个晃动的鱼符,城卫说话的语气也变得客气了一些。
“这不怪你,就算你认识公主,没有公主请柬也进不去。”
“哦,这样啊。那我们改日再来这里等候公主。”
崇德想到该在京师的公主还在这里,他欣喜万分。
见到李定安就等于是快见到了大唐陛下。
保义跟崇德二人在洛河边望着洛阳的天空。
保义觉得落日余晖金黄,恰似一个刚出炉的烤馕饼。
含着狗尾巴草平躺着的保义翘着二郎腿抖个不停,看着金黄的烤馕饼渐渐地变成饼渣吁叹一声。
他转头看了一眼崇德,只见他在旁边侧身卷缩像是失了魂。
“哎,世事难料呀,想当年哥可是联合九姓,打得吐蕃节节败退的小霸王。现在沦落到这番田地。”
“来了洛阳,当了肉票,又当了囚犯。”
保义摘下一束狗尾巴草塞到崇德口中,被崇德一把丢掉。
“还是趟在草上舒服呀,感觉回到了草原上。”
突然,保义瞳孔猛的一缩,他看到天空有只老鹰似曾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