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衙门甩案
京师长安京兆府六扇门衙门中。
一名驿使正拿着武元衡的尸检报告低头匆匆的走进四扇使王钰的房间。
“放在那吧。你先退下！”
四扇使王钰坐在茶室桌子前，他知道尸检报告里面写的是些啥。
他也没有心思去翻阅这些。
对于此时的四扇使王钰来说，他活着的一家老小的命，比这死去的无头尸更重要。
此时的王钰心中一团窝火，他拿起茶桌上的茶水一饮而下，他把茶杯重重的放到桌上。
王钰起身刚要离开衙门，比他高一级的五扇使刘巍快步从衙门口走过来。
王钰整理了一下衣冠，调整了下面部表情笑盈盈房向五扇使刘巍迎了上去。
“刘大人，您今日怎有闲心到我这来视察工作。”
王钰抱拳恭敬的摇晃着手中的拳头，笑盈盈间漏出了他那泛黄的牙齿，漏风的牙缝间竟还留一根韭菜。
王钰一开口便唾沫横飞。
因此王钰很自觉的与高他一级的刘大人保持距离，尽量不要将自己说话的口水喷到刘巍身上。
刘巍背着双手走到门前听到这话白了王钰一眼，他面色苍白怨里怨气的道“视察啥工作，与其说是来视察工作，倒不如说是来你这避祸。”
王钰听完心头一惊不敢再说话，小心的跟在刘巍身后，莫非他的靠山也要倒了。
“卷宗出来了没？”
“出来了。在这。”
刘巍进王钰的茶房一屁股坐在了王钰的位置上，王钰立即收起了面容上的愁苦。
看着刘巍将武元衡的卷宗粗略的翻看了一遍，面色铁青的将卷宗丢在桌子上。
茶壶中多于的茶水都打翻出来洒在上面，王钰见状立即将卷宗拿起，扯袖子擦去卷宗上的水渍。他端着茶壶到门口吩咐属下泡一壶好茶端进来。
“怎么了，刘大人。莫非你又被嫂子给撵出来了？”
刘巍摸了摸额头，听到下属调侃他哭笑不得。
自己怕老婆这点儿丑事下属们是全知道了。
不过在大唐怕老婆并不是什么抬不起头的事，而是一种疼老婆的标签。
这还得归功于六十年前的尚父郭子仪。
“那个母老虎撵我，我倒是挺乐意，别人不是撵我，而是要我命。”
刘巍怪里怪气的说完，背靠在椅子上。
王钰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摇晃着双手声音柔和的迎合回道。
“刘大人一向秉公办案，从大人你手上经办那些案件就没人在我们后头嚼舌根子呀。”
的确，刘巍五扇使这个位置。
办案的口碑一直都很好。
他是天子脚下难得的一片光明。
刘巍手摸着脑门感觉后脑勺一阵阵的犯疼。
他刚看了武元衡的卷宗，多年办案经验的他，里面的重重疑点都透露着这是一起有预谋的刺杀案。
不过让他一直想不明白的是，卷宗里面写着当时靖安坊东门有雾刺客借雾隐藏飞射一箭。
这六月天，昼长夜短，太阳出来的那么早，哪来的雾？
对于刘巍来说，这或许是一道有用的线索。
刘巍思考间，看见王钰将袖子中的纸条掏出来。
王钰掏纸条时面色还带着几丝犹豫。
“看来你也收到这纸条了。”
“嘘···”
王钰一脸惊恐的看着刘巍，刘巍则是听见脚步手指放在嘴前让王钰淡定些。
二人一言不发，端茶水来的下属把茶水放下之后倒好茶便直行离开。
“大人也收到了这个纸条了。”
刘巍淡定的从怀中拿出那长纸条，两个人将纸条拉近一比对。
“勿妄动，否先杀汝！”
“毋急捕我，我先杀汝”
二人互视一眼，从上面的笔迹来看，出自一人之手。
各办案衙门能同时收到，也是说潜伏京师的不是几个人，而是一窝人。
“大人，你看接下来？”
王钰伸展双手给刘巍背上又按又锤。
刘巍示意王钰给他按按头，王钰立即将手放在刘巍额头上。
“大人，等这事过了，我带你勾栏听听曲儿。让她们那仙女们给你按按，找两个年轻漂亮肤白貌美手法又好。”
“仙女轮流给你按。”
王钰的说话的口吻中带着一丝阉臣公公们的口吻。
王钰按摩手法一般，但是他方才献殷勤的口吻倒是将刘巍逗乐了。
“又收牢头多少好处费用了。听你这口气，定又捞了不少油水。”
“那多得我们大人你找对了靠山，属下们才有了今日。”
“哼，你小子也会来事儿。”
刘巍掌管京兆府乃至大唐大小的犯人。
凡是要秋后处决的，都要先过刘巍这一关。
对于一些不是忤逆、谋反的死刑犯，他都会格外开恩，给个流放岭南的判决。
而一些小的关押案，压根不用他亲自出手。
只要被关的靠山小，那么探监自然要给牢头一些碎银子。
如此一来，刘巍只用把老靠山伺候好。
自然就不仇吃穿用度。
“对了，有机会咱们去万年县那边听，在这边若是又被你嫂子逮到了，又得住一、两个月冷宫。不要因为这一夜快乐，换来两月冷清。”
“大人，您放心，这一顿饱跟顿顿饱我还是分得清。”
“孺子可教也。”
王钰锤得也更带劲了。
不过他兴高采烈的锤着锤着突然抬头看见桌子上的卷宗，就有些高兴不起来。
王钰看着闭眼靠在椅背上的顶头上司，想必昨晚他也是因为收到这张纸条后一夜难眠。
“大人。”
“嗯？”
刘巍已经快要睡着，被王钰的声音吵醒。
“那卷宗？”
“抄几份。给万年县衙门、长安县衙门还有东都洛阳六扇门送去。”
王钰不理解，向来有命案大案都是京兆府衙门抢先一步。
因为涉及人命关天的案子，得到的好处就会更多。
捕快进屋搜查罪犯家就得捞一点儿辛苦费。
宰相被刺、御史被伤这么惊天的案子就算抓不到凶手，找几个替死鬼那也是升迁在皇上面前露脸的好机会。
“这京城会办案衙门不止我们一家。这一案，皇上钦点两京各衙门一起督办。这案子水深，这趟浑水我们先不趟。若主谋真是淮西吴元济，皇上已经排十六路兵马去围剿了。”
王钰接过话狠狠地说道：“那吴元济必败无疑。”
“等到那个时候这帮刺客没了后台，没有人给他们银子花。我们还怕这些崽子嘛。”
刘巍说完闭眼打起了呼噜，而王钰轻轻的拿起卷宗走到门口小心翼翼的把门拉上。
长安县衙门。
当衙役将卷宗抄份送到四扇使李大人手中，他也是假装淡定的收下卷宗。
京兆府衙役面前李大人脸上表情淡定，不漏出一丝破绽。
李促历也是经历过奉天之难的老臣。
当初护驾有功，但是家世不好，回来之后得德宗赐恩一直掌管万年县衙门大小事务。
那时的李促历孤身一人，连刀光剑影都不怕，身上还挨了两刀。
此时的李促历因为有了妻儿，体格也不及当年。
今早来到衙门收到不要轻举妄动这张字条他开始有了些顾忌。
作为长安县一把手，跟京兆府衙役唠唠家常、嘘寒问暖一顿午饭打发走后，李促历叫来了衙门跑腿的小汪。
“小汪呀。通知众衙门办案弟兄们，以后让弟兄们来衙门、回去路上尽量三五人成群结队。不要孤身一人。”
“大人，我这就去传达。”
不一会儿，小汪又回到了李促历的跟前，李促历已经上了年纪老眼昏花让识字的小汪给他把武元衡的卷宗念了一遍。
“小汪呀，你能从这份卷宗中读出破绽没？”
小汪合上卷宗，疑惑的摇了摇头。李促历微咪着和蔼的笑道：“你有时间去案发现场逛逛，最好是早上天刚亮时候去。”
“哦！”
小汪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他除了必须来衙门的时间，早上都起不来。这去案发现场的时间有些为难他了。
“还有，你说说，这武丞相的脑袋会去哪了？”
小汪听完眼前一亮，开心的回道“这个我知道，刺客肯定是拿去给雇他那位主子那里邀功去了呗。”
“那你说说，如果你手里拿着这颗人头，主人却在千里之外，你如何送？”
小汪摇摇头。对于他来说，去的最远的也就是万年县。
他连京师的管辖区都没离开过。
更想不到千里之外的海岸该是些什么样的。
“大人，那如果是你呢？”
小汪满脸崇拜的看着眼前这位历尽沧桑的老头子，虽是把持着长安县大大小小的牢狱案件。
但却是长着一副慈眉善目。
对待下属也总是语言亲切，平易近人。
“呵呵呵，我也不知道，若是我知道了。这案子也就破了。”
李老头摇头一笑。在他看来。
这小汪是个听话的人，却不是耳尖的人。
小汪也撇了撇嘴，他拿起扇子给坐在椅子上的李促历扇了扇风。
“小汪呀，我记得你住坊在我对面，回家时咱一起。”
“大人，实在不行，您就专门调几个得力捕快护送您回家。以大人平日中对待手下里这些弟兄，只要大人开口，他们很乐意为您效劳。”
李老头喝了一口旁边的茶水，微笑的道：“那哪行！捕快们都要办案搜查、抓捕犯人。”
“若调来他们整日看着我，一来传出去不好听说咱们长安县六扇门带头人都贪生怕死，平民百姓听了还好嘲笑一番便罢。”
“若是皇上听了去，不得让他龙颜大怒呀。”
李老头眯着眼指着脚下。
“咱们这便是惩办罪恶之地。我们都服软，那平民百姓能安心嘛！”
李老头再喝一口茶水，不小心呛到了喉咙。小汪急忙给他拍了拍后背。
李老头感觉舒服些了以后，接着道：“二来，这案子是在京兆府那边发生，这些大案命案他们最拿手，让他们操心去。”
“我还有半年就告退，享受天伦之乐去了。京兆府要捕快，我可以给，但是这桩棘手案子呀，还得让他们年轻人来。”
小汪点点头。也拿起一盏茶喝了起来。
他刚步入此道，不懂里面道道。在他看来听大人的话准没错。
李老头说完，躺在躺椅上。小汪给他扇扇子，他闭眼又睡去，安心的过着提前退休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