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天下第一谋士
这不夜之城混沌不分昼夜，着实难辨当下究竟是何时辰。码头之上人影稀疏，借那微弱幽光，大多面容隐晦难明。或三五成群，或手持利刃，形单影只者甚少，众人彼此戒备，任何人走近，均会引起警觉。
一袭文士长衫的中年人，手提一盏昏黄灯笼，发丝略显蓬乱，道士发髻间随性地斜插着一根胡桃木钗子，交领领口肆意敞开，颇有几分不羁之态。
朱栩见此冲他们喊话之人，风采卓然，气度超俗。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想不起来......”
珠儿歪着头思索着。
“珠儿？”
朱栩见她发呆，轻声唤道。
珠儿摇了摇头。
“刘居士果真神机妙算，果真遇着了您卦象中的那位。”
南宫卫冲着那白衣文士深深作揖。
白衣文士未予还礼，只是噙着一抹浅淡笑意，目光如炬，审视着朱栩。
朱栩恍然大悟，原来是当初送珠儿来的那一位大明的左都御史刘大人，幼时记忆浮上心头，此人面貌与此前颇有些出入，又出现在这奇地，故而一时间竟没有认出，于是郑重地深施一礼：
“想必阁下便是素有天下第一谋士之称的刘伯温刘居士。在下闽王朱栩，误陷此地，还望先生拨云见日，指点迷途，助我等离开。”
刘伯温这才起身，神色凝重：
“大明如今内忧外患，国难当头，你确不可在此久留！”
朱栩闻之，面露惊惶之色。
爱丽丝瞪大双眸，满是疑惑：
“你真能未卜先知？还是原本便心中有数？”
“休得无礼。”
朱栩轻声呵斥，然并无苛责之意，他亦满心好奇，为何失踪多年的“国之子房”会现身于这地下世界的不夜之城。
“跟我来！”刘伯温转身匆匆而行，不再多言，与南宫卫迅速拐进一条逼仄狭窄的小巷。
朱栩携着珠儿飞身登岸，爱丽丝紧跟其后。
柳生十三郎虽双目紧闭，两行血泪尚未拭净，然其听声辨形之能仿若天赋异禀，行动起来，毫无滞碍。
朱栩留意到那两名鬼面人悄然藏匿，缘落亦不见踪影。
反倒是那个素来与他们针锋相对的布鲁，此刻战战兢兢地跟在爱丽丝身后，不敢靠近他，唯恐被呵退。
一路之上，正如刘伯温所言，此地乃盗匪猖獗之销金窟。随处可见的赌场喧嚣嘈杂，妓院莺声燕语，满是癫狂放纵的酒客，强颜赔笑的风尘女子。
偷盗、斗殴、抢劫之事，屡见不鲜。
朱栩欲出手制止一伙欺凌女子的恶徒。
“还请大人莫要横生枝节。”
南宫卫赶忙拉住了他。
珠儿怒目而视，愤愤不平。
“去去就回。”
朱栩轻拉了拉爱丽丝。
爱丽丝心领神会。
“先生……”
珠儿有些惊慌失措。
爱丽丝朝她眨了眨眼睛。
南宫卫欲上前阻拦，人已疾步远去。
刘伯温摇头轻笑。
爱丽丝行至近前，仿若凌波仙子，那些强盗果然色迷心窍，随她进了巷子。
朱栩抱臂立于巷内，神情冷峻。
“爱丽丝莫看。”
柳如梦之事后，朱栩出手愈发狠厉果决，他用手帕用力擦干血迹，弃于一旁。
爱丽丝闻到一股刺鼻血腥味，皱了皱秀鼻，未闻丝毫声响，便被朱栩蒙住眼睛，揽着出了漆黑小巷。
“先生！你们真是吓死珠儿了。”
珠儿娇嗔道。
朱栩低头不语，他愈发觉得，此一路混乱纷杂，哪里是什么传说中的东海外不夜城，简直是人间炼狱。
珠儿一只柔荑被朱栩紧紧握着，爱丽丝亦步亦趋，紧紧跟在朱栩身后。
一排红灯笼照亮的小巷中，每只上面皆印有“逐鹿风月眼”的字样，与漂浮半空的那些相仿。刘伯温停下脚步，气喘吁吁说道：“前方有一处密室，乃是明教在这不夜之城的一处秘密据点，诸位且随我来。”
“珠儿姑娘留步。”
刘伯温突然出声叫住了她。
“刘居士，”朱栩躬身一礼，“我这侍女生性纯善，愚钝憨直，有何事还请当面明示。”
珠儿望着刘伯温，突然指着他说道：
“我记起来了，就是他，先生，当日珠儿全家遇害，将我从盗匪手中救出，送至闽王府的那位大人物，便是这位刘居士。”
朱栩凝视着刘伯温，沉默不语。
刘伯温微微颔首，向珠儿招手。
“珠儿。”
朱栩轻声唤道。
“先生，无妨的，这位大人不会伤害珠儿。”
“闽王朱栩，对否。”
刘伯温朗声道。
“既是刘居士，怎会不知我朱栩被封闽王。我不过……”
朱栩欲言又止。
爱丽丝蹙眉望着对峙的双方，满心狐疑。
“无妨，既然珠儿已确认，刘居士自然可信。”
朱栩长舒一口气，向爱丽丝解释道。
爱丽丝神色依旧，不为所动。
“你这老头，神神秘秘。究竟意欲何为？”
布鲁此刻难得与他们口径一致。
“什么人！”
南宫卫厉声喝道。
一道黑影，飞檐走壁，抢先一步跃入前方宅院。
“快跟上！”
刘伯温沉声道。
南宫卫身形一闪，瞬间消失在院墙之后。
“闽王殿下，还请仗义援手，明教之事，您亦责无旁贷。”
朱栩颔首，正欲跟上。
爱丽丝拉住了他，目光中满是疑虑。
“这位姑娘，老朽与你虽未曾谋面，却知道你来自另一个世界，此番回归此地，你与那人定然另有一番机缘。若不放心，一同跟去便是。”
“正有此意。”
爱丽丝目光中依旧透着狐疑。
“天下第一谋士？未见其能，倒似沽名钓誉之徒。”
“爱丽丝……”
朱栩一时语塞，不知如何解释。
刘伯温笑而不语。
“去吧。”
朱栩见南宫卫已不见身影，连忙疾追而去，欲出这不夜城，还需仰仗这位国之子房。
柳生十三郎亦如鬼魅般瞬间消失在原地。
爱丽丝转身紧跟其后。
“喂！等等我啊。”
布鲁哪敢独自留在此处，也跟着翻墙跃了进去，好在常年为海盗，身手还算敏捷。
“倒是未算到还有此人。不过也好，那便着落在此人身上。”
刘伯温自语道，珠儿疑惑的望着他，知道肯定不是说的布鲁。
“刘居士，珠儿也想去助先生一臂之力。”
珠儿幼时记忆刻骨铭心，虽信任这位老夫子，却也不禁为朱栩担忧，怕他遭遇凶险，然见刘伯温成竹在胸之态，她却始终难以心安。
“无妨事，无妨事，珠儿，本居士另有重任托付于你。”
迎面一枚暗箭打了过来，朱栩来不及躲开，伸手去接。
噗的一声，射入前胸，鲜血溅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