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东海外不夜之城
朱栩凝眸，痴痴地注视着周围那仿若梦幻仙境般的景象，一丝一缕地剖析着，渐渐瞧出了些微妙的端倪。
他们置身的这条看似绵延无尽的悬空河流，实则并非真正意义上的河流。
只因那河水澄澈得宛若空灵的水晶，加之金乌船沿着“地面”上的河道一路向着天空汪洋蜿蜒前行，才令众人产生了这般错觉。
实际上，这乃是一片覆盖整个苍穹的汪洋，那些在空中悠然飘散、散发着柔和荧光的水母，便是这一真相最确凿的佐证。
有质量便有引力，想必这片悬空的汪洋自己形成了一股引力，让他们能漂浮其中。而两端天空，或者说两端地面则形成了另外两股引力或者斥力，让这片汪洋能够悬浮其中，有些类似套娃，他们恰巧漂浮在当中透明的水层之上。
“快看，那边有一片水寨！”
爱丽丝兴奋地欢呼起来，清脆的声音宛如银铃在空气中清脆地回荡。
朱栩忙聚精会神地望去，只见在遥远的彼端，影影绰绰有众多帆船停靠在一处水寨的码头边，点点灯火闪烁，宛如璀璨繁星坠落凡间，点缀在那片神秘之地。
他下意识地回首，本欲招呼柳生十三郎一同来欣赏这奇异景色，却敏锐地察觉到柳生十三郎神色黯然，如蒙了一层阴霾。
朱栩心中一动，默默走上前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天呐，这不会是，大东海传说中的不夜城吧！”
两名鬼面教徒一边窃窃私语，一边踱步而出，他们押解着缘落和尚缓缓走来。
“这和尚可真是个棘手的麻烦，堂主有令，必须确保他的安然无恙。”
两人自以为声音细微如蚊蚋，却不知仍有只言片语悠悠飘入旁人耳中。
布鲁一伙人在四周贼头贼脑地窥探着，他们眼中闪烁着贪婪与好奇交织的诡谲光芒。
珠儿则目光警觉地打量着四周，眉头紧蹙，如两道弯弯的月牙，心中暗暗提防着这些心怀叵测之人。
“果然是这个缘落和尚在暗中捣鬼，他和这两人肯定是沆瀣一气！”
珠儿暗自思忖，目光中满是狐疑之色。
“莫要贸然妄下定论。”
朱栩缓缓开口道，“这地方我曾在古籍中见过记载，东海外有奇地，天地混沌不分，昼夜暧昧不明。其中有不夜之城，金碧辉煌，雕梁画栋，穷极物欲之奢，尽揽人心之欲。有燧人氏乘舟遇海上漩涡而入，后返而为皇。”
朱栩边说边暗自叹息，倘若宋启贤在此就好了，他博古通今，定能知晓更多隐秘传闻，也好让众人有所绸缪准备。
“我好像来过这里……就是在这里遇到的法兰西国王。”
爱丽丝眼中闪过一丝怅惘，往昔的记忆如汹涌潮水般滔滔涌上心头。
缘落和尚上前一步，口中诵起佛号，双手合十，一脸慈悲地道：
“朱栩施主，你果然是有大气运机缘之人。”
朱栩赶忙合十还礼：
“缘落大师，您可晓得此处究竟是不是传说中东海外的不夜之城？”
“不瞒施主，老衲在还未出家之时，曾派遣一支船队探索东海，目的便是寻访这不夜之城，可惜一直杳无音信。没想到今日竟被朱施主一行误打误撞寻到此处，想来在此间，定有一番奇妙非凡的机缘在等待着我们。”
缘落和尚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稍纵即逝。
布鲁趴在甲板上，眼睛直勾勾地向下凝望，眼前如梦似幻的景象让他看得如痴如狂。
那两名鬼面教徒也小心翼翼地走到船的空洞处，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远方那璀璨如星的灯火。
一时间，刚刚还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仿佛被众人抛诸脑后，所有人都沉浸在这神秘之地带来的震撼之中。
朱栩与缘落并肩站在船头，极目远眺。
朱栩的视线穿透那蔚蓝如璀璨宝石般的海水，只见层层发光的水母在水中婀娜摇曳，鱼群穿梭其间，灵动自如，仿佛在空中自由翱翔一般。
而在海水的另一边，穿过那缥缈飘散的云层，在崇山峻岭之间，火红的岩浆奔腾如怒龙流淌，周围那些发光的菌株宛如参天大树，散发着神秘的光芒，若隐若现，如梦似幻。
更加奇异的是，天空在缓缓悠悠地转动着，山川河流如同一幅绚丽画卷般缓缓展现在他们眼前。
他们乘坐的这艘机关船已破旧不堪，却依旧顽强地被水流推动着，朝着前方那建筑于水面之上的水寨缓缓驶去。
平静的水面如平滑如镜，泛起一圈圈细腻的涟漪，一座巨大的石拱门孤零零地矗立在蔚蓝色的海面上，上面爬满了蔷薇藤蔓，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故事。
石门上镂空刻着几个大字——不夜城，大字周围，伸出水面的洁白玉石错落有致，在水中散发着温润的光泽，周围的海面波澜不兴，宁静祥和得仿若世外桃源。
蔚蓝纯净的“天空”中，火山喷发流出的岩浆散发出暗淡的红光，如同天边绚丽的晚霞，四周那些懒洋洋的水母则散发着幽蓝色的弧光。
这时，一只红色燕尾的大鱼游过，鱼尾末端闪烁着些许蓝光，红蓝光芒交织在一起，映照出五彩斑斓的绚烂色彩，为这神秘之地更添几分奇幻迷人的色彩。
四周还散落着各种花纹雕刻精美绝伦的拱桥残骸，上面残缺不全的篆字仿佛在向世人低诉着往昔的辉煌荣耀。
“先生，那些是什么字？”
几人登上甲板，珠儿目光流转，满是好奇地问道。
此时，金乌船正缓缓穿过一片远古遗迹。
“青隐，水悠，绿波……外围的拱廊是水流红，闲愁冢，如花眷，良辰天……”
朱栩轻声念出那些字，眼中满是感慨万千之色。
他也不确定这里是否就是古籍记载的东海外不夜城，但眼前这一片断壁残垣的景象，显然昔日的繁华已如过眼云烟般消散无踪。
这些巨石漂浮在海水中，露出的只是极小的一部分，如同冰山一角，但其层层堆叠的内部，想来曾经定是一座无比巨大、美轮美奂的宏伟宫殿。
“快看！”
爱丽丝突然惊呼起来，声音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讶。
布鲁带着的海盗们顿时喧哗成一片，他们像着了魔一般，纷纷探身到船舷之外，迫不及待地朝着海面纵身扎下去。
只见海水中，无数浑身散发着五彩光芒的人鱼在水中轻盈游动，她们每一个都生得脸蛋标致，身材婀娜，只是原本应该生长双腿的地方，却变成了金鳞鱼尾，那鱼尾在海水中摆动，宛若一朵朵盛开的金莲，粉中镶金，美得令人心醉神迷。
布鲁见状，兴奋得不能自已，拔出腰间佩剑，割断了身旁的藤蔓，摘下一朵娇艳的蔷薇，朝着人鱼们肆意挥舞致意，口中还发出阵阵口哨声和调笑声。
这些海盗常年在海上漂泊，行事野蛮粗鲁惯了，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可能带来的致命危险。
人鱼们先是一阵紧张，脸上浮现出羞涩的红晕，随后更多的是惊慌失措。
只见其中一只大胆的人鱼，她披着一头如瀑的秀发，秀唇微微开启，露出两颗锋利的小虎牙，紧接着周围的人鱼也纷纷露出同样凶狠的表情，个个都像是要把人生吞活剥一般。
“布鲁，快叫你的人住手！”
朱栩见状，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厉声喝道。
然而，为时已晚，布鲁的那些手下已经纷纷被人鱼拖入水中，只留下一串串咕噜噜的水泡，他们被拖向了漆黑的遗迹深处，消失得无影无踪。
布鲁自己也差点失足落水，在朱栩的大喝声中猛然惊醒过来。
他满脸惊慌失措，眼中尽是恐惧之色，一屁股瘫坐在地上，然后朝着金乌船的中心连滚带爬地跑去，再也不敢靠近海面半步，仿佛那平静的海面下藏着世间最可怕的恶魔。
缘落和尚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吟诵着佛经，一脸悲悯之色，仿佛在超度那些刚刚逝去的无辜亡灵。
在这一片混乱之后，金乌船终于缓缓驶出了这片危险的遗迹。
在遗迹之外的小船上，站着一名同样戴着可怖面具的人，看打扮应是魔龙教徒。
他的面具有些类似牛头，上面还长着一只独角，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阴森恐怖。
“没到祭坛开启的日期，你们是如何进到此间的！”
那人高声喝问，声音在空旷的海面上回荡，带着几分质问的凌厉与惊讶的颤抖。
朱栩一转身的功夫，发现那两名原本在船上的魔龙教徒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连布鲁也吓得躲在甲板的一角，瑟瑟发抖，无论如何也不肯向前一步。
朱栩咬了咬牙，硬着头皮向前走去，心中思绪万千，思索着应对之策。
他犹豫了一下，轻轻搭上柳生十三郎的肩头。
柳生十三郎双目仍旧紧闭，从失神中缓缓恢复过来。
“一名独角牛头面具的船夫。”
朱栩简单描述了下当前的危机四伏。
“不似魔龙教之人。”
柳生十三郎低声回答道，声音低沉而凝重。
朱栩看向缘落和尚，缘落和尚同样摇了摇头，一脸的迷茫。
“前方金乌旗可是大明的哪位大人？”
牛头面具的船夫大声喊道，声音中充满了疑惑。
“你们，难道是三法司的人？”
朱栩仔细看去，终于看清了他们劲装黑衣上的图案，那是一只牛头独角、龙鳞密布的异兽獬豸。
朱栩心中一动，想到了什么，他从怀中拿出一枚铁梨木金镶腰牌，正是来到京城后朱棣送给他的。
这腰牌制作精美，上面刻印有“六扇门指挥使朱栩”的字样，四周镶嵌着纯金的镂空雕饰，在周围暗淡的荧光下闪烁着金色的光芒，一看便知价值连城。
凭借着这枚腰牌，他可以调动三法司的一个神秘部门——六扇门。
这六扇门是朱元璋在三法司之中设立的特殊部门，唯一不受锦衣卫监管，其目的便是制衡锦衣卫势力的发展。
“六扇门！”
船夫瞪大了眼睛，眼中满是震惊之色，眼眶逐渐湿润了，甚至一把将牛头面具摘了下来，露出一张粗犷的面孔，满脸的络腮胡子显得格外放荡不羁。
“下官六扇门捕头南宫卫，见过指挥使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