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生活在东京的东京人没有家
少女穿着初见时的那套装扮，俏丽动人。
“早点弄完，赶紧回家，”旋即她皱了皱眉头，“你喝酒了？”
“居酒屋……”对于少女将自己家鸠占鹊巢、现在又宣誓主权一事，及川律有些意外。
“你在那里工作？”
“对，不然哪来的钱供你？”
“怎么能说是养……”欲言，又止。
霓虹灯下，衫山司的脸蛋几乎透明。
她眼神躲闪，“总之，我不会打扰你太多时间。”
弗吉尼亚伍尔夫女士在完成《幕间》的写作之后选择轻生。
留下了一句：
假如还有任何人可以挽救我，那也只有你了。
现在一切都离我而去，剩下的只有你的善良。
我不能再继续拖累你的生活了。
及川律想与少女对视，却抓不到她逃离的眼神，只好如承诺一样郑重地说：
“想住多久都无所谓。”
谈不上打扰，也不光光是因为系统无形的报恩。
东京的街道很繁华，世界第一的涩谷十字路口，泡沫破裂前夕号称半个街买下米国的银座，亚洲最大的红灯区歌舞伎町。
路灯下，少女踩着及川律的影子。
她真的不喜欢出来啊，总感觉身上长了很多眼睛。
但是……又没办法将自己那难以启齿的……
被及川律领进一家看起来比较平价的衣物店，衫山司看着墙上展出的衣物。
穿搭什么的，那都是穿给别人看的，她以前没有想穿给谁看的心思，也就从来没在意过这些。
销售员很热情，向她分享起自己的衣品。
“这件面料轻柔，外形挺括，H形字型适合你这种胯窄……”
草草地挑了两件单调颜色的外衣裤，衫山司向内衣区走去。
等待少女的更衣时间，及川律掏出手机，给玲奈♡（28）发去Line消息。
及川律：玲奈，想好明天去哪里了吗？
玲奈♡（28）：诶……水族馆？(❁´◡`❁)
非常经典的情侣约会地点，经典到毫无新意。
玲奈♡（28）：{导航——墨田水族馆}
及川律：好，就这个吧。
去哪里无所谓，重要的是和谁一起去。
三分钟的时间，少女低着头和销售员走出来。
“我要B。”少女倔强地说。
“……”
想到少女那初见苗头的小樱桃，所幸不至于要去儿童区挑选小背心。
“前辈，”及川律违心地安慰道，“你的胸部还能再发育。”
其实他想说，不属于自己的终究不是自己的，就算衫山司穿上美式橄榄球员的球服也改变不了她是个A的现实，更无况衫山司只有3点的弱鸡【体力】。
匆匆挑选了几个小熊图案，衫山司头也没回地掠过墙上的蕾丝内内。
两人各拎着一袋日用品，在回家路上说着闲话。
“居酒屋那地方……你平时都是做什么的？”
“之前是什么都做，现在只管调酒。”
“是违法的吧……”少女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担忧的神色。
“我收留你还违法了呢。”
“……”
站在横断步道前，汽车“嘟嘟嘟”地穿过。
及川律抬起头，看到对面街道上led广告灯。
是相叶凉代言的潮牌。
“恶魔少女”依然是一副冷淡的样子，就算拍摄商业广告也不愿意露出笑容。
这样恶劣的性格还有人喜欢……果然还是因为偶像离普通人太远了，这种人设反而迎合了某些受众。
偶像就是偶像，现实中没有人会乐意自己的女朋友对自己冷脸。
及川律不禁想，如果这辈子有再遇到凉的那一天，少女会不会露出笑容？
衫山司顺着及川律的目光，又看见了那个有名的爱豆。
这家伙……
想起及川律昨天晚上看团舞偷乐的样子，少女心中不禁有些失落。
他收留了自己……不是因为自己好看，或者任他玩弄，恐怕遇到谁他都会这么做吧？
可他拒绝自己的同时，还喜欢着偶像少女。
这种感觉……非要说的话，是自己无法胜过对方的那种挫败感。
到底差在哪里呢？还是说哪哪都差？
衫山司的目光停在了广告少女的胸脯上。
她藏在及川律身后，偷偷抱起自己的欧派，很不雅观、泄愤般地挤了挤。
红绿灯闪烁，好像发令员一声令下，各就位的路人穿过街道。
高楼的剪影被拉到天幕的布景之中，车灯照出路面上的尘埃，行人经过，这些光中尘埃如海水般散开又聚拢。
东京，能看见海的街道。
逼仄，迷惘，声色犬马……
这些琐碎的词汇出现在衫山司的脑中。
川流不息的街道，可不像海一样吗。
“生活在东京的东京人没有家。”她想起了川端康成的《东京人》，不自觉地念出声来，让身边人听了去。
鉴于《东京人》是川端康成写的，及川律对此句表示十分受用，但身为大文豪的川端康成只需要考虑如何准备书稿，签订出版，编辑校对，躺着收稿费就行了，而身为真正没有家的东京读者及川律和衫山司考虑的就很多了。
至少在没有家的这一点上，他们有相依为命的理由。
这——也就是及川律对衫山司，除了系统奖励点之外，希望她留下来的理由。
两人一起回到了団地小楼。
这个家，一个人太冷，两个人又挤了些。
泡了一缸残留少女体温的热水浴，及川律甩干头发上的水珠，指着草席：
“听好了。”
“今晚你要是再爬床，明天我就用手铐把你锁住。”
“这怎么能怪我……”衫山司手指对着戳戳，“……我都说了我可以去沙发上睡。”
“需要提醒的是：这里是四楼，跳下去绝无生还可能。”及川律将卧室门反锁。
“……”衫山司腹诽：她倒是这么想过，但无奈潜意识里的自己并不比醒着的她果决。
“晚安。”
“嗯……”
及川律打开Line，也和小早川玲奈互道了晚安。
他不知道对方现在在干什么，也不想去知道。
总之，当作一种习惯就好。
少女的呼吸声清浅，简直就像是纯天然的助眠ASMR，劳累一天的及川律很快就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