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这位公子的雅座，本殿下请了
聪明人说话从来不费力气。
男人送走最后一位客人后闭了店，站在沈昭昭跟前行了一礼：“在下裴怀生，见过小东家。”
沈昭昭微微颔首受礼，算是认了身份。
“裴掌柜，我观这脂粉铺子客人寥寥，进帐不多，不知你一人，是否独木难支呢？”
裴怀生苦笑一瞬，面上却没有营生惨淡的羞窘，十分坦然地交代了始末。
“您有所不知。咱们溪本斋原是京中第一胭脂铺，生意红火时，说是日进斗金也不为过。”
“可就在半年前，护国将军府的顾小姐在这条街街头开了家金玉脂粉铺。配方新奇，香味稀奇，价格低廉亲民，打出的口号是让所有百姓都能买得起水粉香料。溪本斋的客人便被抢走了十之八九，后来，店里的伙计也被全数挖去，只剩下我一人。”
“没想过也在价格上做文章，与它一争么？”
沈昭昭目光扫过货架上货品的价签，那定价并不低廉。
对于寻常百姓来说，算是要攒上几个月银钱才能买的奢侈之物了。
裴怀生坚定的摇摇头，否决的很果断：
“万万不可，低价竞争才真是断了溪本斋唯一的生路。”
“裴某从账本和客流两方面仔细分析过，如今价格和品质是咱们立足的根本。还愿意来咱们溪本斋购买脂粉的客人，皆是梁都里的小富之家。能得到他们认可的原因就是咱们是有口皆碑的老铺，东西别家买不到，也不是人人都用得起。”
“若是卷进与金玉脂粉铺的价格争斗里，这唯一的优势也会荡然无存。”
沈昭昭轻挑了下眉尾，姝丽的眉眼间尽是赞赏。
能力足，忠心有，够机灵。
是她要找的人。
“裴掌柜，我需要你帮一个忙。不是什么好差事，你可愿意担风险？”
裴怀生没有犹豫，一鞠到底：“裴某听从差遣，也必定守口如瓶。”
沈昭昭满意点头：“明日我会派人来接你，你提前准备一下。铺子我会寻个人暂且替你管着，不必担心。”
“是。”
一日光景悄然过去，日落西斜，街上的商贩与行人渐少，
只有不远处的花楼早早挂上了鲜红灯笼，还是人声鼎沸的模样。
“那是何处？”
沈昭昭起身，垂手站在廊前，指着花楼问道。
“那就是京都如今最炙手可热的青楼——落仙院。今夜是选花魁的日子，故而格外热闹。”
裴怀生本是随口解释，但却突然想起了最近京都里传的沸沸扬扬的落水之案。
他思酌半晌，又补上了一句：“小东家，这落仙院刚刚开业不久就声名鹊起，和金玉胭脂铺与天香楼一样，也是......顾家小姐的产业。”
“裴某说句不该说的，自从护国将军夫人江青竹抱病离世后，这顾小姐的路子真是......越来越野了。”
沈昭昭似笑非笑，眯了眯眼睛：“能有这样独到的生意经，也是她的本事。”
只是这本事，她看不惯。
......
“少爷，夜深了，咱们还是早些回去吧，不然夫人该担心您了。”
落仙院前，梧桐死死的拉住自家小姐，拼命劝阻着。
“梧桐，你松开，我这是有正事。”
“不，我不松。”
这边正在僵持着，原先正在招呼别的客人的鸨母瞥到了这主仆二人的互动，扭着腰挪了过来。
“呦，公子瞧着气度不凡，今晚夺花魁，有您这样的人物捧场，我这小院真是蓬荜生辉。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沈昭冲着那鸨母和善一笑，抽出了腰间折扇，摇动间一派风流意致：
“妈妈客气了。小生姓沈，单字一个竹。”
“不知今夜咱们这花魁，是怎么个夺法？”
“这个啊，只需要五百两，就能换一张入场券。通过表演角逐出花魁后，会再竞拍花魁娘子的春宵一夜，大家各凭本事，只看谁能打动娘子的芳心了。”
这鸨母说着套话，眼睛不住的去觑沈昭昭腰间的钱袋子。
“待选的姑娘们都是从未侍奉过人的良家子，就算做不了花魁娘子的入幕之宾，王妈妈我啊，也能保证沈公子您不会失望~”
她这嘴巴像吃了蜜一般甜，早不知哄得多少人晕头转向，心甘情愿的掏了银子出来。
沈昭昭这才想起，自己今日出门只是带了些散碎银两。
“梧桐，你去找裴掌柜，支一千两......”
可还没等她吩咐完，鸨母王妈妈面前就多出一只修长如竹的手，指尖夹着厚厚一沓银票。
“这位公子的雅座，本殿请了。”
沈昭昭闻声转头，一位丰神俊朗的公子撞入眼眸。
男人姿态懒散，倚靠在挂着一串彩灯的门杆上，身上金线密织的华服熠熠闪光。
灯火葳蕤，柔和了他生来就带些锋利的眉目。
沈昭昭认得他的。
当朝二皇子，孟珩。
亦是皇后所出的嫡长子，孟昀的同胞兄长。
微微怔愣一瞬后，她决定故作不知。
“这位是？”
而那头，王妈妈就跟瞧见财神爷般眼冒精光，连忙挤开沈昭昭，殷勤的凑到了跟前。
“哎呀呀，竟是二皇子殿下大驾光临，这要是收您的银子，才真是折煞我了~”
孟珩抬抬手，示意她赶紧接过去，神色有些不耐：“一码归一码，本殿从不占人便宜。”
“这......那就多谢殿下恩赏。来来来，快往里面请~”
王妈妈喜上眉梢，收了银票后，忙把孟珩往花楼里带。
可孟珩站着没动，转而朝着沈昭昭和善一笑：“怎么？沈竹公子不与本殿一同进去？”
“萍水相逢，实在是无功不受禄。”
沈昭昭对上他的眼眸，从容不迫的回了一句。
孟珩歪了歪头后轻轻笑开，眼底光华潋滟，带着点促狭与勾引：“沈公子生得俊俏，这便是功劳。”
鸨母王妈妈脸上的笑容瞬间有些凝滞。
沈昭昭倒是神色如常：“殿下谬赞了，那便多谢殿下。”
“爽快。沈公子先请。”
孟珩挑挑眉毛，眼底笑意加深。
吩咐梧桐回裴掌柜的店中等消息后，沈昭昭与他一前一后进了花楼。
青楼楚馆素来都是见人下菜碟的。
王妈妈在前头引路，直接略过散厅，把两人往二楼雅间里带。
清幽雅致的厢房开了扇大窗，居高临下，演出尽收眼底。
沈昭昭坐定后向下四处打量，目光移至某处时，她下意识蹙起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