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
高肇府。
堂屋前已经搭好了青庐，竹木为骨，青布为幔。
这是北魏的风俗。
青庐交拜。
汉人风俗是在原有居室内举行交拜礼，无需临时搭建帐篷，而胡人有着‘随逐水草、庐仗为屋’的生活习惯，两相结合，就有了这种奇特的婚俗。
娄昭君缓缓走下婚车，在两个盛装侍女的扶持下，绣鞋儿轻轻踏上了红毡，手持羽扇遮住颜面，极力控制着自己不发出杠铃般的笑容。
今夜，不知道多少闺中少女，深宅少妇哭晕在床榻，而她则会摘下高欢这个北魏最闪亮的一颗明珠！
欧吼吼！
颤抖吧贺六浑！
娄昭君心中高歌狂喜，但却很是乖巧的迈火盆，跨马鞍，跨米袋，沿着颗粒饱满的五谷铺就的道路，一点点走入简约但陈设豪奢的草庐之中。
高肇坐在正中，笑的合不拢嘴。
他已经听说了高欢对元恪的献策。
对于依附皇权的外戚而言，皇权越强，自己就能从中获取更多好处，这种好处远不是金银所能媲美！
“一拜！”
司仪一声令下。
在两个盛装仕女的示意下，娄昭君摸索着双手叠放到面前毯上，腰肢深深地弯下去，白皙明净的额头轻轻地触到了指尖。
当她缓而优雅地直起腰肢时，眼角余光看到了那拜下去的乌冠，以及那惊鸿一瞥却让人永生难忘的帅脸。
不知怎的，她的心忽然悸动了一下，一种难言的滋味蓦然浮上心头。
“二拜！”
……
很快，交拜结束。
一把系了红绸的剪刀送到新郎高欢面前，他整理出一缕头发，‘咔嚓’一剪，将那缕剪下的头发和剪刀放到了红绸托盘上，托盘接着又送到了娄昭君面前，又是‘咔嚓’一声，一缕青丝应声而落。
娄昭君望着托盘中那绺青丝，好像自己生命中很重要的一部分也被剪断了。
人常说，婚姻于女人而言，等同于又一次新生。
那么这结发之礼，大概就如同初生儿剪断脐带的感觉了。
娄昭君心内有些空空的。
她就这么静静看着，看着自己的长发和高欢的长发灵巧的用红线捆在一起，放入绣着吉祥图样的锦囊，突然有些想哭。
“执子之手！”
司仪的声音依旧高亢而昂扬。
高欢的手牵住了娄昭君垂在身侧的小手，柔若无骨，只是微微有些颤抖。
“后悔了？”
“才没有！”
“那你抖什么？”
“我身上的首饰和衣服加起来几十斤重，你穿你也抖！”
高欢哑然。
两人之间的交头接耳，惹得观礼的宾客纷纷侧目，于是笑声顿时溢满了青庐。
“执子之手，与子共箸；执子之手，与子共食；执子之手，与子同归；执子之手，与子同眠；执子之手，与子相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执子之手，夫复何求……”
在司仪的引导下，两个人异口同声地背起了筹备婚礼时早就背熟了的执手诗。
一开始，高欢的声音总是快了一点，娄昭君的声音也透露着疲惫和不耐烦，但是念到后来，二人的声音竟然有了一种莫名的和谐。
就有一种夫唱妇随的感觉。
角落里。
一个跟随家人前来贺礼的美貌少妇，眼神中不经意闪过几分酸涩和苦楚，擦擦眼角，轻声说道：“陆郎，我们回去吧……”
被称为‘陆郎’的男子横眉冷目：“怎么，高郎成婚了，新妇不是你，受不了了？”
少妇低头，做受气小媳妇模样，大颗大颗的眼泪吧嗒吧嗒落下。
男子脸上露出几分慌乱：“唉、唉……别哭啊！这要是让阿耶看到了又该说我了！好吧、好吧，我们现在就回府！”
……
高欢并不知道角落里发生了什么。
他盯着被‘送入洞房’的娄昭君，很想也有人把自己也送入洞房。
可惜没有。
相反。
高猛拎着一个酒坛走了过来：“三郎，满饮此杯！”
高欢：“？？？”
哪个好人家把水缸当杯子用啊……高欢摇摇头：“今夜不饮！”
毕竟这年月没什么杜蕾斯，做不到无压力的尽情开一局，故此备孕期间戒酒！
高猛脸上挂不住了：“旁人不饮，难道我敬酒也不饮？”
高欢态度坚决：“不饮！”
高猛大怒。
在他身边的高植、高湛也有些生气。
高欢不过是个螟蛉之子，借着他们家的势力飞黄腾达，如今居然敢不给他们面子，真乃是可忍孰不可忍也！
就在他们准备继续逼高欢饮酒之时，旁边响起高肇的声音：“三郎今日新婚，醉醺醺的如何行周公之礼？还是过些天有空了，再与你们兄弟共饮一醉吧！”
高猛、高植、高湛灰溜溜的跑了。
高肇叹了口气，望向高欢温声说道：“你几个兄长喝醉了胡闹，你莫要与他们一般见识。”
高欢露出一个‘秋后算账’的笑容。
高肇没有察觉，因为高欢的‘听话’而越发欣喜，突然压低声音，调笑着说道：“新婚夜可比挖菜窖都累……三郎悠着点！”
…………
后宅。
卧房之内。
娄昭君很是没有形象的吃吃喝喝。
毕竟她从早上饿到现在，等下还要让高欢唱征服，没有体力可不行。
等到高欢从外面走入的时候，人都傻了。
谁家的新娘子不等新郎来，就已经把‘盖头’自己掀了，而且还吃独食？
“给我留点！”
高欢也加入补充体力的战斗中。
过了一会儿。
他和吃撑了的娄昭君摆出同样慵懒的葛优瘫，马冬梅努力憋笑收拾着满桌的杯盘狼藉。
马冬梅离去之后，房间内的气氛渐渐变得暧昧起来。
红烛高照，昏黄的光芒洒满房间。
娄昭君假装矜持的站起身：“郎君，妾身先去休息了……”
才怪。
她走到床榻，躺下，人鱼侧卧，很有心计的秀着自己优秀的侧身线条，卡姿兰大眼睛布灵布灵的满是诱惑。
再然后。
她的视线就被一个男人的身体全部占据。
那人肩宽腰窄，肌肉健硕，身材坚实有型，臂膀粗壮有力，光滑油亮的肌肤让他看起来宛如一尊古希腊战神的雕塑，两块硕大而饱满的胸肌格外吸引眼球，再往下，是公狗腰和结实有力的两条长腿。
娄昭君留在本章的最后一个念头，只有六个字。
高王真常庆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