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对不起
天才蒙蒙亮，窗外的路灯将树影拉长投射到房间的白墙上。
房外清脆地咔嗒一声，萧恬回了神，她知道，萧国栋又起早出门上班了。
恍惚间，她觉得这几年她似乎失去了很多东西。越沉浸于悲伤越难以自拔，挫败感不断侵蚀着她。
萧恬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直到顾星辰的电话打了进来。
“小懒虫，昨晚睡得好么？”那头的声音温柔又宠溺。
如若不是经历了昨天那一出，萧恬可真的就爱吃这一套。
她木木地回了句：“还好。”
兴许是隔着电话的原因，顾星辰没听出萧恬话里有任何不妥，权当她刚睡醒的起床气，顺着她的话哄道：“那赶紧起床啦，带你去吃一家新开的东南亚菜，一个小时后去接你。”
半小时后，萧恬在家楼下等来了顾星辰。
顾星辰骑着小电驴，一身黑色衣裤。少年迎着风来，细碎蓬松的头发被风吹向一侧，依旧是记忆里的那个少年，萧恬的心脏跳乱了一拍。
顾星辰远远就看见已经站在单元楼门口的萧恬，一个刹车直直地停在她跟前，笑：“这么早就下来了？
萧恬不知如何答他，本想体验一次迟到等人的感觉，却没料到顾星辰完全没给她留机会。
萧恬内心有些动容，试探着问：“每次你都是这么早出门等我的吗？”
“额，也不全是。”顾星辰贱兮兮地回她。
眼见萧恬眼睛里的光明了又暗，顾星辰正经地改口道：“但绝大多数都是。有时候我想着你如果能早点忙完，那我就能早一点见到你了。”
萧恬直视顾星辰的眼睛，那黑瞳里印着她的身影，显得坚定又认真，萧恬内心霎时软得一塌糊涂，甚至连质问他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萧恬绕过他上了后座，可心底某个角落仍旧憋着一口气，让她刻意与顾星辰保持着距离。
忽地，顾星辰将右手向后伸，准确地抓住萧恬的手腕往自己腰间带。萧恬一个没坐稳，顺着顾星辰的劲儿“咚”地一声撞上他结实的后背，是熟悉的温暖的感觉。
“搂紧啦，我开车咯。”
不过几分钟的路程，萧恬觉得漫长的像过了一个世纪。她心里知道，有些话她问出口了，事情的发展就再也控制不住了，可如果她不问，他们就还会是以前的他们吗？
新开的东南亚餐厅，未到饭点也快排满了桌，小县城就是这样，人们对于新的东西总是趋之若鹜，可过了那个热乎劲就又归于平淡。
顾星辰刚坐下就细心地给萧恬烫餐具，可眼睛却时不时往她那扫一眼。
为了遮掉眼底浓重的黑眼圈，萧恬出门前化了个淡妆，涂上浅色口红后人的精气神也好了不少。见顾星辰一直看着她愣愣地笑，萧恬实在忍不住了，呛他一句：“干嘛？我脸上有笑话啊？”
顾星辰颇认真地，“两天不见了，想你。”
这句话真的快要把萧恬气笑了，萧恬没接他的话还剜了他一眼。
顾星辰将烫好的餐具重新摆回萧恬面前，双手倚在桌上，眼神软糯拉丝，看着她嘿嘿嘿的傻笑，像只讨要奖励的小狗。
“顾星辰，你是不是对谁都这么照顾的啊？”萧恬看一眼面前摆放端正的餐具，又看一眼他。
顾星辰眼睛不自觉地放大，“怎么可能呢？我对谁最好你不都知道吗你个小白眼狼。”
萧恬呵呵笑一声，接下来又是一阵沉默。
“对了，有件东西要给你，我给忘在车上了，你先等等我。”
顾星辰走得急，餐桌上还放着他忘拿的手机。
萧恬从未主动查过顾星辰的手机，她们在一起太久了，久到萧恬一直觉得他们对彼此是透明的。她坚信顾星辰和她一样，对待感情她们有相同的原则和底线，她是如此的相信他们的感情。
可此刻，萧恬内心还是动摇了。她忐忑地看一眼门口后快速起身，伸手去拿他的手机。
手指不自觉地颤抖着解开锁屏，密码仍旧是她们的纪念日。点进了微信，萧恬的心快跳到了嗓子眼，满屏的聊天窗口，萧恬紧张得不知从哪看起。
萧恬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果断地在聊天记录搜索栏里输入“晚安”二字，然后，搜索。
她的微信头像出现在搜索结果的第一位，再向下看，是一只可爱小狗头像，萧恬点了进去。
心尖像被刺了一下，有些生疼。
他们的聊天记录很长很长，长到每一天由早安开始，又由晚安结束。
她和他分享最近喜欢的歌单，他给她推荐街角那家炸串店，比她们上次去吃的那家还要好吃。她说别点下午茶了最近长胖了，他回她胖点好胖点才可爱。她向他吐槽难搞的客户，方案重重复复改了又改，他说放心吧都交给我。
聊天记录最近一条停留在不久之前，他说要带女朋友去吃饭啦，她回一句，切，恋爱的酸臭味，他发了个摸头表情包。
萧恬的眼睛霎时就湿了，屏幕上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冰冷刀子，把她的心划了一下，又划一下。
萧恬明知道再来任何一点刺激她的心都要痛死掉了，可还是点进了她的朋友圈。
她分享刚做的美甲，顾星辰在底下评论一句好看。
萧恬又向下滑，一张电影票的图片出现在她的视线里。萧恬对了对时间，没错，是她失约的那个下午。
女生的配文：今天的电影很好看，但是新开的泰国菜好难吃。顾星辰评论她，你这个人真的很难养啊，她回了个略略略。
怪不得，那天顾星辰在听到她又要放他鸽子时，不但没有丝毫的责怪，还如此地体谅她，竟是早早做好与别人看电影的打算了。
呵……真的挺可笑的。
萧恬的心紧得要命，眼睛酸涩到想流泪，但却又哭不出来。
她握着手机的手就僵在那里，直到顾星辰回来。
“萧恬？”顾星辰有一丝忐忑和不安。
萧恬抬头看他，眼神里没有一点波澜。
他伸手去拿萧恬手里的手机，萧恬也没拦着。
顾星辰接过手机看了一眼，亮着的屏幕里是他和她的聊天记录。
“对不起……”顾星辰说了句。
萧恬真的很想问他，为什么要说对不起？是你明知这样的一段游离在他们感情外的暧昧是一种错误，却也还这么做了吗？
萧恬用力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肉里的痛感似乎能稀释掉她内心的酸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