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出院
凌天用最后的力气，选择了“是”。
即使是死，他也选择做自己人生的主宰，站着死。
咚！咚！咚！
凌天的心脏简直要从胸腔里蹦出来，鼓声如雷。
他喘着粗气，呼吸急促，好像一个差点淹死的人。
原本麻木的躯体迸发出一股力量，让他整个人猛地从床上坐起，腰杆挺得笔直。
这股力量像一个不断膨胀的氢气球，要把他整个身躯撑破。
“啊！”
凌天一把抓住身下的床板，十指穿过棉被，嵌入了最底下的木板。
他试图控制这股横冲直撞的力量。
突然，头顶传来锥心的疼痛，脑袋好像被人拿巨斧劈开。
这股力量竟然冲进了他的脑海中。
深邃的瞳孔被光芒填满，呈现出黄金色泽。
透过光芒，凌天看到了无数个自己的练功场景。
春夏秋冬，千番轮转，万般轮回。
二十年间无数个练功的日日夜夜，全部压缩成这短短的一帧画面，刻入了他的记忆宫殿。
身躯在这股力量的洗礼下忽冷忽热，仿佛化为了一块铸铁，不断在炉火与冰水之间，接受铁锤的锻打，将体内的杂质一一去除。
哒！哒！哒！
全身骨骼噼啪作响，像是犬牙交错的机械齿轮转动了起来。
技能列表上的【长春功】熟练度，如火箭一般飙升！
1、100、1000……10000！
两个提示框同时弹出。
【长春功】熟练度等级提升至圆满（10000/10000）。
警告：寿命仅剩1年！
凌天缓缓抬起头，死盯着寿命一栏，嘴角带着一抹笑。
他像古时秋后问斩的囚犯，吃完断头饭，走上刑场，目视前方，等待刽子手死神挥下它的镰刀。
有那么一瞬间，凌天以为自己死了。
视线时暗时明，意识如风中残烛，飘忽不定，感觉不到四肢的存在。
可寿命一栏的数字，就定格在1年。
几秒钟过去，几分钟过去，都没有变化。
难道他的猜测错了？
凌天感觉肚子暖烘烘的，好像有一口冒泡的温泉。
用手一摸，竟然还能感受到一股升腾的暖流。
渐渐的，身体闷热起来，汗水开始往外挤。
丹田处源源不断的热量，让他仿佛置身于桑拿房之中，热气腾腾，汗如雨下。
这该不是……丹田开窍，炼精化气，气蕴脏腑？
凌天想起《长春功》上说：人之所以衰老，乃是先天真炁的流失。
长春功可在丹田开辟温谷，将五谷精气转化为后天元气，沿着十二经脉温补血肉，祛邪除湿，将气藏于五脏六腑。
如此一来，可补上先天真炁的窟窿，人也得以延年益寿。
他再看一眼病毒浓度一栏，结果和寿命一样没有变化。
病毒浓度：11%。
病毒的扩散难道被长春功抑制了？
目前看来，这个猜测暂时是对的。
万万没想到古典的武学功法，竟然做到了这个世界医学做不到的事情。
这些布满了蜘蛛网，沾满了历史尘埃的武学功法，并非如当今人们所想的那样，是遭人唾弃的历史糟粕。
吹去灰尘，翻开泛黄的扉页，每一页都写着岁月的精华。
汗水褪去，余温仍在。
凌天整个人跟洗了澡似的，浑身上下都湿透了，连带着床单和被子也遭了罪。
如果此时有人进来，会觉得凌天是个精神病人，刚刚发了癫疯，像疯狗一样咬开了棉被，抓着一团团棉花，扔得到处都是。
看着眼前凌乱的书堆，散落一地的棉絮，凌天打算继续修炼《长春功》的想法泡汤了。
练功一事晚上再说，当务之急是收拾好杂乱的病房，把书一一还回去。
江惠火急火燎地赶回了医院，看一眼病房里的挂钟，她松了一口气。
还没到一个小时，饭菜热热还能吃。
“哟，回来啦？”
江惠环顾四周，没有找到凌天的身影。病床上干净整洁，棉被折成方方正正的豆腐块，好像从来没有被人睡过。
但她能听到一阵微弱的呼吸声。
江惠低头一看，凌天正卯足了劲做着俯卧撑，脸红成猪肝色。
“你在干什么？”
“做俯卧撑啊！”凌天从地上爬起来，甩了甩胳膊，“有句话说的好，生命在于运动！”
“你衣服怎么湿了？”江惠看到衬衫粘在了凌天身上。
“做太多了……”凌天突然嚷嚷，“唉呀！好饿呀！快吃饭吧！”
打开饭盒，一片深红色映入凌天眼帘，他用筷子从中挑出一颗晶莹的辣椒粒，咽了咽口水。
他是个极不喜欢吃辣的人。一吃辣就会暴汗，出的汗比在三伏天暴晒还要多。
“你原来喜欢吃麻婆豆腐啊？”凌天放下了筷子，抬头看着对面的江惠。
两人蜗居在一张小柜子上吃饭，一人坐一边的床沿，头对着头。
江惠机械地一口又一口吃着饭，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好像吃饭只是一项必须要完成的任务。
“原来，这个菜叫麻婆豆腐？好辣……”江惠也放下筷子，擦了擦额头的汗。
“你连菜名都不知道，干嘛还要点啊？”凌天满头问号。
“便宜。”江惠淡淡地说：“这个菜一般没人吃，到中午十二半去点，阿姨就会打很多。”
这什么……鬼才逻辑？他竟无言以对。
“一份钱打两份饭，你真是个小天才。”凌天笑眯眯地，他就差给江惠比个大拇指了。
“谢谢。”江惠又把头埋下去，一口一口扒着饭，汁水染红了她的薄唇。
等江惠吃完饭，凌天就提了出院的事。
江惠正收拾着饭盒，一听到这话，立马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水灵的眼睛看了过来。
“你的病还没好。”
“我的病早就……”话到嘴边，凌天咽了回去。
如果直接说病好了，江惠肯定会觉得他是个神经病。
凌天打定主意，干脆反其道而行，反正他的目的只是离开医院。
“我没有多少时间了，想在最后多看看这个世界。”凌天叹了一口气，瘫靠在床头，装作一个忧郁的美男子。
“谁跟你说的没有多少时间了？”江惠的声音一下大了起来。
这个平日里平淡如水的女孩，眼中竟燃起了怒火。
“这……没什么吧……”
说话间，凌天眼前闪过一丝电光，耳边传来滋滋的电流声。
江惠周围的空气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一切都好像要沸腾了，时不时闪过一道绚丽的电弧。
凌天能猜到江惠的身份，大概率是信中所写的修炼者。
只是，这实力未免有点太夸张了。
空气放电，这是传说中的雷神吗？
一想到这，凌天不由地坐正了身子。
“是不是医生？”江惠冷冷地问。
凌天大脑飞速运转，想着怎么圆这个谎，总不能说是你自己告诉我的吧？
“我去找他。”江惠扭头就走，背后闪过一丝电光。
凌天从床上翻身而下，一把拉住了江惠的小手，那感觉又软又麻，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痛并快乐着”。
“是我自己问的，我自己的身体，我当然清楚啦！”凌天感觉自己说话带着电音。
江惠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凌天，目光如刀。
两人就这样僵持了几分钟，躁动的空气才慢慢沉寂下来。
“你别生气嘛。”
“你摸够了没？”
凌天赶紧松开了手，握了这么久，他依然能感受到江惠的余温。
江惠走过凌天，回到柜子前继续收拾饭盒，“好，我去办理出院手续，但你得先答应我一个条件。”
“我答应你。”凌天没有犹豫。
他这条命都是江家救的，感激报答都来不及，答应十个条件都不算什么。
“离开这个地方，离开龙陵县，永远不要让我再见到你。”
江惠语气决绝，像是下了最后通牒的绑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