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长春功
回来的路上，江惠看到走廊里多了十几个护士，她们一个个目光呆滞，昏昏沉沉，有的甚至扶墙而行。
一个年轻护士手捧着一摞书，嘴里一叠声喊着“让一下”，着急忙慌地冲进了凌天的病房。
江惠抓紧手里的布袋，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她没想到凌天的死讯居然这么快。
刚进病房，江惠第一眼就看到凌天埋在一堆书中，随意拿来一本书，快速翻几下就丢掉，继续换下一本。
嘴里一直在反复念着“不可习得”四个字，语气里满是焦躁，不安。
明明只是坐在床上看看书，凌天额头却渗出了汗水，紧张得像是在和时间赛跑。
“那些护士为什么愿意借书给你？”
听到冷冰冰的声音，凌天从书堆里抬起了头。
见到江惠，他紧绷的脸颊顿时喜笑颜开，得意地说：“当然是因为我长得帅。”
“凌天弟弟，你好好看哦，我先去工作了啦。”
那个年轻护士放下书后，对凌天挤眉弄眼，又是暗送秋波，又是挥手告别。
“谢谢你，温柔又美丽的护士姐姐。”凌天露出职业般微笑。
目送年轻护士离开后，江惠回过头冷眼对着凌天，“自恋狂。”
“哼！”凌天放下书，整个人往后一躺，双手枕头靠在床头，翘起了二郎腿。
他像是坐在老爷椅上，荡漾着双腿，眉飞色舞地说：
“我这不是自恋，是自信！人这一辈子要不自信，那跟咸鱼有什么区别？”
江惠把布袋放到小柜子上，途中瞄了一眼凌天刚才看的书，“相信武道那种骗人的玩意，就是你的自信吗？”
“武道？”凌天一愣。
他这不都是正儿八经的医学专业书籍吗？
凌天立马坐正了身子，翻过那本书看了一眼书名，辩解道：“我这是《健康生活养生指南》不是什么武功秘籍！”
“那一页可是很出名的长生功法——《长春功》。”
凌天立即把书翻回来，果然看到了一页精美的插画，上面是一个人在盘腿打坐，脸上的表情悠然自得，仿佛超脱然于世外。
江惠一边从袋子里拿出两个铁饭盒，一边不紧不慢地解释道：
“一个江湖骗子说，自己是某某宗门的隐退长老，特意把宗门秘籍《长春功》公开。说什么此功法修炼圆满可延年益寿，长生不老，骗了好多老人家去学，结果扭伤了腰。”
凌天听出了江惠的话外音。
合着他这个命不久矣的人，就是那些愚昧无知的人呗。
死到临头了，居然相信世界上有长生不老药，吃一颗就能长命百岁。
等等！！延年益寿？！
这不就是他要找的最后一块拼图吗？
他之所以不断利用【魅惑】，让那些护士送来一摞又一摞医学书籍，不就是想找到可以延缓寿命减少的技能书吗？
既然死亡，就意味寿命归零。
那只要让寿命增加速度大于减少速度，他不就能活了下来吗？
在蓝星，这是天方夜谭。
但这是游戏世界，不受科学法则的约束，有修炼者，妖兽，神话生物等超凡力量的存在。
延长寿命这种看似逆天改命的行为，可能只不过是后台改几个数字而已。
一开始，他总是以蓝星世界观来思考问题，根本不敢想象有这么逆天的功法存在。
江惠拿来嘲讽他的话，反倒提醒了他。
“修炼圆满要多久？”凌天一页一页翻阅着《长春功》。
“你还真信啊？”江惠叹了一口气，冷冷地说：“我老师说武道动辄几十年起步，一百年封顶，你慢慢学吧。”
凌天随口答应一声，便沉浸到《长春功》一招一式中，整个人好像要埋进书里。
江惠耸耸肩，无话可说，反正她对这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陌生人无感。
说不上讨厌，更谈不上喜欢，只是可怜他悲惨的命运。
只因父亲伸出的援手，才让她和他这两条隔空的平行线，产生了短暂的交集。
至于，以后……没有以后了。
《长春功》并不复杂，凌天几分钟就看完了。
比起武学功法，它更像蓝星的养生功，就是八套简单的动作。
凌天心满意足合上书，眼前弹出了一个提示框。
已习得【长春功】。
辅助系上段技【长春功】：三一宗独门秘籍，练至圆满，可增改命数，多添寿元。
“呀！我忘带筷子了。”
江惠在书包里找了半天，一向平淡的脸上少有的出现了慌张，脑门上多了些许汗珠。
“饭堂没有送吗？”
“多拿一副筷子要加一块钱，我回宿舍拿，你等着。”江惠说着跑了出去，顺手还不忘把门带上。
病房里一下安静了下来，外面传来一阵沉闷的汽笛声。
凌天透过窗户，看到远处升起袅袅浓烟，一列火车消失在天际。
歪打正着，江惠这一走，他正好有时间研究【长春功】。
往下划出游戏面板，凌天看到了自己所剩不多的寿命。
用户：凌天
寿命：36年
病毒浓度：11%
技能树：高中数学（精通985/1000）、魅惑（掌握1/100）、长春功（入门1/100）（+）
境界：无。
“三天时间……”凌天喃喃道，他想起了江惠所说的《病危通知书》。
四十九年寿命，将在短短的三天时间里减为零。
一开始，他将信将疑，现在看到寿命已经减至三十六年……
这病毒深入骨髓的毒力远远超乎他的想象。
游戏面板上跳动的加号，在一片死气沉沉的数据里，显得格外醒目。
点击加号，一个对话框弹出。
是否消耗五年寿命？
点击“是”。
一个提示框弹出：
【长春功】熟练度等级提升至小成（1/1000）。
“这么简单吗？动动手指头就可以升级？这游戏也太简单了。”凌天惊呼。
眼中闪烁着亮光，他觉得自己活下来的希望就在眼前。
加号还没有消失，他继续选择消耗寿命加点。
消耗十年寿命，【长春功】熟练度等级提升至大成（1/10000）。
现在离最后的圆满，只差一步之遥！
凌天深吸一口气，平复激动，继续点击加号。
是否消耗二十年寿命？
……
凌天犹豫了，他的手指悬在半空中，迟迟不敢点下去。
理智告诉他，他只剩下二十一年寿命了。
如果点下去，寿命将只剩下一年！
只要体内的病毒浓度上升一点点，以这个未知病毒目前的毒力，仅剩的一年寿命将瞬间清零！
长春功就算修至圆满能够增加寿命，但那多出来的可怜的个位数寿命，真的能与这如洪水猛兽般的病毒抗衡吗？
凌天想不出答案了……
他感觉视线有点模糊，无力感像一剂麻药蔓延到了全身。
身体往后一倒靠在床边，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糟了！
一定是过度消耗寿命，让身体状况更糟糕了。
凌天嘴巴微张，发出呜呜叫声，宛如一首寒风中的哀歌。
他已经说不了话。
消耗寿命本就是风险极大的举动，恰恰他还是一个每分每秒都在减少寿命的人。
这其中多一点少一点的差别，就是生与死的区别！
生死存亡的高压，让他遗漏了这最重要的一点。
想到这里，凌天突然笑了，笑得有些苦涩。
现在，上天一定在嘲笑他吧？
再一次，他将要死在它手上。
唯一的区别。
这次，他将化为一串数据，泯灭在服务器闪烁的信号中。
叮！
对话框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