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一辈子的承诺
“你以前就是这样过来的吗?”凌天十分动容。
“不如说,只有这样才能坚持到现在。”江惠笑笑。
“一个人待在县城,身上没有几分钱,周围人都觉得你是乡下来的土鳖,不愿意跟你聊天,好不容易有一个朋友,结果却被人威胁,连话都不敢跟我说。”
“我有时候真觉得上天真是残忍啊,赐予我天赋和美貌,却不曾想我只是一个穷苦农家的女儿,哪里承受得了如此恩泽。”江惠轻抚自己的脸颊,眼神忧伤。
“现在好了,我娘已经死了,我爹……世界上唯一爱我的人,上天也要把他带走!”
江惠哽咽一声,眼中一片朦胧。
她抬头仰望夜空,像是对上天发问:“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啊!为什么要连我仅有的一丝温暖也要夺去呢?”
“我不想要这遭人嫉妒的天赋和这张遭人眼红的脸啊!我只想要我娘……我爹啊!我只想一家人平平安安地度过一辈子啊!为什么这么简单的愿望都不能实现呢?”
江惠像是失了魂一般,踉踉跄跄往后退,脚后跟不小心绊到一块石子,身子突然向后倾倒。
“惠惠!”凌天赶紧上前,扶住了江惠,“我们之间不也是一家人吗?倘若叔叔真的……我也会……”
凌天话还没说完,江惠就用力挣脱了凌天的双手,她的身形摇摇晃晃,像是喝醉了一般。
她的表情看似在笑,实则在哭,眼角挂着两条泪痕,在月光下亮晶晶。
“家人?!”江惠的声音微微发颤,“你能像我爹一样陪我一辈子吗?!”
凌天愣住了,想握住江惠的手悬在半空,在他身上时间仿佛停止了。
江惠的眼中亮起一道光,但转瞬即逝,像是夜空划过的流星,随之而来便是无边的黑暗。
她其实抱有一丝期待,期待凌天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但转念一想,自己的要求也实属过分。
父亲江大柱也不能陪她一辈子,又怎么能这样要求凌天呢?
“呵呵……”江惠笑了笑,柔声道:“对不起,凌天,你明明已经帮了我这么多忙,我却这样对你,我这种人真是让人讨厌,真的对不起。”
“刚才的话,你就当我胡说的吧。”江惠给凌天鞠了一躬,“真的很感谢你。”
“你放心,我不会想不开的,不论我爹的病怎么样,我都会继续上学,好好备考,不辜负你一直以来对我的帮助。”江惠脸色恢复如常,平静如湖面。
说完,江惠转身回屋,她埋着头,低垂眼帘,转身的时候刻意不去看凌天的表情,像是在表示自己的坚决。
凌天如鲠在喉,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江惠的问题实在不好回答,他一时间很纠结,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态去对待这个女孩。
那只想要去握住江惠的手,就这么悬在半空,和他的心境一样进退两难。
凌天眼睁睁地看着江惠无声地扭头,转身,然后慢慢朝着亮着灯的屋里走去,平常一荡一荡的马尾像一只枯萎的藤蔓挂在江惠头上。
在江惠转身的一瞬间,凌天瞥见了她那渴求的眼神,那双清冽的眸子中好像藏着一个小女孩。
那个小女孩穿得破破烂烂,怀中抱着一只脏兮兮的小兔子,就站在这里,就站在每天等待父亲回来的路口,痴痴地望着底下岖岐的山路,期待那里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但现在天黑了,她仍然没等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她蹲在地上,把头埋进膝间,像是哭了,又像是睡着了。
小女孩慢慢融入了夜色中,凌天快要再也找不到她的身影了,因为现实中的小女孩正在走向那间亮起烛光,但却压抑的病房。
泪水不知不觉地流了出来,模糊了他的视线。
眼前那个十八岁的少女在这片朦胧中,身影越变越小,变成了那个抱着兔子的小女孩。
她看到了他悬在半空的手,歪着头看着他,水灵的眼睛眨了眨,像是在问——你是来接我的吗?
凌天的心猛地一抽,他忽然明白了一个令人痛心的事实。
江惠没有说错。
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江大柱,的确没有一个人是爱她这个人的。
愿意跟她接触的,无非是看上了她这身精美的皮囊,或者是觊觎她傲人的天赋,想要据为己有。
就连他凌天之所以帮助她,也是因为江大柱倾尽家产救了他。
并不是因为她这个人,这个叫做江惠的小女孩。
她明明是同学眼中的天才,老师眼中的未来之星,学校期待的金字招牌,龙陵县第一中学全校第一,坐拥全校最好的修炼资源,还有一张任何人都羡慕的漂亮脸蛋。
现在,她却如街边乞讨的乞丐,卑微地想要一份属于她的爱。
迟疑了半天的手,终于伸了出去。
凌天一把抓住了江惠的手,将她拉了过来,紧紧抱住。
“我答应你。”凌天在江惠耳边轻声说,“不论叔叔怎么样,我都会陪你一辈子,直到你自己想离开。”
江惠脑子嗡嗡响,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呜呜地哭,大声地哭,哭得像是一个与父母失散多年,重新见到父母的小孩子。
那一夜,村里人没听到熟悉的虫鸣蛙叫。
太阳从山间升起,宣告着新一天的到来。
凌天看着床上呼呼大睡的江惠,眼皮有些沉重,脑袋像是被灌进了铅一样重,几次三番垂下去又提起来。
他太困了。
昨天晚上,江惠抱着他哭了一晚上,哭到精疲力尽才睡了过去。
他把江惠抱进卧室里,放在床上。结果江惠像是树懒一样死死抓着他的胳膊,就是不让他离开,他只好又在这里陪了这个爱哭的小女孩一晚上。
一晚上没修炼长生功法,自然困意丛生。
说是不爱哭,结果一哭就是一个晚上,好像要把之前没哭的时候给补回来。
遇上这种女人,他以后有得折腾了。
“惠惠,怎么样了?”江二娘出现在门边,朝床上的江惠投过来担忧的眼神。
“她没啥事,就是眼睛哭得有点肿。”凌天瞄了一眼江惠,又看向江二娘,“我叔叔……他现在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