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变故
奚盈和奚频回到青影山上待了两日，实在闲来无事，便心有灵犀的双双爬去池峰。
奚盈到时，见奚频正在院里习剑，而乌长明坐在门前，神色淡然，以袖掩面喝了口茶。
她准备绕过奚频，结果刚一飞身，奚频就抽身拦过来，“阿盈，让师父看看你的长进吧。”
奚盈无奈，只能召出碧落剑，“哥哥可要小心了。”
几个来回下来，奚盈以避为主，而奚频偏就执着于破开她的守势，步步紧逼。
奚盈额角已经渗出密汗。
终于，奚频像是故意露出破绽，奚盈便想都不想，聚起灵力逼过去。
果然，灵气刚一掀动奚频的衣角，他便足尖一点，落到奚盈身后。
奚盈感觉到一个竖直长物落在肩上，偏头一看，是奚频的敛华剑。
成败已定。
奚盈撇嘴：“跟哥哥你比，哪能看到我的进步?”
“不然。”奚频温柔的笑笑，收好剑，“我是哥哥，自然会让着你。你若去同在你之下的师兄弟比，难保不会生出自衿之心。”
奚盈不说话，只向乌长明走去，给师父添上一盏茶，乖巧的问：“师父，你觉得我实力如何。”
乌长明淡声说：“自寒山回后，更胜从前。”
奚频走过来就地而坐。
乌长明说：“讲讲这次下山的经历吧。”
奚频详细的讲述着，而奚盈则在一旁补充细节。
乌长明听完后，脸色很凝重，他抿了口茶，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奚盈不禁问道：“师父，可有问题?”
奚盈自己总觉得这事儿没表面上那么简单。
乌长明正色道：“事情本身没问题，只是，牵涉到的人有些意思。”
奚频沉声道：“仙阁?”
乌长明轻笑一声，眼神有些冷意：“只怕，女妖隐瞒的记忆和仙阁有关。”
十九年前，人妖结界破裂，妖魔乱入人间，宗门各家人人自危，清剿自家辖域内作乱的恶妖，整个修真界都异常混乱。而十三年前，百年间一直被冠为天下第一宗的月城派一夜间满门覆灭，宗门格局大变，有人提出集天下强者再立一宗，以此统筹稳定整个修真界。
那时，人妖厮杀惨烈，各宗之间离心独立，不少主张一致抗敌的修士跳出来，各种游说，终于，仙阁落成。
这些年，仙阁的任务就是分派除妖大任给各宗门。
初代仙阁阁主八年前隐退，将阁主之位传给现任阁主百天成，而五位副阁主中有三位开阁元老，他们的实力放在整个修真界都是十分扛打的。
十几年来，不少能人异士慕名拜阁。仙阁的实力慢慢强悍起来，在其他宗门眼里，显然已经有些不可控了。
仙阁和妖是绝对的对立双方，梨罗为什么会特意隐瞒?
奚盈蓦地又想到一个人——
林尚宜会不会知道什么?
“阿盈，”奚频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你想到了什么?”
奚盈回神，摇头：“只是有些不好的预感。”
一只纸折的蝴蝶翩翩朝三人飞来，却在空中燃起，发出橙红的火光。
乌长明幽幽道：“预感，要成真了。”
三个人急忙赶往青影山主殿。
大殿之上，奚峒愁眉不展，靠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直到听到脚步声，才睁开眼睛，说了句：“来了。”
奚频行礼：“爹急召我们有何要事?”
奚峒道：“砾山派棠献传信，你们此前在乞巧镇擒住的两只妖在押解途中被不明身份的人劫走。而这个人，已在仙阁妖牢中劫妖数次，无一失手，天罗地网也拦他不住。此事一起，仙阁已经发布了紧急追捕令，遣所有宗门全力追击此人。”
奚频：“那爹的意思是——”
奚峒叹道：“仙阁已经开口，青影山也无法再置身事外。我想请乌兄带他们兄妹二人下山，助力仙阁捉拿追捕令上的人。”
乌长明俯身颔首，算作默许。
奚盈没成想，刚回到山上又要下山去，但此次心里已经没有了上次的激动，因为她预感到，这次的任务有些复杂。
乌长明师徒三人当天便下了山，御剑前往仙阁。
奚盈第一次为仙阁做事，不明白为什么不直接去查追捕令上的人，反而要毫无意义的去一趟仙阁。
奚频解释道：“仙阁自成立以来就自诩万宗之首，它下达的追捕令，各宗都要接受，并派出弟子协助完成追捕令。为防浑水摸鱼，按照规定，各宗弟子都应前往仙阁登记。”
“多此一举。”奚盈忍不住揶揄，“那我之前为什么从未听说过呢?”
奚频笑道：“爹此前顾念你年纪小，这些事有意瞒着你对你也好。但现在，爹老了，我们作为他的子女，是该帮他分担分担，毕竟，我们身后可是整个青影山。”
奚盈脑海中闪过一些文字，组合起来却是淋淋鲜血，是覆灭在鲜血中的青影山，她驱散阴霾，暗暗握拳：“哥哥，我知道了。”
奚频欣慰的点点头。
师徒三人来到仙阁地界，乌长明却不急着拜阁，带着他们走进一处茶馆，淡然道：“有故人相邀于此。”
兄妹俩内心忐忑，心知师父的故人肯定不是泛泛之辈，但一想到又可以沾光结识一位大能，又有些抑制不住的兴奋。
三人直上二楼，来到拐角处的雅间。
乌长明仙风道骨站在门口，默然不语。
而奚频很有眼色的清清嗓，抬手欲叩门。
奚盈眼见着哥哥上前一步，连带着将广袖捋了一捋，那门却兀的大开。
奚频没有过多惊讶，只愣了一瞬便规规矩矩退到师父身后。
屋里传出声音：“是长明来了吧，赶快进来。”
乌长明面无表情走了进去，兄妹俩紧跟其后。
“怎么还带了两条小尾巴?”
说话的人头都不抬，轻摇着头吹吹手端的热茶。
奚盈与奚频对视一眼，都俯身施礼道：“前辈好。”
那人笑道：“不必拘礼。都坐吧。”
客套话都只能过过嘴皮儿，奚盈和奚频一左一右还是站在落座的乌长明身边。
那人放下手中杯，不缓不慢地召出玉杯倒茶，递给乌长明：“长明，来试试，这茶可是好茶，和你青影山的决计不同。”
乌长明淡然接过，声音无波无澜：“仙阁的茶自然不同凡响。”
此言一出，奚盈对乌长明对面这个顶着一张看着很好相处的脸的前辈有了猜测。
不知道是仙阁哪位长老。
乌长明平静的饮下一口茶，等来了对面人的下文：“长明，当年我和齐珞万般相劝，你都不肯寄身仙阁。如今算来，整整十三年，你我早已不似从前了啊。”
他说着说着，脸上很适时的展露出对时过境迁物是人非的叹惋。
奚盈和奚频闻言皆一惊。
万万没想到，他们的师父当年可是有资格占据仙阁长老席位的强者，登时，奚盈望向乌长明的眼睛里就流露出深深的钦佩。
那人却哈哈笑起来：“你这两个徒弟竟如此懵懂。”
“怎么，”他看向兄妹俩，“你们师父没跟你们提过他的往事吗?”
奚盈瞥见乌长明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但作为晚辈，她还是谨慎回道：“不曾。”
见气氛颇有些沉重，那人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怅然道：“你师父当年的风姿，我卢木休可是连他一片衣角都赶不上啊……”
卢木休自贬至此，兄妹俩也不敢贸然搭话，只作木头一般静站着。
乌长明慢慢放下茶杯，冷声道：“你们特意召我下山，究竟所为何事。”
奚盈闻言又一怔。
转念一想，她记忆之中，乌长明连池峰都鲜少出过，更不提下青影山。这次奚峒却都不曾过问乌长明的意愿就遣他下山，也算得上是心照不宣了。
“原本是要任你寄身天外的，但世事难料啊……”卢木休轻声道，转而直视乌长明的眼睛，声音幽幽，“你当年找不到的那个人，很可能，重新现世了。”
乌长明握住杯身的手不自觉收紧，奚盈在一旁瞄着，感觉已经能听到那个玉杯碎裂的声音。
奚频亦是眉头紧锁，虽然云里云雾的，但也知道事情不简单。
乌长明声色渐凉：“你是要我亲手拿人?”
“非也。”卢木休轻笑着摇头，“仙阁的追捕令可不是只对青影山发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