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押人
攻取寿昌县，甚至比当初攻取青溪县还要轻松，只因如今的寿昌县，真除了城门口的三两个差役，便如同一座不设防的空城！
甚至山字营将县城四周占住，合围整座城池的时候，居住在里面的人都还没反应过来！
城墙上已悄然升起了山字营大旗！
至于县城内，自然也有一些庄子想要反抗，然而山字营如今人多势众，再加上又有徐毅在，不过半日的功夫，整座县城便已彻底被黑山寨掌控，剩下的百姓并无多少抵抗意志，基本是闻金鼓声便束手听命。
方百花此刻骑马走在县城路上，脑海中回想着此前大郎攻取寿昌县的整个过程，心中仍是惊颤不已。
徐毅攻取寿昌县城，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计策，也没有任何喊话对战，更没有摆阵厮杀，只一个字！
快！
从大黑山到寿昌县，百余里的路程，徐毅率队急行军，不舍昼夜，三日便抵城下！
其间山字营皆是保持隐蔽，不从官道走，只由斥候营率领，从小道行走，每半日歇息一个时辰，即至寿昌县城，再暂息半日，给斥候营探寻周围的情况后，即发动攻击，都不让守城的差役有应对的时间，就将城门控制了下来！
而后山字营便鱼贯而入，迅速将整座县城全都围住！
徐毅率数十骑直奔县衙，控制一干县衙官吏，随后其余山字营将城内小股抵抗的人杀了，一切便尘埃落定！
这，也不过只是一两个时辰的事情！
方百花想着，忽觉裴俊有些可笑，他带走了一众县城内的差役还有厢军，本想着能去打下黑山寨，可他怎么都不会想到，后方的寿昌县已经被徐毅一锅端了！
只是方百花多年行走，手下也管着不少人，却是知晓，这寿昌县城可并非大郎这几百号人便可以占据下来的。
他此番便是攻取了县城，又能做什么呢？
劫掠一番？
方百花正想着，便见前方有嘈杂的声音传来，她策马过去，看到一个庄子外正跪着一群人，皆是锦衣玉服，体态丰盈，想来便是这城中富贵人家，只是如今却尽皆被缚于地上，虽是仍怒目而视，但再无反抗之力。
山字营一队人皆是手持刀兵站于不远处，明晃晃的刀子在秋风秋雨之下，显得更为冷冽。
一旁还有寿昌县城的百姓在默然围观，他们虽是没有下跪，但见着手持刀兵的山字营，亦是面露惧色，便是有校尉命他们上前仔细辨认，也始终无一人敢动，只远远围着。
“诸位乡亲父老，既然你们不愿辨认，那俺就默认他是陈员外了啊！”
校尉瞪眼瞅着这些闷葫芦般的百姓，挠挠头，只能挥刀道，“不管了，兄弟们，将陈员外及其男丁家眷即刻押赴县衙门口！”
随着这校尉的发话，山字营兄弟自是持刀向前，逼迫陈员外一家人往县衙方向走去。
围观的百姓看着，对此终是面露几分疑惑起来。
这是要作甚？
一老汉犹豫了下，小声问道：“好汉，你们押了陈员外他们是要去？”
校尉见终于有人开口了，心头一松，赶忙按着寨主教的回道：“老汉，你且不知，俺们寨主便是昔日攻下青溪县城，砍了县官脑袋的好汉徐毅！他见不惯官差豪强欺压百姓，那日便在青溪县城内杀官吏，分银钱，只可惜，俺们人手不足，最后只能弃城而走，可俺们寨主心中仍念着，天下不公，如何为公！”
“此番将陈员外这群城中豪强押去，便是让大家都知晓他们的面目！是他们将诸位的田地银钱都拿去了，才能整日闲情逸致，纵情享乐！所以那些田地银钱，应全都还给诸位乡亲，他们怎么吃下去的，俺们寨主就要让他们怎么吐出来！”
校尉边说边回忆着，总算是把大致意思给表达完了，这才一扯脖子，“说了恁多，老汉，不如就随俺们去，当看个热闹也好！”
“看热闹？看热闹好啊！俺去……”
这老汉有些耳背，听得校尉说一大堆，却是只听到了看热闹三个字，就背着手跟了上去。
可是校尉说的话，却是被周围许多百姓都听在了耳中，他们面露狐疑之色，虽是犹豫不决，但不知有谁说了声去看看又何妨，便有一人两人都跟了上去。
旋即，越来越多的百姓皆是跟在后面，朝寿昌县衙而去。
同样的事情发生在寿昌县其他各处，城中凡有大庄子和城外水田肥田的大户，都被捉去了县衙门口，至于剩下的百姓，无论庄户雇农、行商走卒、小贩贫家，则是黑压压地聚拢在县衙周围，足有上千人！
方百花也随百姓而走，到最后，就连枣红马都被挤得烦躁起来，发了一顿脾气，将好些人挤开了去，才找了处不错的位置，停下了脚。
正前方便是县衙，皆是用砖石铺就筑造，与往日并无不同，除了一杆高高的徐字旗升起来，两旁还各有两杆旗帜。
一杆乃是山字营旗，另一杆则是反字旗！
徐毅正大马金刀地坐在县衙门口，身边立着一把斩马刀，刀身锋利，上面还有鲜血不断流淌滴落，却正是知县刘文涛的脑袋插在其上！
县丞和主簿二人则是两股战战地跪在徐毅不远处，屁股撅的老高，压根连头都不敢抬。
方才刘文涛死在二人眼前的画面可还历历在目！
而徐毅却没说话，只是手中翻阅着县丞和主簿二人写下的城中大户名单，以及城外田地所属，心中是一片冷意。
王山村的土地兼并已经极为严重，三分之二的田地都归了王员外，剩下留给村中人的，皆是贫瘠之地，种出来的稻谷根本不够人吃的，所以此前村中逃户一年比一年多。
丰年都活不下去！
但寿昌县城土地兼并的情况却比这更为严重！
城外但凡能耕种的土地，都被城中官员和豪强所占，县城内的百姓几乎都沦为他们的雇农，甚至除了耕种之外，他们还要服劳役，终岁劳作，而家徒四壁，无有积蓄！
一旦官府另有赋税下来，莫说卖了自己，卖儿卖女也只是寻常，徐毅在翻看这田地交易中的细节时，便见到了不少官府认证下的卖身契！
可这些还只是整个县城官府豪强欺压百姓的冰山一角！
徐毅分明就见到仅是刘文涛自己，居然在县衙内养了一支舞姬，皆是二八芳龄的少女组成，只供他享乐，简直如土皇帝一般！
至于县衙前这些被押来的城中大户，哪个不是家中妻妾成群，城外田陌连片？
更不用说方才攻占寿昌县城之时，山字营还遇到了不少抵抗，皆是这些大户雇佣的护院，少的有十来个，多的便是数十，倘不是山字营如今人数为众，兵器精良，还真要吃不少亏的！
可便是如此，也有好十几位山字营兄弟被弓手射杀，一念及此，徐毅心头更是冷冽如冰。
“哥哥，城中大户皆在此了……”
张狗儿看着黑压压围观的人头，心中多少也有些怵意，低声道，“哥哥，这人也太多了，只怕有意外不好应付。”
“能有甚意外？”
徐毅抬头看去，沉声回道，“寿昌县城在崇宁年间尚有户数一千六百户，如今却只剩下七百户不到，足足少了一半有余！”
“再看看这里，围观人数不过千人，岂不可笑？”
“百姓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官员豪强却个个锦衣玉食，如此赵宋朝廷，要它何用？”
徐毅提起身边的斩马刀，一把将上面的刘文涛首级甩下，伴随着那头颅滚落，他缓步走到了跪着的县丞和主簿前，一路的拖刀声听得二人是身体猛颤不止。
“还请好汉饶……”
那县丞还待说话，只见刀光一闪，好大一颗头颅便掉落下来，鲜血喷涌而出！
主簿见此，更是吓得憋不住尿，磕头不止，徐毅看着他，冷声道：“田主簿，你比这县丞要好，为官还算清贫，所以这条命某家就留下了，且起来吧！”
说着，徐毅一把提溜住田主簿的衣领，将他拎到了那一众大户前，顺手便塞了张纸给他。
“且念出来吧！”
徐毅沉声说道，看向四周，“念响一点，让所有人都听到，某家要在寿昌县城做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