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摩尼
方百花很兴奋，觉得自己已经发现了徐毅此人的一些小秘密，她目光盯着徐毅，想从他脸上看出一些小表情来。
哪怕就是一些慌张，一些惊讶，也都是好的。
但徐毅却始终很平静，只淡淡地回道：“哦？你终于认出来了？”
方百花感觉自己好似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一样，明明是发现了对方的秘密，并且还是致命的那种，怎么对方好像完全不在意？
他不怕自己去官府告发吗？
正想着，云灵弱弱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小丫头挪着小脚步凑到方百花的身边，探出那丸子头，目光盈盈地看过来。
“百花姐姐。”
“嗯？怎么了？”
“二丫求你个事情，可以吗？”
“什么事，你说。”
“姐姐先答应二丫，二丫保证，是一件很小很小的事情。”云灵举起手，将大拇指放在小指上，摆在方百花眼前，“就这么小，比二丫的小指尖尖还要小的事情，姐姐肯定能做到。”
方百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摆摆手道：“好吧好吧，姐姐答应你，你说吧，什么事。”
云灵笑的眯起了眼睛，晃着脑袋道：“就是徐大哥的身份，百花姐姐可千万不要去和别人说哦！徐大哥不是什么坏人，他被缉捕，肯定是官府坏！”
“……”
方百花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了，张张嘴，又闭上，最后只能恶狠狠地看了眼徐毅。
“无耻之徒，便宜你了！”
徐毅淡淡一笑，却是揉了揉云灵的头发，低声道：“二丫，你这要求实在是浪费了，大哥的身份，就算是给这母老虎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去官府告发我的。”
“哼！你这厮怎知道？你又不是奴家肚子里的蛔虫！”
方百花听闻后，当即瞪圆了凤眼说道，“说不得奴家出了这个门，就去县衙里告发你了！”
徐毅呵呵一笑，悠悠道：“随你，就是不知你告发完后，该怎么向你哥哥交代了。”
“……哼！无耻之徒！”
方百花咬牙切齿地看着徐毅，憋了半天却不知该如何再回，只能以低声骂了一句，甩过脸去不愿再理会。
的确，如徐毅所言，刚才他可是帮方腊缝合了伤口，方腊若是此番从鬼门关回来，那徐毅就是方氏妥妥的恩人，有如此身份在，方百花还会去官府告发？
大宋时期，江湖人最讲的一件事就是义气！
更不用说，徐毅很清楚，以方氏后日起事的行径来看，他们对官府早有不满，方百花肯定比他更痛恨官府，又哪里会去官府告发呢？
云灵见方百花吃瘪，眯眼笑着，拉过她的手去旁边絮絮叨叨了。
也不知道这小丫头有什么魔力，被她说了几句后，方百花神色明显好转了许多，虽然对徐毅态度仍是很冷淡，但总算也不至于臭着那张脸要拼死拼活的样子了。
徐毅也不去偷听这些女子之间的私话，他看向仍端坐在一旁的摩尼教圣女，心中对她的好奇反倒更大几分。
方腊后来能起义，一方面是因为不满于官府的欺压，一方面只怕也有摩尼教的唆使在，这个教派在东南一地似乎颇有势力，为了迎合民众，将其教义要旨简单地归纳为“清净、光明、大力、智慧”8个字，并极力发挥其追求光明、善良、俭朴、友爱的道德观念，由此颇得民心。
徐毅此前从杭州府南逃而来，便在乡野间见过几个摩尼教的人，他们暗地里宣传教义，拉拢贫农，别看用的都是旁门左道的手段，但很有奇效。
这一点从云老先生对陈玉素的态度中也可以看出来，摩尼教在这一片的势力是很大的。
自己若是要留在这里，日后怕是少不了和对方打交道。
正想着，云老先生已然给方腊处理好了伤口，这才长出一口气，笑看向众人。
“小娘子，令兄伤口血已止住，接下来只需好好休息，应是无碍了。”云老先生对方百花说道。
方百花喜上眉梢，赶忙给云老先生道谢，云老先生却摆摆手，目光意味深长地扫过徐毅，笑道：“此番缝合伤口，真是多亏了小郎君，小娘子若要谢，便多谢谢小郎君吧！”
方百花余光扫了眼徐毅，似乎还是拉不下脸来，只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来，声如蚊呐般。
“谢谢大郎了！”
徐毅一扯嘴角，玩味道：“谢就不必多说了，某家怕你谢多了，心里起了以身相许的念头，可不就给某家出难题了么？”
“你！”
方百花瞪起了凤眼，话到了嘴边，又不知想到了什么，只撇过头去，居然不再同徐毅拌嘴了。
“哈哈！”
云老先生看着有趣，过去道，“小郎君，你还是随老朽来，关于刚才的那两个问题，老朽还想仔细向你讨教讨教。”
徐毅拱拱手，自是跟着云老先生出去了。
云灵也跟在后面，像个小跟屁虫一般，一刻也不肯离开徐毅身边。
屋内安静下来，方百花上前去看了会儿自己哥哥，确认哥哥伤势的确稳定了下来，心头也终于松了口气。
“百花妹妹，令兄经过云医官医治，应是无碍，你不必过于担心。”
陈玉素轻启红唇，她的声音轻柔，令人有春风拂面之感，方百花听后，也是微微点头，朝她大礼相拜。
“百花感谢圣女此次出手相救，若是没有圣女，我方氏此番与山贼相遇，只怕难以脱困，更不必说有命可活了。”
陈玉素端坐在那里，很坦然地受了这一礼，只淡淡开口道：“其实你也不必谢我，此皆是大明神尊的旨意，我只是遵旨而行，包括令兄此番能从鬼门关回来，也是大明神的伟力所救。”
“清净光明，大力智慧，无上至真，摩尼光佛……”
方百花口中吟诵着摩尼教的教义，大礼参拜着大明神，表达着自己的敬谢。
陈玉素静静地闭上双目，口中也是念诵不止，许久后，她忽然停下诵经，冷不丁睁开眼看向方百花。
“方百花，本尊观你言行举止，是否对那徐毅动了心？”
方百花正欲起身，听闻陈玉素如神灵附身，居然向自己问话，本来平静的心陡然便剧烈跳动起来，仿佛某些深埋心底的想法被看穿了，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但陈玉素却不急于得到答案，她微微露出笑容，伸手摩挲着方百花的头顶。
“无妨，无妨，去吧！既有情愫，便大胆追求，大明神会护佑你的……徐毅此人，至刚至猛，心有智慧，若你能与他结为良伴，揽其入教，对圣教布散大有裨益，去吧！”
听到大明神的旨意，方百花哪里还敢说什么，只连连拜了几下，便红着脸匆匆离开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