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你说这是什么丹
“怎么？”
李倓仍是负手而立，淡淡说道。
护卫躬身问道：“为何当时不直接杀了那小子？”
“哦？”李倓转身，眼中不着喜怒道：“你可知我为何去找他？”
“属下不知。”
李倓轻哼一声，喃喃道：“你去看看我放在桌上的记录。”
护卫恭恭敬敬走到案前，捧起刚刚李倓一直做着笔记的册子，细细读了起来。念着念着，护卫眼中逐渐涌上震惊之色，而这时李倓也开口道：
“刚刚摆脱贱籍，带着一帮村户就能剿灭匪患，和魔道的孙青儿一同斩杀巽宫邪道，得到同光禅师的赏识，再加上上元前后展现出的头脑……”
接着李倓话锋一凌：“这些，都只是在一年中发生的。”
他轻轻拍了拍护卫的后背，问道：“平心而论，你在十六岁的时候能办到吗？”
护卫放下册子，拜倒在地：“属下不能。”
李倓收回目光，继续望向刚刚与李孚交手的荒地：
“他现在武功的确不及我，但在拼死之际迸发出的斗志绝不亚于我遇到的任何一个人，只可惜他的剑没出鞘。”
当然，李倓在心中还有一句话没说出来：
“而且那套剑法，本不应该出现在他手中。”
李倓左手微蜷，回忆着他挡住李孚刺击的感觉：
“他虽为商户，但身有大才。与他结下善缘，或许能帮到大哥，甚至……父亲。”
说到这，李倓双眼眯起，目光似乎触及到远在千里之外的长安深宫。
而拜伏在地的护卫感受到李倓身上的不忿，连忙说道：
“郡王英明。”
另一边，纵使李孚再怎么不愿意承认，他还是感受到了那股熟悉的游云擦过身边的舒适，不情愿的睁开眼。
不远处的小幺不像以往那么热情，而是捏着衣角，低头看着脚趾，一副扭扭捏捏的模样。
不过过去怎么掩饰，终究是要有摊牌的一天。
自从李孚第一次发现小幺的存在，这份疑虑就被他深深埋在心中，甚至已经忽视了这份疑虑。
而今天，李倓的诘问又把它翻出来，明晃晃地摆在李孚面前。
李孚轻轻叹气，缓缓走到小幺面前，几度张口，却发现自己嗓子里挤不出话来。
“那套剑法……到底是什么来头？”
紧接着，李孚又加上一句：“莫要骗我。”
小幺咬着嘴唇，嗫嚅道：“是……是我阿爷教的。”
“他是谁？”
一阵长长的沉默过后，小幺脚下滴下泪珠，两肩抽动，竟是哭了起来。
李孚紧紧钳住小幺的两臂，提高声音问道：
“他是谁？那剑法究竟是什么来头？他到底是谁！”
小幺被李孚刹那间的歇斯底里吓到，哭泣声顿时一停，不过片刻之间，他又更大声地嚎哭起来。
李孚也发觉了自己的失态，心中的忙乱已经影响到了他的表现。他甩甩头，把小幺轻轻放在地上，走到一旁躺在地上，心烦意乱地闭眼休息。
过了一会，李孚感到身旁一阵热风，小幺颤颤巍巍的声音旋即响起：
“公子……小幺骗不了你。”
李孚撑起身，映入眼帘的是小幺通红的双眼和两颊的泪痕，想必他刚刚内心定是有一番天人交战。
“所以……答案是什么？”
李孚哑着声音问道。
小幺定了定神，说道：“这套剑法是阿爷在小幺小时候，偷偷给小幺教的，他也只提过这是宫内的剑法。其他的小幺就真的不清楚了。”
“宫内？”李孚听到这里，心中大骇：“那一定是李家皇族才能修炼的武功。若非如此，李倓也不会找上门来。”
皇族武功，一定是深藏皇城，不轻易给他人泄露的。
“若不是李倓，而是其他人发现，我今天可能连命都保不住。”
想到这里，李孚不由得生出一阵冷汗，接着他又问起：
“你父亲难道是皇家子弟不成？”
小幺眼珠向上，拼命回忆着：
“阿爷从没提过，小幺自从记事起就和阿爷一同为奴。”
“难不成是因罪充奴的朝廷命官？”
李孚一时间回忆不来开元间著名的案件，索性将心思按下。
“起码我知道，小幺所用的剑法，不能随意示人了。”
“公子……你会不会不要小幺？”说着，小幺掏出一个发着金光的圆球，递给李孚。
李孚接过圆球，看着小幺泪汪汪的眼睛，心中一软：“他也不清楚自己的来历，想必也不会害我。”
“那是当然，不过这是何物？”
听到李孚肯定的回答，小幺脸上顿时布满喜色：“是李哥哥的内丹啊。”
“噢，原来是我的——等下，你说这是什么丹？”
情绪本来缓和下来的李孚听到小幺突如其来的暴论，不禁睁大眼睛问道。
“李哥哥的内丹啊。”
“有什么用？”
“嗯……要是小幺捏碎他的话，李哥哥的魂就没有了，身子就交给小幺控制了。”
“谁告诉你的？”
“阿爷说的。”
李孚捧着金球，嘴角不由自主的抽了抽：
“这不就是夺舍吗？”
李孚看着手中温润的金球，心中对小幺其人的怀疑顿时减去大半：“原来他要是想害我，随时都可以啊。”
想到自己这几年来，一直有把柄捏在别人手中，李孚不禁感到脊背发凉：
“你为什么……不照做？”
小幺歪过脑袋，笑嘻嘻的说：“小幺喜欢李哥哥，所以不舍得捏它。”
“那你为什么要给我？”
“本来很久之前就想给的，但是李哥哥布置的作业太多，每次都忘掉了。”
李孚只觉得自己快要吐出一口老血，十一岁孩子的脑回路，自己扭断脖子也跟不上。
黑暗中，李孚睁开双眼，四周一片寂静，想必是已经过了宵禁的时间了。
李孚把手探进怀中摸索片刻，掏出一个寸许大小的圆球，
“这还是我第一次从小幺那里拿出东西。”
李孚小心翼翼地收好内丹，一步一步挨到坊门处，伸出脖子探查着外面街道的情形：
“只有一次机会，被抓到就要挨鞭子。”
见一队夜巡的侍卫走开后，李孚借着夜色，踏上回归仁坊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