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双姝
空中的积云逐渐散去，明亮的月光洒在破庙之上。借着月色，李孚看到肖胜尸体后背上的掌痕。
那掌印深约寸许，其上有黑气缭绕，看起来分外妖异。
想到刚刚自己手腕的诡异气息，李孚不禁暗暗心悸，攻击自己的和送肖胜归西的都是同一个人。他不由得想道：
“这姑娘究竟是谁，手段竟如此高明？”
古怪的姑娘站在李孚身后，离自己只隔着一道薄薄的轻纱，李孚甚至能感觉到她身上的体温。但软玉在侧，李孚却不敢有半点出神。
因为他低头看去，脖颈处的冰凉并不是什么锋刃奇兵，竟是那姑娘的长甲！
再加上这姑娘的手段，恐怕李孚若有半点非分之想，那么她顷刻间便会要了自己的命！
这时，另一道清冽的声音自远处传来：
“妖女，谁是你的师姐！”
伴着这声厉喝，一个持剑女子出现在庙门前。
李孚望过去，此女一袭修身白袍，身材高挑，手持一柄银白软剑，三千青丝垂垂而落，发髻中插着一柄玉簪，俏脸生寒，一双桃花目正满含怒意地盯着李孚身后的姑娘。
“莫非身后的姑娘是为了躲她？”
李孚感受到空气中的火药味，心头暗暗思忖，看样子自己成了被挟持的人质。
“好师姐，你吓到妹妹了……”
李孚身后的古怪女子娇声道。
说着，放在李孚脖颈上的手微微发颤，指甲一滑，他的脖子上陡然传来沉沉刺痛，几道汩汩的鲜血流泻。
“糟糕，那姑娘已经有杀意了！”李孚欲哭无泪道。
自己还真成了人质，如今性命被身后的姑娘攥着，自己只能静观其变。
“你！”
那白衣女子柳眉微蹙，拿软剑指着李孚。
“洛姐姐，你也不想看着这个小郎君不明不白的送命吧。”
说着，古怪女子把脸凑到李孚耳边，李孚侧目瞟去，古怪女子娇俏的面孔便映在自己眼中，他甚至能感到阵阵轻柔的呼吸。
“模样还算俊俏，曲云师姐，这人比你那些个歪瓜裂枣的师兄弟好多了。我看你不如把他带回天山收作面首……”
叮——
名为洛曲云的白衣女子手上软剑陡然一阵啸动，她冷颜看向李孚二人，沉声道：
“郎君，委屈你了。”
随即她接着冲那古怪女子说：
“明夜心，我不介意送你们一起上路。”
“等等？我是人质欸，你准备把我们都杀了？洛姑娘你脾气也太爆了，将来嫁不出去怎么办。”
李孚心头一震，这个两个姑娘之间又有什么深仇大恨，就算搭上自己的性命也不肯松口。
“不妙啊，这样下去我便要亡于妇人之手了。”
“洛姑娘那里指望不上，还是得靠自己。”
他连忙看向四周，思索着逃脱之法，眼神最终落到了一旁的三山剑上。
“洛姐姐，你这是要我和小郎君当一对亡命鸳鸯？”
明夜心倒没被吓到，脸上笑意反而更甚：
“这郎君面容俊俏，还杀了这么些人，气力也算上乘。夜儿倒是不嫌弃，只怕师姐会嫉妒……”
眼见洛曲云的脸色愈发阴沉，李孚不禁一阵牙酸。
明夜心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经她这么拱火，恐怕此事不能善了。
李孚心中思绪翻飞，想起了方才明夜心话中的信息。
“她们提到了天山，莫非洛曲云是六大派之一的天山门人？”
“能让正道如此追杀，想必明夜心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只能搏一把了。”
李孚猜测着二人的身份，心里一横，将自己的命运押到一端。
“哼。”
李孚在洛曲云即将爆发之际，突然冷笑两声。
他的声音显得尤为突兀，二女都是停下动作，看向李孚的目光多了一分好奇。
也难怪她们起疑，李孚的武功平平无奇，若是常人在此，早都吓得不能言语了。
“小郎君，莫非你哪里不舒服？”
明夜心面含春风，一双大眼睛关切地看过来，手中力度更甚，李孚的脖颈处顿时传来阵阵剧痛，险些忍不住惊叫出来：
“你把爪子拿开，我还能好受些。”
李孚暗暗腹诽，而后忍着疼痛说道：
“我只是可惜明姑娘。”
“哦？小郎君心中可挂念奴家哩。”明夜心带着笑意，冲洛曲云说道。
而洛曲云看不出李孚的想法，也怔在原地。
“是啊，”李孚惨笑道：“明姑娘漂亮得紧，武功又如此高强，却马上要丧命于此，也由不得李某心生感慨。”
“小郎君莫要开这些玩笑，奴家的胆子可小呢。”
说着，明夜心语气陡然转冷，手上的力道又重了几分：
“还是郎君觉得，洛师姐一定能救下你？”
“嘶——”
李孚吸了口冷气，他能感觉到明夜心已经动了气。
“李郎君，我定会为你报仇的。”
一旁的洛曲云见状，向李孚保证道，仿佛已经认定李孚活不下来了。
李孚抿嘴道：“两位姑娘武功各有千秋，不过，此地有人能击败二位。”
“谁！”二女同时开口仿佛并不相信李孚的话。
李孚心头一喜，接着说：“李某所带的剑，名为三山，乃是游道人的佩剑。”
“武当游道人？”明夜心略带疑惑地重复道。
李孚知道明夜心心中起疑，毕竟游道人的剑怎么可能在自己一个无名小卒手中。
“姑娘若是不信，尽可前去查看。”
“不必，”明夜心冷声道：“郎君是觉得，奴家杀了你之后，游道人会寻我为你报仇？”
而后她突然笑道：
“世人皆知游道人行踪不定，怎会知道你的死讯？”
“明姑娘，这三山乃是我受人之托，还给游道人的。若他不在附近，我断然不敢如此笃定。”
“明姑娘是觉得自己能撑过游道人手下一招半式？”
李孚感到身后的明夜心动作明显一滞，心知她已经心生踌躇，趁热打铁道：
“李某微末之身，却能换得与姑娘同死，也算此生无憾了。”
“油嘴滑舌！”
明夜心虽嘴上这么说，但她手上的劲力已经消去不少。
“赌对了！”
李孚心中暗喜，他借游道人之名威胁明夜心，正是赌她忌惮游道人的名声，不敢妄杀自己。
明夜心果然语气一软：“洛姐姐，奴家放了郎君，你也别继续追了。”说着，明夜心的声中似乎带了些哭腔。
洛曲云本想反驳，但看着疯狂打眼色的李孚，最终还是轻轻叹气道：
“交出天山的符令，下次再见面我必不饶你！”
“嘻嘻，还是洛姐姐心善。”
明夜心将一枚古朴的铜符丢给洛曲云，又将小嘴凑到李孚耳边：
“小郎君，奴家记住你了。”
虽然明夜心是眉目含笑地说出这句话，但李孚却只感到森森凉意。
接着他面前闪过一道紫光，明夜心提步而走。
在离开之前，她转过头来，清澈的眸中映出李孚的影子，高挺的鼻梁微微皱起，给了李孚一个明快的微笑。
李孚看着她的表情，不由得痴在原地。
“咳……郎君太冒险了，若非明夜心受了伤，游道人的名号还吓不走她。”
洛曲云见李孚久久不动弹，轻声提醒道。
回过神来的李孚发觉自己的失态，所幸两世修来的面皮足够厚实，不动声色道：
“多谢姑娘相告，姑娘可是天山中人？”
“小女洛曲云，天山派弟子，不知郎君名姓？”
“鄙人李孚，不足挂齿。不过那明夜心武功诡异，究竟是什么人？”
想起那几道森森黑气和倨傲的风格，李孚心中还是一阵好奇。
“她是魔道黑龙教圣女……”
洛曲云话音未落，便发出一声痛呼，李孚看向她的腰间，只见白袍上落了片殷红的血迹，大概是刚刚追击途中受伤了。
“对了，金疮药。”
李孚想起花时泪带来的伤药，连忙找到地上的瓷瓶。
“洛姑娘，我这里有伤药。”
李孚刚刚伸手触到洛曲云腰间绸带，她便突然如触电般惊起。
李孚尴尬地看过去，只见洛曲云白皙的脸上逐渐积下阴霾，还伴着点点羞红。
“糟糕，做错事了。”
李孚停下手上的动作，尴尬地定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