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再会
道济禅师笑呵呵地开口道:
“二位施主从未习过武,不知贫僧猜的可否准确?”
李孚大吃一惊,这道济禅师的眼光果然不俗。
大唐人人崇武,但弓马也是家境殷实之人才能接触到的。
他自穿越而来,都是靠着小幺的帮助学了太湖剑法和不入流的轻功,但之前从未接触过刀枪,底子可谓稀松平常。
唯一靠自己修炼的,还是甘信留下的《灵视经》。
虽然李孚对剑法已经有了些许理解,但他孱弱的身子却支撑不住消耗。太湖剑阁和邪道那些不入流的武者看不出来,道济禅师的阅历又岂能与他们等量齐观?
至于花时泪,他整日为填饱肚子担忧,又哪里来的精力练武。
“禅师说的没错。”
事已至此,隐瞒反而不美,反正道济不会害他们,不如听听他的建议。
“李施主心性不俗,可惜身体打磨不到家,这样还难以在江湖上成事。”
“此话不假。”李孚暗自思索:“这江湖暗流涌动,提升自己的实力才是立足之本。”
若是有机会,自己还是得多学些武艺,毕竟自己是商籍,虽不能走科举一道,但过几年府兵改为募兵之后,从军出征还是有机会的。
“李施主要是有意,可拿着这枚佛印。”
说着,道济递过来一枚深红色的泥印。
二人抬眼望去,这佛印约莫一掌大小,其上刻着释迦坐像,栩栩如生。
李孚端详着这枚佛印,佛祖双眼微微睁开,似是要向他诉说什么。
天竺有一派僧人会用这种佛印在沙地上印出菩萨像,任画像随风飘散,以此来表示自己的信仰。
不过道济给自己佛印又是为了什么?
李孚开口问道:
“禅师,这是做什么?”
道济笑眯眯地说道:
“你且拿着这枚印信,到都畿道嵩山少林寺去寻同光禅师,贫僧与他颇有交情。”
“让他教两位施主一些拳脚棍棒,打熬身体,也算贫僧给二位施主的送别之礼了。”
两人闻言,心中大喜道:“多谢禅师。”
嵩山靠近洛阳,如此一来,李孚倒是省了不少功夫,他大可以到洛阳与林家人会合以后,再去少林修行。
若是能在少林学到一招半式,那他也就又多了张底牌来抗衡未知的危险。
“那么道济禅师,我们就上路了。”
“阿弥陀佛,二位施主路上可要万分小心。”
道济双手合十,目送李孚与花时泪详细离去,良久,他喃喃自语道:
“倒是让淳风道长算对了。”
“也不知李施主是不是我们要找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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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安相去杭州不远,二人闷头赶路,在傍晚之前便到了这座小镇。
此地北、西、南三面环山,呈马蹄状坐落在天目山脚下,而道济给李孚喝的天目茶正产自此处。
李孚两人到来时,已是茶农采摘完茶叶,结束一天劳作的时候。
他们都背着半人高的竹篓,里面堆满了翠绿色的茶叶,三三两两地结伴回家。
“晚上黑灯瞎火的,上山就太危险了,还是在镇子里歇息一晚,明日再议。”
李孚看向越来越低的太阳,向花时泪说:
“老花,我们去找家旅舍休息吧。”
但两人问来问去,却发现镇上的旅舍都被收茶的商贩住满,没有一间空房了。
从最后一家旅舍出来后,眼看着天就要变黑,李孚猛然一拍脑袋:
“也对,这三四月间正是收茶的好时节,茶贩子们自然都蜂拥而至。”
“他们可都是茶农的摇钱树,旅舍店主自然早早给他们留下住处,如今当然找不到空房了。”
想到这里,李孚不禁犯了难,虽说天气已经不复冬日里的寒冷,但席地睡去,未免不会染上些疾病。
“李兄弟,若实在找不到住处,我倒发现了一个地方,可能不那么舒服。”
“唔?”李孚露出好奇的神色:
“什么地方,说来听听?”
花时泪指向北边:
“刚刚进镇子的时候时,我看到北边山上似乎有一间庙,但是没有烛火,大概是废弃了。”
“若是李兄弟不嫌弃,我们或许可以在那里休息。”
经花时泪这么一提醒,李孚想起来在镇子北边确实有这么一间破庙,不过他刚刚因为要找旅舍,并没有多加注意。
花时泪终日以地为席、以天为被,见到此地,当然会更上心一些。
“我们去看看。”
两人随即赶到北山上的破庙,庙里漆黑一片,看起来荒废了许久,门墙边有一道骇人的裂缝,看起来庙墙随时都会倒塌。
不过院外的棚里倒堆着一些干草,只要把干草铺在庙里的供桌旁边,倒也干爽齐整,又不用担心危墙,也不失为一个好去处。
“老花,你可是找了个好去处啊。”
李孚笑着拍击花时泪的肩膀,这地方比他预料的要好得多。
而花时泪则二话不说,抱着干草进庙,不一会便整理出了供两人合躺的地方。
正在两人准备休息的时候,一道细微的声音穿过层层密林,自远方传来,李孚耳扇翕动,猛然坐身:
“什么声音!”
花时泪也警惕起来,听了一会说道:
“李兄弟,好像……有人在求救。”
李孚眉头一皱,说道:
“走,出去看看。”
两人蹑手蹑脚地走出庙门,压着步子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待接近密林附近的一处茅屋时,李孚浑身一颤,连忙拉着花时泪藏到了一株大树之后。
远远地,花时泪听到了茅屋内沧桑的挣扎声:
“郎君……我的地被淹了……就这么多……”
而附近的住户都紧闭房门,吹灭灯火,似乎不愿意掺和到这件事里。
花时泪一时心急,压着声音问道:“李兄弟,我们为何不去救那人?”
花时泪在黑暗中看不明确,而修炼过《灵视经》的李孚却看得一清二楚,他不由得咬紧牙关,恨恨说道:
“是那个独眼男人!”
花时泪听见茅屋里不断传来扭打声和惨叫声,不禁失色道:
“莫非是五蛟帮的‘独眼蛟’于广!”
李孚冷笑一声:“正是这个老朋友。”
“独眼蛟”于广最近的心情十分差劲。
先是在杭州的旅舍里,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毛孩嘲讽了一番,更何况事后才发现,这个叫李孚的竟然只是个商籍。
回帮派以后,听闻运河下游韦坚太守的船队被抢,惹得大帮主却大为光火。
杭州的漕运几乎被他们五蛟帮垄断了,朝廷命官在杭州段的运河被抢,不是在打他们五蛟帮的脸又是什么?
毕竟连当朝官员的船都保不住,又何谈保护自己的船?
于是,于广又被大帮主痛骂一顿,给他发配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来收租子。
现在收到最后,眼前这个老头竟然拿几包受潮的茶叶充数,于广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烦闷,一瞬爆发起来。
只见他揪起老人的头发,直直地在老丈脸上捣了两拳:
“老东西,什么叫就剩这些?莫非你活腻歪了!”
“说是三成三,那就一根草都不能少!”
说着,他又是一拳打在老丈身上。
“糟了,这个匹夫竟然能做出这种事情,那老丈肯定撑不过于广的拳头的。”
李孚说完,作势欲起,却被花时泪拉住:
“别冲动,他们人多势众,贸然上前,恐怕得不到好处。”
经这么一劝,李孚也冷静下来。
花时泪说得对,于广再怎么畜生,他身旁也有结结实实的九员持械壮汉,凭他与花时泪两人,打败他们简直是天方夜谭。
可是再不出去,那老丈必然难以撑住。
慌忙间,李孚想起了刚刚的破庙,灵光乍现,凑到花时泪耳边:
“老花,听我的办法……”
片刻后,花时泪眼神一亮:“就按你说的做。”
李孚颔首示意,而后三山剑出鞘,跳出密林,来到众人身前。
“独眼匹夫,在这里欺负老丈算什么本事?难怪你那狗眼睛会瞎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