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横胆
韩军怎么出的餐厅，怎么回的住所，已经可以太深印象了，韩军心里眼里都是 Sara的脸，洁白牙齿，迷人笑容，丰满身材，甚至韩军还关注到她带了一串石头手链。
韩军整晚翻来覆去睡不着，恨不得现在就去找Sara。
看来，韩军是彻底沦陷了，沦陷到整晚没睡，直到天快亮才睡着，等醒来那会已是中午，韩军赶忙洗漱，然后直奔办公室，新上马度假酒店事业部负责人，第二天就迟到，传出去还不被饭堂那群八卦传成什么鬼样。
刚火急火燎跑到集团大楼，韩军打住了，看到门口边上玻璃里自己，韩军知道，他现在是韩总，得有总的样子，这才放慢脚步，慢悠悠走去办公室，路上碰上熟人打招呼，都微笑，点头示意，引得比较熟的人大骂到：“你个臭司机倒端起架子来了。”
前天是韩司机，昨天开始是韩总！
总，是得端起来！
韩军不介意熟人这么说，因为他已经很确定，王泉源司机，这个身份是避不开的，是会被人拿来说事，嘲笑的！既然逃不开这个过往身份，那就干脆爽快承认，我就是王泉源司机，但我逆袭了！你拿我没办法！
从这个角度看，王泉源司机，也是算一个好的基础开始，更可以向大家证明，无论出身和职位，有能力就能上！
同一个事，换个角度，得出来结论就可以完全不一样！
而且，他跟了王泉源这么多年，已经知道，做领导是孤独的，是要被人骂的，是要不择手段的。被大家称为大好人领导的，成绩都一般，能力都一般，甚至有时在领导岗位上都死得早。
韩军尽量回忆王泉源一言一行，尝试去模仿和抄袭，并强迫自己不断回忆，复盘，再回忆，再复盘，去吸取更多营养。
模仿和抄袭，其实是一个人最佳最快的成长方式。只是，往往，你身边没有这种牛人给你模仿抄袭。
韩军很幸运，近的有王泉源可以模仿，远的有刘备可以抄袭。
韩军刚进办公室大门，刘敏头都没抬的说：“人事部的王部长找了你两回了，我也不知道你去哪，所以我就说你还没来。”
韩军有点不爽，因为刘敏没有正眼看他，没有打招呼，没有给他打圆场，韩军现在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好在，这几年，他从王泉源身上学会了隐忍。
在没有转机的机会之前，所有的恶心必须逼自己吞下。
韩军插在裤袋里手紧握，十分客气的对着刘敏说：“谢谢您，刘总，我这就去找王部长。”
“王部长，抱歉抱歉，昨晚跟兄弟们喝多了，起不来，我先向您请罪，我迟到了，诚恳地接受组织和您的教育和惩罚。”韩军一进门，一番真诚自我批评，反而不用为了找借口而撒谎，更显得落落大方，先把自己姿态放低，怂到底，孙子到底。
“都是为了工作吗！而且韩总，你现在职位可不用考勤，考勤那是针对基层员工的吗！领导都很忙的，工作时间超长，我干人事十多年，都懂。”王部长热情递过一支烟给韩军，努了努嘴。
韩军秒懂，接话道：“王部长，在办公室抽烟不好，要不我们到外面抽烟去，或到我办公室喝茶指导指导我的工作。”
“走嘛，说啥指导，还得韩总多多关照。”
一出门口，王部长就迫不及待问：“韩总，兄弟我上次托你那个事怎么样了？就我那人！”
“王部长，这几年我跟着王总学了不少东西，您是我大哥，人肯定没问题，您先给我交个底，要她清闲点听您话，还是要她挣钱听您话？”
王部长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啥叫听你话，后来仔细一想，是的，闲职不用干活，心情好，自然不会给王部长臭脸看，挣到钱，钱包鼓了，也会听话。王部长嘿嘿一笑。
“韩总，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除了有一点姿色，脑子就是浆糊，你给她安排个闲职，工资的话，我这边会处理，不能放离我太近的部门，不然家里母老虎会把我杀了，你懂的。”
“还得是我王部长会享受生活啊，我现在还是个带毛和尚，羡慕羡慕，请王部长放心，要是我起色心，我不育不孕！”韩军正脸严肃举起三根手指发誓道。
“兄弟真就见外了，喜欢你拿去，你都不知道，最近几个月，每个月我都得拒绝好几个追求我的少女，我好难的，你懂吧，每个月都得拒绝好几回，我又不太会拒绝人！”王部长一副痛心疾首难为情的样子。
“难为领导了，领导的苦，我看见了，但无力为您分担，我只能为领导您保驾护航，排除一切可能存在的不利影响，领导啊，您可得保重龙体，不然少女们都没福气了，领导！”
王部长听韩军这一番忠心护主的套话，十分受用，这种压根没有实质内容的马屁话，放之四海皆揍效，都十分有效增进彼此感情。
好话总部难听话更具杀伤力！
能有效维持职场关系，也是生存力。人事行业黑话叫做有效沟通，韩母的话叫多一个朋友就少一个敌人。
以后碰到人事上的事情，韩军知道，能开绿灯放行了！人事部这条线算是稳了！
度假酒店业务部还没有一分钱收入，就塞进了吃干饭的人。韩军其实不着急，这些年，从王泉源身上学到另外一样东西就是花花轿子众人抬。
干成事，你得先有人，人背后的资源，得整合用起来，你有煤球我有锅灶，才能煮饭吃，如有养鸡种菜的人，那就有大鱼大肉吃。韩军很清楚，他自己啥资源都没有，唯一有的，就是目前这个王泉源给的项目负责人，权利大，当然，还有一样韩军自己的东西，就是浪命一条，所以胆子大。
过往已被验证能走的路，自己学习但不照搬，因为换了人，换了环境条件，之前成功方法，就不一定灵了。
没人走过的路，得伏低，得做小，得够恨。韩军越发觉得这才是适合他自己的道路。
和王部长抽完烟，刚回到办公室，刚泡好茶，黑尾给他回了电话，韩军仔细听着，除了嗯嗯几声，没有任何其他话语。
韩军听了十多分钟，挂了电话，望了望刘敏，他大概心里有谱了。
关键职位上关键人，必须得是自己人。
韩军要拿捏好一个度，不然事情办砸了，会引起相反效果，韩军习惯性点烟，连续抽了四根烟，想出了四个方式，排除了三个，只留最后一个看起来效果不太好方式，韩军很奇怪自己为什么会选最后这个最不靠谱的方式。
出门打车直奔目的地，车上给黑尾电话，然后给派出所老赵打了招呼，老赵这个朋友是帮王泉源顶包时认识的，花了很大代价交到的朋友，与其说是朋友，不如说是合作伙伴，某种意义上，明码标价办事的局里小伙伴。
这样也好，韩军反而喊赵所帮忙更加没有心里压力。
韩军坐在网吧对面小卖部门口百事可乐餐桌椅上，喝着一瓶可口可乐，抽着从小卖部买的玉溪，静候对面网吧动静。
一阵互骂，只见两帮人扭打在一起，而且还上了家伙，水龙管一方只有3个人，但有武器明显占了优势，直接把那七八个年轻人打得满网吧跑，其中有2个还是穿校服的。
这一幕，刚好被刘敏撞见，刘敏是骑着女装摩托车来接孩子的，摩托车都来不及停稳，直接跑过去大喊：“停手，我报警了，一个也别跑！”说完就真的打了 110报警，网吧老板也不干，损坏东西那么多，也拦住不让走。刚好学校门口保安看到有穿校服学生，也赶过来围住，路口指挥交通交警闻讯也赶来，把整个网吧出口都堵住。本来拿水龙管三个人要跑，一看这阵势，没戏，只得乖乖缴械投降。
派出所民警也很快出现，一部大依维柯警车拉走十多号人。
韩军一看就笑了，这种事在他读初中那会，天天发生，那有什么派出所出面，韩军就是因为小时候参与太多这种事情，也被派出所拉过几次，所以才被他家人送去当兵的。
韩军转身到小卖部买了2条中华烟，用黑色塑料袋包起，喊上部摩的，直奔派出所。韩军刚走进派出所，把刚买两条烟塞到老赵书包里，坐下泡茶，点烟，刚抽了2口，就听见外面吵闹起来，10多个少年都蹲在进门右边墙下，一字排开。
只见刘敏也满头大汗跟了进来，进门就骂：“刘昊俊你要气死我吗？天天上网吧，乱花钱，搞坏眼睛就算了，还给我惹麻烦，上周被级长通知见家长，今天就来派出所，你这个烂种，，，”
派出所大厅里面的吵闹，引起了赵局长的关注，他走出来吼了一句：“吵什么吵，都给我安静，小高，什么情况？”
“报告所长，这班人在网吧里面打架斗殴，造成网吧一定损失，其中有一个有点皮外伤，其他都没受伤，所以都带回所里来处理。”
“在事情了解清楚之前，一个都不许回家。今天了解不清楚，就明天了解。全部人都在所里面过夜。该拘留拘留，该留案底留案底，该上报上报。”
赵所长最后一句话把所有人都震住了。其实就是一件小事情，该赔偿就赔偿，该道歉就道歉，该写检讨就写，没必要留过夜和留案底。而且在这个年代，如果一个人的人事档案上留下了一个拘留案底，那将会对他找工作造成极大的一个不方便。
刘敏是知道这个事情的严重性的，赶紧拉着派出所赵所长的手说：“所长同志，您好。我的孩子是无辜的，被卷进来，他还在读书，未成年，您看我们能不能先回去？”
“造成财产损失，人员受伤，这事可大可小，在事情了解清楚之前，都不许走！小高，一个一个录口供，今天晚上我陪你加班！”赵所长没好气的说，甩开刘敏手，转身回办公室，故意门打开，和里面坐着泡茶的韩军谈笑风生。
门开着，刘敏看到了韩军，出于作为母亲的本能，又看到韩军和所长谈话神情，刘敏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什么都不管不顾了，平常的矜持和高冷也不顾了，直接冲进去，拉住了韩军的手，脱口而出：“韩总，韩总，求求您，帮帮我的孩子，，，”
韩军还得装出一副吃惊的表情，答到：“刘敏总，怎么了，您怎么来派出所了？”
赵所长知趣地起身，假装去去拿文件，走出去把门关带上，等了个5分钟，才折返回办公室。
韩军起身迎接赵队长回归，故意在刘敏面前，跟赵所长拍了拍肩膀，显得跟赵所长关系非同一般，说到：“老赵，我看这个是个误会，刘敏总是我最有能力的同事，对我十分重要，我后面那个项目能不能成，就靠刘敏总大力帮忙了，你今天卖个面子给我，刘敏总孩子给刘敏总先领回家，有啥情况你通知我，该赔偿的我来赔，该道歉我上门道歉，案底口供都不要留了，孩子还小。”
“听你的，小韩，都是自己人，小事，我帮你搞定！”赵所笑嘻嘻答到。一点也没有刚才在外面冷库表情。
这一番吹捧，把刘敏搞得不知所措，按照刘敏推测，韩军应该借此机会报复她对韩军的不尊重和冷漠，甚至落井下石都有可能，如果不是涉及到孩子，刘敏打死也不会向韩军开这个口，求这个情。
但现在，韩军不但用他关系帮她把事情摆平，甚至还在赵所面前给足她面子，把她好好吹捧了一番，这种反向操作搞得刘敏眼泪都出来了。
赵所长领着刘敏出来对着小高说：“穿校服的刘同学可以走了，情况了解清楚了。其他人照常录笔录！”
刘昊俊很激动的站起来，又惊喜又害怕，害怕的是第一次被拉到派出所，惊喜的是，只有他一个人可以走，那就证明他妈搞定了，这是上初中来，他第一次扑到他妈的怀里，带着一点哭腔叫了一声妈妈，并小声的说：“妈妈，能不能把同桌也放出来。”刘敏本来听到这个要求很生气，但是又看着心肝宝贝哭泣的脸庞，和母子瞬间的和谐，心软了，转头哀怨地看着赵所长，赵所长非常识趣的望向了韩军，韩军微笑的点了个头。
刘敏出派出所大门，带上两个穿校服先走了！
刘敏，高干子女，上海财经学院金融系毕业，嫁给了同班同学后，其丈夫通过刘敏父亲关系进入鸿泰集团，其丈夫升为高管，发达之后包小三，事情败露后被刘敏赶出家门，孩子判给了刘敏，目前其前夫还是某个小事业部的负责人。而刘敏能力出色，个性强势，家里背景硬，加上离婚事件，性格变得乖张，不近人情，所以基本上不站队，这么多年下来下，一直在集团总财务部，被人踢来踢去，不受重用，这次，就被踢到他这个小项目部上。
刘敏只是怀才不遇，只是遇人不淑，只是不愿站队，只是被生活磨得失去斗志。
但刘敏确实是个人才！只看用她的人怎么发挥她的才干！
所谓的伟大时代，衡量标准其中一个，就是少了一些怀才不遇。
隔天一早，因昨晚陪赵所长吃宵夜，吃到3点多，韩军睡到了11点才回到了办公室，一进门，刘敏站起来，腼腆的看着韩军：“韩总好，茶我已经一早给您泡好了，是今年的明前龙井，从我爸那带来的！如果您嫌冷，我再帮您换一杯。”
韩军快步走上前，伸出手，等刘敏也伸出手，韩军迎上去握紧，说：“刘敏总，您知道的，我是王总司机，没啥能力，但这个项目我想做成，我迫切想得到您的帮助，成了，我给您请头功，其他的事情，您用得上我，您一句话的事！”
这话，不应该是项目负责人对下属说的话，但韩军说了，也拿他自己曾经是司机这个身份做铺垫，以一种刘备三顾茅庐之姿势和求贤若渴的气概，加上昨天事件，双管齐下。
韩军把姿态放的这么低，有点出乎刘敏的意料，但也是这句番话，硬生生把刘敏心里面已经熄灭的火，又给点燃了。
刘敏眼里有泪花，一是感激韩军昨天帮忙，而且，好久没有人在工作上，正眼看她一眼！委于她重任！
士为知己者死！
“嗯！”刘敏眼里带泪重重点了个头！
从此刻，刘敏心里笃定，她都四十一岁了，马上要退休了，工作最后十年，得好好干一仗，跟着韩军！
而韩军，通过此事，大概能理解一点，
何为“胆子顶额头上”！
何为“牛鬼蛇神皆是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