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把水搅浑
书屋，随着李长安的话落下，现场也陷入死一般的沉默之中。
这才是国公府惯有的手段，只需要一句话，就能让应天府抖三抖。
而说白了，这种口头上的警告，甚至连证据都没有落下。
似之前那般直接打上门的做法，更加证明了常茂没有脑子。
一个毫无根基的书屋，面对国公府这样的庞然大物，就如同大海中的一片树叶，随时都有倾覆的风险。
胖掌柜也没有了主意，他揉了揉眉头，声音都有些干涩，“这可如何是好？”
“提前杂志出售的时间，提前让茶楼、酒楼他们拿到小说！”
“郑国公府才是造成一切的元凶，那里不谈妥一切都无解。”胖掌柜无奈叹了口气，仿佛意有所指。
“只是将他们绑在书屋战车上而已。”李长安当然也没能指望他们，就像是他将苏家等几家绑在自己这边一样。
人多至少声势浩大一些，声势浩大才能将锦衣卫的目光吸引在自己身上。
“治标不治本的有什么用！”胖掌柜心里苦涩，现在看来书屋是输的一塌糊涂了，届时李长安拍拍屁股走人，自己又该怎样向东家交代。
“放心，只要拖一些时间就好了。”
胖掌柜摇了摇头，不再抱有希望，以书屋现在的局面，他说什么都无益。他愿意放权，让李长安架空自己，现在想想，只是一厢情愿的笑话而已。
或许，自己也该像小林那样，卷好铺盖随时一拍两散。
李长安没有理他，而是去了印刷厂，将《射雕》的故事抽了出来，随后直奔还在合作各个店铺。
......
应天城又迎来了新的一天，早上的天气已经开始有点凉了。
通济大街上，路上的行人早已习惯了那支奇怪的队伍，那帮少年总是一身白衣蓝裤，白衣蓝领，蓝裤白条纹。
每天准时准点的出现在这里出发。
而今天，他们身边还多了一群衣衫褴褛的乞丐。
只见领头的江远跟他们说了一顿话，还每人预付了十五文钱，每人还领了一个大包子，众乞丐看着包子和铜钱，眼睛都直了。
一众乞丐哆哆嗦嗦地将铜钱收好，又狼吞虎咽地吃完了一个大包子。舔了舔嘴唇、手指，艳羡地瞧了江远他们一眼，而后开始奔向大街小巷，同时卖力地叫喊些什么，他们的大嗓音也慢慢远去。
没有花里胡哨、让人想入非非的广告词，其意思总结起来只有一句话。
小李先生力作，《射雕》上架了，前往各个茶馆、酒楼就能提前听到。
人群中轰然炸开，吊足胃口的那四本小说之一，上架了？
让李长安一战成名的那四本小说之一，当初文房墨宝一条街上，李长安一心十二用，技惊四座。
正是那一战，让人知道了李长安的才华。
或许一开始还有人质疑，但当每天两篇的短篇出炉后，再也没有了质疑，改成了想看李长安何时江郎才尽。
而这四篇小说，当时在场的人都极为推崇。
因此，许多人都有了去瞧瞧的想法，就当是凑热闹了。
——
八方客茶楼，站在台上的老连还有些不敢相信，竟然有那么多人愿意来听他说书。
楼上的包间雅座早已满了，就连一楼也是半座，现在可是辰时末（大概九点左右）。
在一众人的目光注视下，老连回忆着昨晚刚背下来的情节，硬着头皮双手下压。
随着他的示意，笛子动情婉转的声音传来。
不同于原曲大开大合，浓烈的感情表现，笛子有一种出走半生、踏遍万水千山，归来仍是温柔大叔的感觉。这笛声以一种淡然的心态，娓娓道破当年张狂之事。
众人都不由得一愣，这曲子...是从未听过的。
竟然...为了一本小说，新谱了一首曲？还是如此特别的曲风。
书好不好众人还不得而知，但这首曲子...过了今天，怕是要传遍大江南北了。
就连掌柜的，老连等人都愣住了，被硬控了整整三分钟！
一曲吹完，现场一片寂静，紧接着是‘哄’的喧闹声罩住了整个茶楼。
老连刚提起的心又放了回去，他双手又下压，心中比谁都激动，“这首曲子叫《铁血丹心》，小李先生说了，在开场要郑重地感谢几位先生，分别是姓金（查）、顾、邓、罗几位先生，还有一位姓甄的女士。”
“铁血丹心？你们谁有听说过吗？”
“废话，这曲子肯定新谱的，否则早出名了！”
“再来一遍！”
“再来一遍！”
“再来一遍！”
众人也不认识李长安说的那些人，也不知道他要感谢的是谁，但都记住了这首曲子的名字，热切地想要再听一遍。
老连懵了，这不是...俺的专场吗？怎么成全了姓罗的那小子？
他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掌柜的，在得到掌柜的点头后，只能丧事喜办，笑着让罗小子再演奏一遍。
曲子本就浑然天成，再加上笛子圆润、婉转的音色，纵使是第二遍听，众人依然沉醉其中。
听完了甚至想要仗剑走江湖了。
眼见第二遍演奏完，老连赶紧抢过话题，洪亮的声音盖过了众人的喧哗声。
【钱塘江水浩浩荡荡，日日夜夜无穷无休的...】
随着老连抑扬顿挫的声音响起，众人终于安静下来，跟着他的声音，众人仿佛也走入到了那个风雨飘摇的南宋朝。
老连边说边观察，他基本没有怎么改动，都是按原文来说的。只是在某些地方用自己特有的技巧，说学逗唱等等，将大家的情绪挑起来。
随着老连的讲解，金兵的暴虐，宋室的软弱和腐败，底层百姓的惨痛遭遇都让人气愤不已。他们没见过金兵，但他们见过蒙古鞑子，那不过是十几年前的事。
因此一提到靖康耻，提到金兵肆虐，提到宋奸，提到宋兵金兵同流合污，瞬间就红了眼。
因此都不用老连特别的煽动情绪，众人就已经代入到了郭啸天和杨铁心两家人的身份中。老连自己也是为这两位出场的角色鸣不平！
当说到长春子一人一剑挑了宋金连兵时，众人皆是欢呼雀跃，如同当年明军破了元大都的消息传回那般。但随之而来的，就是包惜弱救了一个金兵，因此闯下大祸......
同一条街上。
除了八方客茶楼，还有几间茶楼，这几间茶楼门口都站着一两位招揽客人的小厮、伙计。
这些小厮都有些艳羡地看着八方客茶楼，从那里隐隐传来一些笛声，断断续续，但极为好听。
笛声断了后，就是说书声...这个肯定听不到。
但他们能听到欢呼声、愤怒声。
不用看身后，也知道掌柜坐在柜台里发呆。
因为今天的生意更差...
市场需求不是凭空变大的，李长安此举创造了一些需求，但并不多。八方客茶楼爆火的生意，更多的是将原本属于其他茶楼、酒楼的生意，给硬生生抢了过来。
小厮、伙计们一个个愁眉苦脸，再这样下去...自家茶馆、酒楼该倒闭了。
可...没办法啊，人小李先生就是没看上自家茶楼、酒楼。
一想到这，小厮伙计们就有些烦，只能顶着大太阳更卖力的揽客，可同样的价钱...大多数人还是喜欢去凑热闹。
凑热闹...也算一种需求，毕竟当你的狐朋狗友都在说一些趣事的时候，不会有人想安静做一个听众，这会显得自己很不合群。
名叫大柱的小厮绝望了...
就在这时，有几个乞丐从街那头奔来，每路过一家店铺的时候，都往里扔了一本薄薄的书？
乞丐从大柱身边经过，迟疑了一会，把一本书塞进了他的手里。
他低头看着那五个大字，先是一愣，继而狂喜。
他知道这些乞丐大概率是那个叫小李先生的人雇的，但他想不明白，也没时间想了。
对李长安来说，获取最大的关注才是他想要的，他才不在乎这二十多家店铺东家掌柜的感受。
他要的就是影响力，是将应天城的水搅浑，将锦衣卫的视线牢牢吸引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