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朽木…可雕
别品摇了摇头。
咣郎朗！
紧接着，吱呀一声响。
好像古老大门打开，似被人从后一推，又似脑仁儿被钩子狠狠一拽，面前景色骤变，已经身在一间小屋。
小屋简陋至极，只在前方一桌一椅，桌后有一石像，就像正在授课的夫子，只是夫子没有五官。脑袋是圆圆的一颗卤蛋。
书桌上夫子左手侧摆着四五张贴子，正前方一张白纸，上面写着“不可雕”三字。
这地方……面熟！
要不是恢复幼儿时的记忆，别品怕是还认不出来，这是父亲书房那摆件！
旁人书桌上摆着文房四宝、镇纸古董。父亲书桌上摆着一间微景观的小石屋。
那小石屋简陋至极，别品记得清楚。他在书桌上打滚时，想将里面的小石人抠出来着，没把老爹吓死。
这屋，就是那小石屋放大了的模样！连石人都一模一样！
别品心脏咚咚跳动起来。
“老爹！”他叫一声，转身推开屋门一步跨出。
骤然惊醒，身在炕上，出了门是在炕上醒来，不是回到幼时的家。狗叔还压着他手臂，仿佛刚才根本不曾离开。
这……
别品惊诧着，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
脑海里却莫名其妙多了一道信息“三录”。
这是方才那石屋的名字！
没错了！确实是父亲书房那摆件，虽然幼儿时不识字，但先前回忆却将种种细节记起，包括石屋匾额上的图画，此刻对应，那小摆件匾额上写的不就是“三录斋”三个字么！
三录……
别品心有所感，心神一动脑仁便又被一钩，再次落在那小屋中。
这一次感受的清楚了。整个人就像突然缩小，坍缩到脑海，从脑海进入这屋子一般。
联系狗叔的表现，不是真身进入，是灵魂、意识之类？
别品环顾四周，屋子简陋没有任何装饰，就一桌一椅一个石雕先生。
书桌上还是那三个字“不可雕”！
左侧五张帖子，就像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西席聘帖】
帖子里却没有任何内容。
别品转了好几圈，再无所得。疑惑的推门而出，又在炕上醒来，狗叔还压着他半截身子。依旧不知他曾离开。
他的身体果然不曾离开过！
只是意识之类进入三录斋？三录斋在脑子里？
那个不靠谱的老爹塞进去的？
别家非同一般，从回忆起来的记忆就能窥见一二。别品记忆最深的，就是他姑姑和闺蜜吵架，把天斩做两半了。
真斩做两半！
连皇帝都来信要她恢复——不是降旨责罚，是写条子要求恢复！
只是不知别家发生了什么事，在别品不足两周岁时遭逢大难。父亲只匆匆将他塞给一个门客，掩护门客逃走。
可惜所托非人！
三录斋在脑子里十几年都没有任何异常，怕不是被马六一铁锹拍开了大门？
心神一动，一张西席聘帖出现在手中，这是别品唯一能从三录斋中拿出的东西。
帖子在三录斋中是实体，拿出来却是半透明虚幻之物，但落在手中极沉。
就像一块铁板，只有西席聘帖四个字，再无其他。在狗叔面前晃了晃，狗叔如若不见。
将它压在狗叔脑袋上，狗叔也似感知不到。
这东西干什么的？请老师么？连个使用说明都没有，差评！
别品乱想着，腹中便“咕~”一声响。
饿了！
先前昏迷就是想去灶房弄点儿吃食的。
一旁狗叔双耳一立，立马跳下火炕，冒着雨冲到灶房，衔着一张大饼跑了回来。
这是婆婆教别品烙的饼，加了麸皮和木屑，没营养但极抗饿！
别品撕下一半丢给狗叔，又去盛了一碗姜汤，就着姜汤吃了大半张饼，腹里有食儿，身上都暖了起来。
边吃饼，边研究三录斋。
但依旧没能研究出个所以然来，除了名字什么信息都没有。
帖子砸人人感知不到，甩出去离身两丈便会消散，重新出现在三录斋中。
三录斋也只是个摆设。别品只能自己意识进去，带不进去任何东西。
别品进进出出探索着，便见狗叔倏地抬头，向着屋后犬吠起来，更化一道残影冲了出去。紧接着便听后边有翅膀震动的声音。
果蝠！
别品嗖一下跳了起来，连衣衫都来不及穿，抄起镰刀便往外跑。
果蝠是母鸡大的蝙蝠，专吃果木。这几日山丁子成熟，果蝠成灾最需防备！
这儿的山丁子与众不同，落在地上的山丁子人不能吃，药铺不收，但兽类却能吃。
果蝠时常盗食山丁子，早非寻常兽类。就是狗叔自幼吃到大，也灵智非凡，已经是二十多岁的老狗，却和外面一两岁的狗一样健硕活泼。
别品冲到屋后，借着罗叔家的汽灯，就见四五只果蝠绕着果树扑腾。
狗叔纵身一扑，一口拽住一只拖了下来。
别品甩手镰刀旋转着飞出，将那果蝠生生劈成Y字。砸在地上蠕动，眼见着活不成了。
狗叔转身又向另一只蝙蝠咬去，那蝙蝠勉强挣扎着飞起，闻着同类血腥味，不敢再落下来。
正常情况下果蝠只能吓跑，抓不住的。这东西灵活的很，虽然看不见却能避开所有攻击。
这几只果蝠飞的都比较勉强，都有伤在身，否则狗叔不可能薅下来。
争夺巢穴受伤了？
别品三两步凑上去，抄起镰刀甩向最大的一只，那一只飞的最不稳，受伤最重。应是斗败的蝠王。
镰刀旋转飞上，一刀劈中蝠王头颅，直接插了进去，将整颗头斩做两半。
山里出来的孩子，手上天然带着准头。
蝠王啪叽一声砸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其余几只果蝠受惊，拍着翅膀飞向雨中，却不敢向有汽灯的果园飞，只能在别品小院外面徘徊，想落下来又不敢。
汪！
汪汪！
狗叔呲牙威胁。
“放心吧狗叔，它们不敢来了！”别品笑着回身摸摸狗头，却蓦地怔住。
只见地上两头死去的果蝠身上，两道乌光闪烁。
最初劈死的果蝠上就是单纯的光芒，被大雨一浇就散开了。
但那蝠王身上，却凝聚出了淡淡的果蝠虚影。
灵魂……鬼？
别品愕然！
先不提可怕不可怕，为什么…他能看见果蝠的魂魄？以前可没这能力。
别品怔愣刹那，脑中灵光一闪，西席聘帖无声无息的出现，抬手一甩帖子旋转着撞在蝠王魂魄上，如星光散开，聘帖与蝠王同时消失不见——不光是魂魄，连尸体都不见了。
果然是这样！
别品心神一动，已经出现在三录斋中，就见书桌后无脸石雕变了模样——一只硕大的果蝠！
果蝠扑闪着翅膀正满屋子扑腾，却不曾撞到墙壁，它口中一道道声浪散出，撞在墙壁上又传回耳中，让它能准确无误的避开所有障碍。
在三录斋中，它发出的声波清晰显现出来，让别品看的清清楚楚。
西席……老师！
原来帖子不是给活物的，是杀人强聘！
果蝠在教别品回声定位之术！
但…不啻于对牛弹琴吧？这种先天差异不是靠学习所能掌握的。
书桌上那纸上的字愈加清晰了：“不可雕”！
不但愈加清晰，还多了两个字，变成了：朽木不可雕！
别品：“……”
他是人，怎可能学会蝙蝠的技能？不就是朽木么！
那蝙蝠在石室中来回飞舞，似是被这句话激怒了，刺激了身为西席的尊严，口中吱地一声叫唤。纸上字迹被生生改变，硬是抹去一字，变成了：朽木…可雕。
字迹改变，蝙蝠便一声哀嚎，散如星光，彻底消失不见。
书桌后石人再次出现，卤蛋一样一动不动。
别品只觉得喉中发麻，双耳一阵刺痛。
不好，要变异了！
别品意识匆忙遁出三录斋，便觉耳中轰鸣。
嗡嗡！
嗡嗡！
就像隔着水缸听到了心跳声。能感觉到一身血液都向喉咙和双耳涌去。
好个敬业的西席！
别品既没有果蝠发声的手段，也没有果蝠接受声波的手段。
它要教，别品学不来，他宁可散了自己血肉魂魄，也要强行教会别品。一身血液涌来，要生生长出这器官来！
怕不是要做蝙蝠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