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荐序二　颠覆传统认知，重新定义精神障碍

全球正处于精神健康危机的边缘，各种精神疾病的患病率不断攀升。然而，这些疾病的根源究竟是什么？为什么精神健康问题如此难以治疗？哈佛大学精神病学家克里斯托弗·帕尔默博士凭借其数十年的突破性研究成果，提出了一个颠覆传统认知的全新观点，彻底改变了我们看待精神疾病的方式：精神障碍本质上是大脑的代谢紊乱。

坦白说，当我第一次听到这个理论时，着实震惊不已。代谢紊乱是指身体将食物和饮料转化为能量的过程出现了问题，它会导致肥胖、糖尿病、心脏病等一系列健康问题。没想到，我吃的东西竟然会影响我的精神状态！

身为牛津大学认知神经科学领域的研究人员，我或许算得上是研究大脑的“内部人士”了。然而，每天与神经内科医生和精神科医生交流，却让我觉得自己对这个神秘的器官一无所知。为了更深入地理解帕尔默博士的革命性理论，我们首先需要区分神经内科和精神科在研究方法上的差异。虽然两者都是专注于大脑和精神的医学专业，但它们在研究重点和方法上有着显著的差别。

尽管如此，如今在牛津大学，我们越来越注重神经内科和精神科的合作和交流。原因很简单，一些原本属于精神科的健康问题（比如失去动机，或称“情感淡漠”）已经被科学研究证明会加速阿尔茨海默病（俗称“老年痴呆症”）的发展。要想有效地避免/减少这类神经退行性变性疾病，就需要我们注重精神健康。也正因此，我阅读了各种与精神疾病相关的理论。

与大脑有关的理论，最忌讳一知半解地草率下定论。光提出观点是远远不够的，我需要先看是谁提出的理论，他有没有足够的经验和专业知识下结论；再仔细看他给出的证据，理论的完整性、是否自洽，以及能否解释与大脑有关的其他疾病。这并不是一个学术标准，对关心自己和亲友的大脑健康的人来说，这是一个判断的基本标准。我认为这本书提出的大脑能量理论是符合这个标准的，值得推荐给每个关心大脑健康的人。

这本书的作者帕尔默博士是哈佛大学的精神病学家和研究员，致力于代谢与精神健康之间交叉领域的探索。他担任麦克莱恩医院研究生和继续教育部主任，同时也是哈佛大学医学院的精神病学助理教授，并且是将生酮饮食用于治疗精神疾病的先驱。

生酮饮食是一种高脂肪、低碳水化合物、适量蛋白质的饮食方式。它通过大幅减少碳水化合物的摄取，迫使身体转而燃烧脂肪来产生能量，进而生成酮体。酮体是一种可以替代葡萄糖为大脑和其他组织提供能量的物质。

生酮饮食的基本原则有三条：

（1）将每日碳水化合物摄入量限制在50克以下，甚至更低；

（2）将脂肪摄入量增加到总热量的70%左右；

（3）摄入适量的蛋白质，约占总热量的25%。

当下，我们知道生酮饮食的益处有：

（1）减轻体重：促进脂肪燃烧，有助于减肥；

（2）改善血糖控制：提高胰岛素敏感性，降低血糖水平；

（3）减少癫痫发作：有效减少难治性癫痫患者的癫痫发作次数；

（4）增强认知功能：一些研究表明，生酮饮食可以改善阿尔茨海默病和帕金森病患者的认知功能；

（5）缓解炎症：生酮饮食可能具有抗炎特性，并对某些自身免疫性疾病有益。

生酮饮食最初用于治疗儿童癫痫，取得了显著的效果。这本书的突破性见解在于将生酮饮食应用于其他大脑疾病的治疗，包括阿尔茨海默病、帕金森病和多发性硬化症。当然我们也要明确一点——生酮饮食疗法并不适合所有人，它有至少三个已知的潜在副作用：

（1）酮流感：身体适应生酮饮食的过程中可能出现疲劳、头痛、恶心和呕吐等暂时性症状；

（2）肾结石：生酮饮食可能会增加患肾结石的风险；

（3）营养素缺乏：如果不仔细遵循生酮饮食，可能会导致某些营养素的缺乏。

那么为什么生酮饮食能够帮助我们保护精神健康，甚至治疗已有的精神疾病呢？作者用“大脑能量理论”做出了阐释，正常的认知功能要靠大脑里良好的血糖水平维护，而日常饮食直接影响大脑的血糖水平。与此同时，各种营养也要保持一定的平衡才能达到支持大脑细胞的日常活动的效果。这些食物和营养为大脑提供能量，但这种能量并非摄入得越多越好。

大脑能量理论首次将生物学、心理学和社会学研究融为一体，是对传统精神病学理论的重大突破。它不仅为我们提供了一个全新的框架来理解精神疾病，也为未来的研究方向和治疗方法提供了新的可能性。书中对线粒体功能的深入探讨尤其引人注目。线粒体作为细胞的能量工厂，其在代谢过程中的关键作用早已被科学界认可。然而，帕尔默博士进一步阐述了线粒体功能障碍与精神健康之间的直接联系，这一点在以往的研究中往往被忽视了。他提出，线粒体功能障碍可能是精神障碍的共同病理机制，这一理论为开发针对线粒体的治疗方法提供了理论基础。

要提前预告的是，这本书并不是给每种精神疾病提供“一对一”的治疗流程，作者写这本书的目的是告诉我们这背后的科学逻辑。但别被“科学逻辑”这个词吓跑，这本书写得特别好，内容非常顺畅。这也侧面说明了帕尔默博士的理论的完整和自洽程度。

此外，帕尔默博士在书中对当前精神健康治疗方法的批评和反思也是非常重要的。他指出，尽管现有的治疗手段在某些情况下有效，但它们往往只能缓解症状，而非根治疾病。除了饮食，书中还提到了运动、睡眠等生活方式因素对精神健康的影响。帕尔默博士认为，这些因素通过影响代谢和线粒体功能，间接或直接影响大脑健康。这一点对公众来说是一个重要的启示，因为它强调了个人在维护精神健康方面的主动性和责任。

我第一次听说这本书是从一位相熟的病人朋友那里，他本身就是退休的医生。他的点评非常简单直接：“这本书改变了我的生活。”（This book changed my life.）我想这应该是一本医学科普书能够获得的最高赞誉。

赵思家

牛津大学认知神经科学研究员

2024年4月1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