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初入龟兹
九天,整整九天,他们这个队伍终于走到了龟兹城前。
原本五天的路程,就算有马拉雪橇,也是被延长了接近一倍。
第一次远行的李弥被折磨的欲仙欲死,虽说戍堡长大的孩子不应该不会骑马,可是他都是在戍堡周围活动还真的没有连续骑马走过九天路程,最远的无非就是一两天的行程。更别说追风这个小赤佬忽前忽后的走位,一会去路边吃枯草,一会又去撵山鸡,这匹幼龄的枣红马一路上就没有正经走过路。
李弥上气不接下气,“闫头,今天再不进城我真要被折腾散架了,太踏马难受了,我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腿了,胯下的小老弟还能不能用都说不准了,我可还是童男啊,这路远的丧尽天良啊。”
老兵们听了都哈哈大笑,有那咸湿的兵油子调侃道,“唉吆我们的小李弥都知道想姑娘了啊,长大了,来给王叔看看啾啾,毛长齐了没有?”
其他人哄堂大笑,李弥骑在马上无力地竖起一个中指,大家都是常年生活在一起,看着他长大的,所以都知道他平时会冒出一些奇怪的词汇和动作,此刻也知道李弥在骂人,谁曾想老兵们也不着恼,笑的更加放肆,纷纷要来给他检查身体,吓得李弥也顾不得身体的疼痛,立马一鞭子抽在追风屁股上往队伍的前方跑去。
一望无际的戈壁上豁然出现一座城池,远看还不是很清晰,李弥大喜,“闫头,到了吗?”
“望山跑死马啊,还得小半天的功夫,不要着急,保持马力,原速前进。”
日头偏西的时候,李弥才第一次站在这座城前。
说实话,看到这座城的第一眼,李弥是失望的,不足三丈的城墙,还不是石砌的,坑坑洼洼的土墙,护城河也没有,城门口歪歪扭扭的士兵,偶尔检查着进出的行商,都透露出一副穷酸模样。唯一醒目的就是大唐王旗在城门上猎猎作响,提示着这座城池的归属。
不怪李弥失望,他是见多了后世的高楼大厦,一个连后世小县城都比不上的西域城池,能有多少让人惊叹的雄浑啊。
好在进城之后,李弥对龟兹的印象大有改观,好歹是安西治所所在,自从658年安西治所从西州迁址龟兹,至今有小一百年的历史了,一直作为安西都护府或大都护府的正直中心所存在。
又因处于西域这种地方,丝绸之路上的贸易和中原不同,线路一般都是固定的,中原行商,哪个城池收税高了或者其他原因,商队大不了就绕道而行换个城池修整。
而西域不同,万里戈壁,渺渺人烟,能提供落脚和补充物资,甚至是货物交换的地方一共就那么几个,你不来这座城池,下一个补给点指不定在几千公里外呢。所以正直中心的龟兹自然也就成了经济中心。
“闫头,闫头,好多人啊,好多骆驼,这踏马的商队这么多,要是到我们戍堡路过得收多少钱啊!”李弥终归是没忍住的嚎叫起来。
闫大冲笑着看着李弥东摸摸西看看,也难为这小子了,从小到大见到的人未必有今天见得多,难免会有些兴奋,今天就随他撒欢吧,这些年可把他憋坏了,闫大冲想着不免有些许的黯然。
其他老兵也是兴致难耐,成年累月的戍守烽燧堡,几年不见得有机会轮流来一次龟兹,咸湿老王已经开始撺掇着众人晚上去城门楼子里找唱机了,也不知道几年前的那半老徐娘的魏娘子还在不在,磨盘大的屁股是不是这两年更大了?
闫大冲是经常来龟兹的,一是述职,二是和城里的官吏处关系拉物资,这操蛋玩意,都护府拨的物资得靠闫大冲这个团长走后门送礼请客才能要到手,还常常不足额,这你敢信?
本来是以大事为重,他打算卖掉马匹之后再放这些弟兄出去潇洒,可是看到眼冒绿光的众人,闫大冲知道,这是不可能控制的住了,军营三年,母猪赛貂蝉,很明显这些弟兄已经到了忍耐的临界点了。
“都踏马忍着点,看你们那色鬼投胎的样子,本来打算等明天卖掉马才放你们,不过老子可怜你们这些粗坯,赶紧把马赶到马场,留十个人值守,其他人今晚就不用回来了。”
众人大喜,齐声呼喊闫头仁义,引得周围的行人纷纷侧目,不过看到他们的打扮多半也猜出来这是周边戍堡的军汉,知道这些人不好惹,也就没有骂街,不过脚步更是快了几分。
闫大冲单独来的时候会住驿站,公费出差嘛,不过每次带马来交易的时候都住在相熟的悦来客栈,这客栈也是很有当地特色,楼面修的巨大无比,都要比烽燧堡的校场要大了,后面的马场估计放一两千匹都不成问题。
李弥心想,西域别的不说,就喜欢大,这他娘的到底是客栈还是马市。
“别小看这家客栈,”闫大冲看出了李弥的疑惑,“他可是整个龟兹数一数二的马匹商行,听说背后是清河崔氏的产业。”
清河崔氏,多么熟悉的名字,李弥大奇道,“现在世家还有这么大的能量?武帝没有把他们打压到底吗?”
闫大冲赶紧捂住他的嘴巴,“小兔崽子,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你心里没数吗?我们在人家的地头上,你就这么口无遮拦,万一被有心人听去,指不定惹到什么祸事。”
李弥费好大劲移开了他的臭手,听闫大冲接着说,“虽说经过我朝几代的打压,五姓七望不复当年的霸道了,但是其还是一流的世家,对于我们这些边地的苦哈哈来说,那绝对是惹不起的庞然大物,你在龟兹的日子里一定要谨言慎行,千万不可随意谈及时政,也不要说这些大族的坏话,要知道,你要去的龟兹讲堂本就是崔氏和大帅府大人物成立的。”
“我靠,崔氏在这种地方办学堂?崔氏学堂不是只在祖地办学吗,刘师傅和我说,就算长安的崔氏学堂都只是分支,他当年最大的愿望就是进崔氏学堂读书。这么高端的玩意怎么会在我们安西建了个学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