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山道搏杀,人命如草
随着众人翻过崎岖的山路,开始下坡,李云渠的心中愈发不安。
“早知道就该带上两条狗。”
眼看就要进入山坳,他在缓坡上停住了脚步,踩在一块石头上,对李路山低声说道。
“金玉堂未必真敢做这种事,这么多人命,若是牵扯出来,县令钱清元就别想安心调任了。”
“那也要牵扯的出来,只要遮住了,对那群渣滓来说,草菅人命算什么。”
李云渠的眼神一直落在前头的山腰上,一寸一寸的往下扫。
忽然,他眸光一缩,在落日余晖的照耀下,看到了一抹雪亮的银光。
“不对,往后退!”
他朝身后一声大喝,握紧手中的柴刀,让众人退回身后山腰的老林子。
“给老子杀了他们,一个都不许放跑!”
山坳上方的白茅草中,三十多个山匪忽然冒出了脑袋,提着明晃晃的长刀,冲下了山坡。
为首的汉子一头披肩的乱发,脸上一道长长的斑痕,阔鼻大口,滚圆的双目凶狠霸道。
这汉子纵身下跃,数个起落便冲到了山坳里,朝着李家村众人一步一步走来,脸上带着狞笑。
“别管牛车,慢慢往后退。”
李云渠阻身在前,护着青壮们沿着原路后撤,牛车被撇到了一旁。
“给我朝两侧包上去,今天李家村的人少收上来一条命,就拿你们的命填。”
斑痕脸的大汉朝身后挥了挥手,三十余个山匪轰声应诺,跳进了身旁的草丛里,沿着山坎往上爬。
“这位大哥怎么称呼,可是接了金玉堂的什么花红?”
李云渠一边带着众人收缩,一边拱手问道。
“给死人透个底也没什么,老子乌连环,古旗寨三当家,今日要你们命的确实是陈百城。”
乌连环步步紧逼,等着手下的山匪完成合围,丝毫不急。
陈百城,金玉堂的帮主,东谷县几乎无人不知,李云渠的一颗心也几乎沉到了底。
他没想到,这些人竟真的敢做这种事。
“乌当家可否饶过我等一条性命,金玉堂给贵寨多少银两,我们李家村多给一倍,逢年过节另有孝敬。”
“你很识趣,但......某家不能答应。”
李云渠面色沉冷如水,却不得不挤出几分笑颜。
“看来贵寨颇有君子之风,倒是重诺。但我等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拼斗起来难免有所死伤,何必非要打打杀杀?这天下没有做不成的生意。”
“嘿嘿,你这人挺有趣儿,这天底下的生意只要出得起价,确实都做得。但你看,这问题就出在这,你们出不起那个价。”
乌连环双手一揉,十指之间发出连串的声响。
他扭了扭脖子,继续道:“金玉堂算什么东西,我们古旗寨还没放在眼里,但他身后的季公子却能帮我们脱了这身贼皮。你说,这价你们出得起吗?”
“确实出不起。”
李云渠放下了心中最后一点妄想,左手一挥,怒声道:“放箭!”
“咻~”
李越弓弦一震,木箭应声而出,钻入一个山匪的右肩窝。
后者刚刚扯着野藤爬上一道山坎,顿时发出一声惊叫,往后摔了下去。
“嘿,老子就喜欢你们这些敢挣扎的,不像那些富贵老爷,一个个软的跟娘们儿似的,忒没劲儿。”
乌连环拧身而上,右脚重重点地,挥动右拳直奔李云渠的面门。
“铿~”
李云渠挥起柴刀用力一劈,正砍在了乌连环手臂的铁环上,发出一声刺耳的震响。
“路山!”
李云渠头也没回,只是喊了一声,李路山便弯弓搭箭,逼退了乌连环随后跟进的一拳。
两人一同狩猎采药多年,极为默契,只想赶紧拿下这匪首,喝令一众山匪停手。
“嘿嘿,有点意思。”
乌连环狞笑一声,丝毫不惧,足下一纵,又扑向了李云渠。
李路山再射一箭,乌连环却挺胸一挡,右手隔开李云渠的柴刀,左拳直贯他的耳侧。
“叮~”
一声脆响,裹有生铁箭头的木箭应声而落。
“不好,他穿了软甲。”
猎弓不比军中的弧弓,威力有限,没有破甲之能,不然衙门早便上门收缴了去。
此时的李路山心中发冷,看着李云渠在乌连环的手中险象环生,被一拳击中了左肩,往后退了数步。
“啊~”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惨叫,李云渠和李路山二人却不敢回头,若不能拿下乌连环,今日他们十五人都得葬身这荒郊野岭。
就算拿不下,也不能放任这等强手去对付后辈,那与虎入羊群何异。
“没了这条命,也得挡住他!”
李云渠朝着李路山怒吼了一声,扔了手中柴刀,一式“蛮牛梨地”蓄势而起,双拳硬撼乌连环的铁臂。
而李路山也微微压下弓弦,朝着乌连环的腿脚放箭。
“啊~”
又一声惊叫自身后的山腰上传来,两人皆是心下抽了抽,无比沉痛,却没敢回头。
三双眼眸在空中交汇,似乎只有彼此。
“老子陪你们好好玩,待你们身后的儿郎们死光,再敲碎你俩的骨头。”
乌连环紧了紧两道护臂,五指张开,抓向李云渠。
此刻杂草丛生的山道上,李玄阳擦了擦拳头上血迹,扫了眼滚落杂草的两具尸体,心中轻叹了一声。
和金玉堂起了龌龊后,李家村势必要寻一条出路,这条山道其实非走不可。
他本可以不来,但李家村生他养他,村民待他皆如自家子侄,那是他的家。
生而为人,如何能不保护自己的家人呢?
木藏于林,也要这座林子兴旺茂盛才行。
何况这般险境,所有人都是在护着他往山上退。
“诸位哥哥,待会儿千万别放跑了任何一人,这群山匪加上那位三当家共有三十二人,可别记错了。”
一行十五人,他年纪最小,在场的除了前头两位伯伯,其余都能称得上一句哥哥。
李玄阳一脸风轻云淡,李家村的十多个青壮却仿佛重新认识了这个世界一般,心中俱是无比惊愕。
他们看向李玄阳的眼神充满了浓浓的不可置信。
倒是李登知最先回过神来,一拉身旁的李越,示意众人聚到李玄阳身后。
“小弟尽管杀敌,哥哥们为你殿后!”
李登知说的声势颇壮,就是言辞似乎有些不堪,李越等人皆听的有些脸红。
李玄阳笑了笑,纵身往下一扑,犹如一只乳虎褪去了所有青稚,亮出了尖牙和利爪。
千钧巨力加持之下,凑到他跟前的山匪不是被一拳轰塌了胸膛,便是被一掌扇歪了脑袋,无有一合之敌。
为了确保他们必死,李玄阳下手极重,省得李家村众人下不去手,事后还得他来补刀。
五个山匪接连在他手中殒命,剩下的匪徒终于开始感受到了恐惧,朝着来时的山坳奔逃。
李玄阳见山匪们不再上来送死,脚步一错,展开《迅豹奔流拳》,几个跨步撵上跑在最前头的一个山匪。
这匪徒似乎是一个头目,身躯极为精壮,短打下露出的手臂肌肉贲起,块垒分明。见李玄阳朝他追来,沉着脸回首就是一刀横斩。
他摸不清李玄阳的深浅,只是见山匪们死得太快,心下也有些着慌,这一刀更多的是想试试李玄阳的斤两。
“啪~”
李玄阳左手上拍,极为精准的荡开了长刀,右手猛然探出,仿佛一只精铁大钳,扣紧了这个头目的脖颈。
在对方无比惊惧的目光中,李玄阳往回一扯,头目便成了一具死不瞑目的尸体。
他没有耽误时间,将手中的尸体往身后一砸,又纵身扑向下一个山匪。
半山腰上,李玄阳仿佛一只猛虎,起落之间,必有贼匪丢掉性命,直看得李家村一众青壮心生寒意,好似堕入了数九寒冬。
这一幅场景,真真演示了什么叫人命如草芥。
盏茶功夫,二十多人抛尸荒野,剩下的山匪们战战兢兢的聚在的一起,缩在一个山坎下。手中寥寥几把长刀颤巍巍的举起,指着将他们围住的李家村青壮,但他们的眼神却是落在那个正一步一步走下山道的少年人。
场中的变化自然引起了李云渠三人的注意。
但这座荒山一坎连着一坎,转个弯就看不见上头。
为了将乌连环堵住,李云渠和李路山寸步未退,只能听着山腰上一直传来惊慌的喊叫。
直到现在,渐渐地没了声息。
不安的阴云笼罩在三人的头顶,双方都想爬上山道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儿,但互相牵扯之下,却是谁也不敢乱动。
“唦~唦~”
李玄阳淌过杂草丛生的小路,朝着山坳处一步步走近。
乌连环微微抬起头,只看到一个浑身沾着不少血迹的少年人,微微放下了心,但那股不安感却依旧未散。
“小阳!”
李云渠和李路山二人惊讶的喊了一声,各自往后退了数步,挡在他的跟前。
“其他人呢......咳咳咳.......”
李云渠喘了一口粗气,捂着胸口闷声咳嗽,眸光一直盯着乌连环的一举一动。
这位古旗寨的三当家拳势凶猛,远不是他可以对付。
若不是李路山一直在旁牵制,对方又抱了几分戏耍的心思,恐怕他早死在那双铁拳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