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木蛊替杀咒
由死到生的巨大转变，使得春分灵台所在一片混沌。
他目光朝着某处方向望去。
视线中，小道士一袭青袍微微鼓荡，指尖明艳流火正兀自旋转；气质依旧中正平和，一举一动似乎都契合于自然灵妙。
方才话语虽是从他口中说出，可视线却是望着那鬼气森森的老槐树。
这也将这位司天监少监的思绪拉了回来。
“道长还请尽力拖延住这孽障，我这就布置‘金杀灭鬼阵’！”
春分虽不理解一个连窍穴都未打通之人，是如何施展出这么一招火法的？
又或许之前的异状也是因此人而起，但眼下情况危急，容不得在这些细枝末节耽误时辰！
“金杀灭鬼阵”是他掌握的最高规格的阵法。
布阵之物金、火两属各有之，以火淬金、以金灭鬼！尤其槐木之鬼属木，更是会被死死克制！
只可惜此阵复杂，布置需要时间，因而必须要孟然帮忙才行！
“都给我滚！”
与此同时，那老槐树似乎才从火法的炙烤之中恢复过来。
而对于春分接下来要做之事，更是有着来自本能的恐惧，远远大过火法带来的灼痛。
只见缠绕在树枝之上的数件衣物无风自动，单薄的衣袖诡异的飘起，直挺挺的冲向正在准备布阵的春分。
“疾！”
孟然两指并起，迎风一点，掌中残余之火瞬间膨胀爆燃，将迎面而来的鬼物吞噬。
员外府中的鬼物本就因火丧命，死后化为怨魂，更是惧怕阳间火焰！
虽然有着老槐树作为依附，却也不过苟延残喘罢了。
这颗槐树被鬼物滋生，被阴气浸染，即使今日灭杀了这些鬼物，假以时日，定然还会吸引来其它鬼物。
若想斩草除根，永绝后患，为今首要不是杀鬼。
而是需要彻底灭杀这颗槐树的生机！
“见不得光的小小阴鬼，今日便叫你见识见识司天监的杀鬼大阵，让你后悔在我面前逞凶显恶！”
春分又望了一眼火法施展的如意自在的孟然，心中惊疑兀自不减的同时，手上动作却是没含糊半分——
铜镜、铁钉、剪刀、铜钱……
朱砂、雄黄、艾草、辣椒……
材料准备齐全，春分将铜镜置于脚下，正面朝上，确保可以摄入那颗阴气鬼绕的老槐树；同时间又将铜钱散落在铜镜周围，在代表四象的方位打下铁钉、摆放剪刀等物品……
春分手上动作极快，几乎瞬间便完成上述操作，显然不是第一次布置此阵法。
确认并无差池之后。
春分开始了最后的步骤。
一捻朱砂被他分两手抓握——左手凌空书写阵纹符令，右手则猛然掼入口中！
只见他张口一吐，混杂着朱砂的火焰喷薄而出，将那符令瞬间点亮！
“敕！”
敕音响起，金火交织的杀鬼大阵顷刻间布置完成！
符令原本悬于半空，此时聆听敕音，似是萌生神意，陡然飞如流火，霎时间没入地下！
……
孟然早已留意着彼处动向，此时会心一动，身体瞬间抽离数步。
同时间，火心宫之中的最后一丝火德灵气也化作一条火鞭，把打算挣扎反抗的鬼物死死禁锢住！
下一瞬间，地面忽然发生震动，青石方砖微微鼓起，最后似是难以承受那股巨大压力，竟直接破裂炸开！
孟然凝眸望去，只见碎石飞溅的同时，地底之下倏然飞出一口金火之气缠绕的符文小剑！
大地属土，金从土生，克制于木……
这便是司天监的“金杀灭鬼阵”！
一转眼的功夫，那股浩浩荡荡的凛然正气已经刺入老槐树内部，将栖生其中的鬼祟灭杀的干干净净。
除此之外，老槐树本身的生机也被断绝无遗。
原本翠绿盎然的枝叶瞬间变黄枯萎，风轻轻一吹，便飘零落地。
与其一起落下来的，还有那些被吊在树枝之上的死人衣物，此刻阴气尽散，再无任何威胁。
春分却仍不放心，口中火焰喷吐，直到将这些衣物皆都少了个干净之后，面色才终于缓解几分。
他看了看孟然，本想说些什么，却见小道士正将目光投向那口石井，于是也改了个话口：
“那口井有些邪门，我当时第一眼见到，便感觉有些古怪，于是以红绳黄符予以压制；但随后这槐木之鬼突然显现，故而才出去寻找祭炼‘杀鬼剑’之物。”
不知不觉间，这位司天监少监的语气平和了许多。
那藏在话语之中的隐约几分傲气，已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孟然倒是并未在意这些东西，有些事情做与不做全凭自己心意，至于旁人想法倒是其次了。
“如今木鬼已散，也不知此事与李木匠的怪病是否有关……还是说，另有缘由呢？”
孟然边想着，便近距离打量着这口石井。
与一般的井不同，此井呈多边形，共有八面。
而且每一面都被刻着一个古怪字体，有些像是前世见过的甲骨文字，他并不认识。
“这八个字来自某种密咒典籍，危害极大，是被大朔国严令禁止的邪法，具体释义早已失传。”
在短暂休整之后，春分也来到这口井前，沉声道。
孟然闻言微微点头。
如此看来，那所谓的“密咒典籍”，定然是极为邪诡之物了，否则不会令这位司天监的少监如此忌惮。
二人说话之间，忽然听得一声“咔嚓”响起。
同时间，加封在井口表面的石盖突然四分五裂，连同着那八个诡异文字，在顷刻之间便化作齑粉。
突如其来的异变，令二人都是为止一惊。
紧接着在废墟之中，忽有一道蓝紫色的烟气自井口中升起，才到半空，便已然完全消散……
“这是……”
春分似乎是想到什么，面色一变，赶忙朝井口之中看去。
而孟然反应则比他稍快一些，已经伸手将井中之物取出。
这是一个只有手掌大小的木制小人。
木质纹理如掌上观纹，清晰可见，并非什么古物。
而在小人的脖颈、四肢以及脊椎之上，皆都绑缚着一缕头发。
数根头发丝系在一起，末端挂着一直锈迹斑斑的铁锁，散发着极为浓郁的铁锈味……
孟然马上就联想到了李木匠院中的味道，与此时别无二致。
“这……居然真的是替杀咒！”
春分脸色变得无比凝重，面沉似水，可见此物对他所带来的冲击之巨大。
孟然也从此物之中感觉到一股浓浓的死气——有些东西，哪怕只看一眼都知道是不祥之物。
此时听到春分的话，不由问道：
“春分少监，何为替杀咒？”
春分早已将孟然当做同道看待，深深吸了口气，解释道：
“这是一种极为阴损的蛊咒术，施咒者需先将被害之人的生辰八字与姓名刻录在木蛊背后，然后对木人施加诸多苦难，若是咒术成功，这些苦难都会成倍转嫁到被害之人的身上……直到死亡。”
春分难掩心中惊叹，连连摇头：
“此法有损阴德，因果过于深重，如今已经极少有人施展，没想到竟能在此遇见……”
孟然听完，沉吟少许，而后将手中木人缓缓翻转过去。
如春分所说，木人背后果然刻着一段生辰八字，以及一个人名。
“李田兴……是李木匠。”
孟然心中虽早有预料，但仍是难以理解。
李木匠不过一普通良人。
究竟是惹怒了哪方人物？
居然需要以如此手段折磨炮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