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群英聚此关
——“我们此去能否带兵?”
——“就带五十弓弩手吧,这等小场面还不必我亲自去。”
萨和与方闻已经缠斗在一起,萨和口中念着咒语,手里不住挥舞戒刀,似在作法,方闻不知他是何意,心中疑惑,已连失误几次,仍占下风。陈锐见了一边好笑,一边沉思,张颖见他又陷入沉思,也不再打扰他。陈锐心道:“萨和念咒语似是在驱鬼辟邪,实则在扰乱方闻的心神,而方闻想要施展高深的身法却极需专注,这样一来,方闻自然要落败了。而后上台的高手武功会越来越高,要取胜就更不容易。我只有早上场显身手,让他们无人敢再来挑战我,我才能成为盟主。”果不其然,方闻心神杂乱,已然落败。萨和叫阵,陈锐正要与张颖商量,让自己就下场应战,却不见了张颖。
陈锐心下慌张,不知她为何会就此失踪,刚才所想之事一股脑都抛开了,在楼顶栏杆旁转了几个圈子,就是没有张颖的踪迹。俯观天井之中,只有萨和与另一名青年在比武。陈锐心道:“颖颖为什么离我而去而不留只言片语?我做什么惹她生气了?莫不是此处有仇家暗中陷害她?还是艾景冥来作乱?”想到此节不禁心中一凉,忙冲出人群,跑出望月楼,见街道上行人纷纷,红日偏南,江水如带,但他心中只惦记张颖的行迹。陈锐心道:“颖颖去哪了?她离开之前什么都没和我说。望月楼中人群熙攘,她若是被艾景冥等人掳走怎么会无人发现,况且她就在我身边我怎会不知?”他并不甘心,又回到望月楼中看了一眼,见天井中又是另外两人比武,栏杆上也不见张颖的踪迹。他见比武那两人武功都极高,自己只怕不是他们的对手,心想:“如果我找不到她,当这汉义会盟主还有什么意义?”他又跑出望月楼,在楼前街上东西跑了一趟,此刻他想高声呼喊,但喉头如哽住一般出不了声。
他绕着望月楼周围找了好几圈,谁都没有见过一个黑裙白刀的小姑娘。心道:“莫急莫急,颖颖是在萨和与方闻比武时不见的,楼中并未有什么异样,那看来艾景冥等人并未到来,多半她是看见了熟人,上前打招呼的,现下我出门已久,她见不到我只怕也会着急,不过再急总会回到望月楼。”于是回到望月楼,站在门口等待。忽听有人叫道:“锐哥!”
原来张颖见陈锐愁于难以取胜,知道师兄季立甲也在此处,便去找季立甲。季立甲也在为此担心,见到师妹后顿时忘却了,喜道:“师妹,你怎么在这?”张颖道:“师兄,我随陈锐义兄来的。”张颖知道两人密谋不可为旁人听到,于是拉着他走进内堂,说道:“义兄的师父让他夺得盟主之位,但他现在限于自觉武功不够。师兄,你有什么法子?”季立甲笑道:“师妹现在胳膊肘朝外拐了,竟然求我帮外人。”张颖道:“师父也没有非要你夺盟主,再说了,他也不是外人。”季立甲哈哈笑道:“好好好,我帮你。只不过我记得陈兄的武功比我高来着,怎么今日……”张颖道:“他只是担心,本身武功其实高得很,要是有个稳妥的法子,他心里有底赢得能轻松些。”季立甲点头道:“好,那一会你与他约定好,我再下场,然后输给他,让他顺顺利利当上盟主,你看如何?”张颖拍手笑道:“如此最好!”二人回到天井,却不见了陈锐。张颖也是一样的慌张,口中念道:“去哪儿了?锐哥去哪了?”季立甲道:“陈兄呢?”张颖喃喃地道:“不知道啊。”二人绕了几个圈子,始终不见陈锐,直到陈锐走回楼中,张颖才看见他。
二人见到彼此都安然无恙,立马奔上前去紧紧抱在一起,久久不愿分开,于这天下百余名英雄视若无物。二人只是数刻未见,就似经历了生死后又重聚一般。两人抱在一起。张颖道:“你去哪儿了?我和师兄找你找了好久。”陈锐道:“我看不见你,怕你出事,也去找你了。”张颖道:“我去找师兄了,忘记告诉你了。”季立甲在一旁哈哈笑道:“原来是走到两边去了,虚惊一场,大家不过没事就好。”陈锐脸上一红,不知季立甲也在此处,忙向他道:“不知季兄在此,在下失礼,还望见谅。”季立甲道:“无妨。陈兄,在下听师妹之言,你要得这汉义会盟主,却又自谦功夫不够。”陈锐道:“在下功夫低微,不自量力。”季立甲道:“师妹求我帮你来着,过一会我去下场,待我胜了之后再转输给你,若是败了,那也消耗不少那人体力,这样你也必胜。你看如何?”季立甲此言正合陈锐原意,陈锐知是张颖所求,也不更推辞,说道:“这可多谢了。”
场上两人一个是连胜三场的长江帮肖无知,另一人是新上台的白微。两人旗鼓相当,肖无知体力不见衰减,白微也并未怯场,直斗数合不见胜负。张颖道:“这个肖无知连胜三场,看来是个厉害角色,只怕师兄难以取胜。”陈锐道:“他己连斗三场,体力不支,季兄大可借此胜他。”季立甲点头称是。
肯无知与白微又搏斗数合,最终却又是肖无知取胜。季立甲面有忧色,徘徊不定,转头看陈锐也是毫无头绪,怕这肖无知还能连胜,迟迟不敢出手。踌躇之间,只听“嘭”的一声,望月楼门板倒塌,门外走进两人,锦衣华服,手中各执一锏,身后跟着数人。陈锐心道:“终于来了!”这两人正是赵枫与格勒达,会中诸多英雄不认得他们,但见是蒙古人,心中都是一颤,知道义会之事泄露。有人欲从栏杆越下拒敌,二人身后的弓弩手的箭头却对准了他们。
杨德容道:“来者何人?”格勒达道:“我乃当朝天子嫡孙,小王爷格勒达是也。本王听闻比间有个比武大会,心想我们大都招贤馆可不能缺席,没接到请柬,厚着脸皮当了不速之客,只为与天下英雄一会。怎样,选出谁当盟主了?”陈锐心道:“原来赵枫与格勒达都是大都招资馆的人。”那大都招贤馆设在京城大都,原是前朝皇帝为招安武林人士,保护皇室安危所豢养的一些高手,后来演变成为一个门派,但其主要还是中原习武之人与蒙古武士,也有不少皇亲国戚拜入门下。现如今大都招资馆馆主是“上六高士”中的金蛟钟铁龙。此时义军四起,大都招贤馆也常用来镇压义军,群雄大多与他们交过手,听到“大都招贤馆”后也都为之一惊,心中都道:“怎么我们在讨论反元的事,就来了朝廷的人?”
肖无知对格勒达道:“我们正在比武选盟主,谁赢了群雄谁就是盟主,你们来晚了,就请回吧。”格勒达冷冷地道:“你是赢了吗?”肖无知道:“暂时无人胜我。”格勒达凌空一掌,正中肖无知胸前璇玑穴。自古就有“百会应天,涌泉应地。璇玑应人。”璇玑穴自然极为重要。这一掌迅如雷电,又是正在肖无知说话时所出,谁都没反应过来。肖无知中掌后倒在地下,喷出一口鲜血,便昏厥过去。
栏杆旁群雄都气愤不已,几人见他们如此嚣张,跃下天井准备出手,可格勒达身后的弓弩手一齐放箭,片刻间将这几人射成刺猬一般。余下的都不敢出手,只在上面大声辱骂。”杨德容皱眉道:“几位这是什么意思?”格勒达道:“这厮太也嚣张,我教训一下他,要不然怎能让你们知道我蒙古人的厉害?”陈锐到杨德容身边道:“杨副帮主,我去会会他。”拔出长剑,从栏杆上越下。弓弩手正待射箭,眼见就要将陈锐射成一只刺猬时,格勒达道:“不可!”那些弓弩手这才并未射箭。陈锐稳稳落地,剑尖指着赵枫道:“那日鄱阳湖畔没让你归西,今日你却自找上门,今日把命留下!”格勒达道:“你把我放在眼里了吗?”陈锐提剑刺向赵枫,却对格勒达道:“等会再收拾你!”赵枫见陈锐不由分说就上来出招,于是挥锏挡开,在天井中与陈锐斗在一起。陈锐剑风凛冽,使的乃是通龙掌法化用的剑法,有不少人认了出来,但总觉得不对劲。
陈锐虽是拼尽全力想杀了赵枫,但并非匹夫之勇,因为他已经仔细钻研了赵枫的武功招数,招招制敌,剑剑穿心。赵枫的武功本来就不如陈锐,此时更是左支右绌。格勒达看不下去,挥锏来抽陈锐后腰,陈锐正全神贯注,怎能注意到身后的格勒达?楼顶的群雄想下来相助,却又碍于格勒达身后的弓弩手。只听呼的一声,一名青年冲进楼门,手持单刀,直劈格勒达,格勒达只好收刀,与那名青年斗在一起。陈锐方才惊觉,回头看那青年,身材高挑,身穿黑袍,却是适才杨德容身旁两名男子中的另一个此人名叫王舟行,乃是帮主樊震天的外甥,杨德容的大徒弟,他见弓弩手拦住了天井上的栏杆,于是从楼后窗户跳出去后绕过来,从正门进来,出手相助陈锐。
陈锐道:“背后偷袭?你们大都招贤馆的人都是这等卑鄙小人吗?”陈锐此刻与赵枫相斗,时而快攻,时而放慢,让赵枫难以抵挡的时候得到喘息的机会,随后又加快速度,就像猫捉到了老鼠一样,放开之后再又捉住,来回折磨直到死去,可猫对老鼠哪有陈锐对赵枫这般的仇怨?”适才出言侮辱的乃是格勒达,而栏杆上的群雄看陈锐却在戏弄赵枫,均是疑惑不解,但见他稳坐上风,都在为他喝彩。
格勒达虽与王舟行年纪相差不多但武功,但体力丝毫不弱,十余合内旗鼓相当,但格勒达是蒙古人,力气自是比寻常汉人大,时候一长王舟行自然支持不住,他所会武功虽多,但不如格勒达独精一门。格勒达架开他劈来的一刀,瞧准破绽,对准他胸口璇玑穴又击了一掌,王舟行只觉胸口气血不顺,知是受了重伤,一口鲜血喷出,将倒之际尽毕生之力挥刀向他面门砍去,格勒达横锏架住,但是还是使刀偏了一点,砍中格勒达左臂,顿时鲜血急流,格勒达恼羞成怒,横空一腿,向王舟行踢去。忽然两名女子从门口进来,一名女子出腿拦住他那一脚,另一名女子举刀指着格勒达咽喉,格勒达便不再动手。那出腿的那女子名叫刘满英,乃是王舟行的妻子,出刀的女子名叫徐静,两人都是杨德容的徒弟。刘满英拦住格勒达后,回身查看王舟行的伤势,将他扶起。
格勒达捂着手臂,笑道:“这算是在下胜了一场吧?”转头对徐静道:“下一场是你来吗?动手吧。”徐静见王舟行都败在他手下,自己自然斗不过他,于是并不说话,仍举刀指着格勒达。”陈锐见王舟行倒地,知道情况不妙,看准赵枫刺来一锏,伸左手抓住,向内一转,只听“喀喀”两声,把赵枫手腕与手肘转脱了臼,松手之后赵枫委顿在地。赵枫手臂剧痛,但自己又无法复回,只伏在地上呻呤。
陈锐知道格勒达武功高于自己,虽已与张颖研究过,但极为浅显。他看了一眼对着楼顶格勒达身后的弓弩手,心念一动,忽的一下,身形稍动,刺死了数名弓弩手。杨德容知道陈锐此举之意,叫道:“大伙齐下!”此时没有弓弩手的威胁,楼顶群雄尽皆跃下,把格勒达、赵枫和随从围在中间,另有几人把肯无知和被射死群雄的尸体带到一边。格勒达道:“人多势众,以多欺少,这就是你们所谓的团结吗?”杨德容道:“今日此会乃是为了以武会友,而你连伤人命,我们怎能放过你!”格勒达笑道:“难道你们要一人一刀,把我剁成肉泥?那你们尽管来吧,我倒要看看你们杀了我之后,朝廷会不会放了你。”杨德容知如此做法未免不妥,群雄虽然都是血性汉子,自然不怕朝廷出手,不过他们虽是番邦异族,但也要遵守武林的规矩。此时温云成站了出来,对格勒达道:“我来,你我以一对一,公平得紧。就让我来送你归西。”陈锐见他敢公然挑战格勒达,不知有没有必胜的把握,但自己深研过格勒达的武功,便上前阻道:“温兄,他们与我曾有性命之约,让我来吧!”温云成问道:“阁下是?”陈锐道:“泉龙派薛越掌门座下弟子陈锐,还望大家给我一个面子,让我有机会除了这蛮元的祸根。”温云成回头看了一眼杨德容,杨德容点了点头,于是便退在一边。汉义帮声势浩大,杨德容在武林中地位不低,又是组织这次义会的首脑人物,群雄见他发话,也就围在天井周围,给陈锐空出地方。
格勒达骂道:“你才是南蛮的祸根。”陈锐左手一挥,对准他脸颊就是一掌。格勒达怒道:“你干什么?”陈锐不语,右手举剑横挥,格勒达向后退了一步,右手使锏格开,随手斜劈下去,陈锐用剑架住,顺势一刺,格勒达无从可挡,只能侧身避开。而陈锐转过身子,把手臂一弯,使同一招把格勒达的手臂脱了臼,押在地上。陈锐把剑刃架在他颈上,说道:“我恨你蛮元入骨,但不是杀了你就能解我恨的。那姓赵小子几次害我,早在翻阳湖畔我就动了杀他的念头,但我今日仍放你们走,日后再见,那便是在你京城大都的城墙下,到那时我就是想再放你,也是天不允,地不允,人心不允!”
群雄争道:“怎么放他走了?”“他还杀了我们几个人呢!”“对,他不能走,杀人偿命!”陈锐对群雄道:“众位英雄请了,在下与这番王之间曾有过节,但他当初并未对我下杀手,今日在下放了他,那今后要我来处理。”群雄理解,都说道:“陈兄弟恩怨分明,果然胸怀博大。”格勒达听他此言之意,好像把自己当作了年关的肥猪,随时都会杀掉,说道:“你说这话还把我当人看了吗?”陈锐又把剑刃放在他颈上,冷冷的道:“你的性命现在在我手上,就不是人了。你若着急,现在立马让你死。”格勒达不再言语,陈锐也收回长剑,喝道:“滚!”格勒达挣扎站起,扶起赵枫,带着随从狼狈离去。
群雄放声欢呼,陈锐也松了口气,杨德容道:“今日一战,还有人与陈少侠争盟主的了么?”群雄道:“没有!”杨德容转对陈锐道:“陈少侠,今日之役你立了大功,但也留了后患,所以这汉义会盟主非你不可,但你也有责任领导天下英雄铲除后患。所以今后协助汉义帮、明教、义军共同抗元之人,就是陈少侠你了。今日参会的人,都是代表各大门派来的,你大可发号施令,群雄无有不遵。”群雄齐声道:“无有不遵,无有不遵!”陈锐道:“作为盟主,在下才琉学浅,武功也未必及得上各位,但也愿大家能听我号令。汉义会初设,需做一些稳定的工作。首先,请各位回到各派后通知同门汉义会之事;其次,各门各派要联络周边反元的组织,说明意向,与其他反元势力互通声气;最后,大家尽快撤离此处,那两人必会派蒙古兵卷土重来。”群雄尽皆同意,随后离开望月楼,回到各自门派。
会后,陈锐找到杨德容,杨德容与那几名汉义帮的青年均赞他身手不凡,有勇有谋。问”陈锐谦逊了几句,又问杨德容道:“杨副帮主,今日来参会的有没有一位韩夫人徐静?”杨德容道:“有,她是我的徒弟,是泉龙派徐大夫的女儿。怎么?徐大夫有何吩咐?”陈锐从怀中取出那个锦囊,交给杨德容道:“还劳烦杨副帮主把这封信转交给她。”杨德容收下锦囊道:“好。”陈锐告辞之后,出门离开。
刚出门来,就见到张颖倚在墙边,见到他出来,喜道:“你终于出来了,我们走吧。”陈锐疑道:“去哪?”张颖道:“去吃饭,然后去襄阳。”陈锐才想起张颖从前和自己说过要去襄阳之事,便道:“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