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戏台 大街上跑三圈

一刻钟后。

蒙着面纱的年轻女子道行不浅，居然也把人给弄丢了。前面就是京城的夜市，各种三教九流都在这里混事。她背着手，在夜市上面信步而行。前面是一个卖胭脂的小摊子，她上前佯装问价，一边微微回头，瞟一眼街巷的尽头，有一个蒙面男子在那里偷窥。蒙面男子露了馅，立刻隐藏进了阴影里。

小摊子异常冷清，小贩是个五大三粗的壮汉，不仅是个胖子，还是个秃子，瘟头瘟脑地坐在那里打盹，听见有人问价，下意识地抬起头来。

“这位大哥，胭脂怎么卖呀？”

“妹妹，我是小本生意，只希望赶紧出货，所以买一送一，是这里最实惠的！”

“大哥，咱们一见如故呀，呵呵……”

“还是妹妹会说话，买东西，还叫一声好听的？你这个月认识了四五十个哥哥了吧？”

年轻女子噎住了。

她是戴着面纱的，但是两只眼睛没有蒙住，迅速地透出一股子凌厉的杀机。

“大哥，按理说，卖胭脂的，应该是你媳妇，或者你妹妹，不应该是你呀？你这副尊容，不亏死才怪？”她勉强笑一下，尽量地把话题引入正轨。

“你算说对了，那个该死的婆娘把我给绿了。昨天夜里，她带着初恋私奔了！”

“既然有初恋，她嫁你干嘛？”

“这种事情说不清楚。那个初恋一直看不上她，可是她就是不死心，上个月，初恋的老婆死了，于是，她伺机而动，趁着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

“你确定，说的是自己媳妇？怎么有点看热闹的意思，还带着一股子幸灾乐祸的劲头？”

小贩坏笑着从身后的箱子里找出一张画像，上面画着一个凶神恶煞一般的肥婆，身材魁梧，表情凶恶，手里举着两个石锁，好像是个练家子。

年轻女子笑了：“难怪，大哥你脑袋绿了，还这么轻松？是个人都觉得轻松。”

小贩回答：“就是呀，她俩私奔以后，听说去江南了，最好一辈子都别回来了。问题是，这些胭脂水粉，本来是她卖的，这一回就只能老哥我亲自上阵了，唉，一整天了，没人买，甚至连看都不带看一眼的。”

“我都包了。”

“多谢妹妹，你这身打扮，一看就是怡红院的哪一位姐姐。”

年轻女子再次噎住。

“你不是姐姐，是妹妹？”

年轻女子觉得，自己今天夜里撞鬼！她忍不了，一把掐住对方的咽喉，怒吼道：“谁是谁的姐姐，你究竟讲不讲理？老娘好心好意地照顾你的买卖，还管你叫一声大哥，这就是你的报答？那你也太有良心了！如此口才，难怪连一个肥婆都看不住，那个肥婆倒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

小贩被她掐地直翻白眼。

远处街巷的角落里，那个偷窥者也觉得，这件事不着四六。他本来很紧张，眼下却觉得蛮好玩儿。

小贩差点被年轻女子活活掐死，引来了一群看客的起哄。她担心事情闹大，手一松，小贩摔在地上：“这位姑姑，我是讲道义的人，好男不和女斗，这才没有还手！要是我还手了，有二十个姑姑也赢不了我！”

“怎么又成了姑姑了呢？”

“尊称。”

“行！尊称就尊称，反正你也没管我叫十三姑奶。既然你好男不和女斗，那就成交。我把这里卖的所有胭脂水粉全包了，给双倍的价钱。”

小贩眼睛里冒出金光，没想到，自己发横财了！

“看大哥这身材，应该擅长打架。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你替我收拾一个人。”她俯下身子，在对方的耳边低语几声，一边从腰间拿出一个小小的钱袋。

小贩抻着脖子，看向偷窥者的方向：“这个色狼，深更半夜，竟敢偷窥良家妇女，还阴魂不散地跟踪了半条街，简直荒淫无耻，看老哥弄他！”

偷窥者吓了一跳，转身就跑，头也不敢回，一路上栽了好几个跟头，总算跑到了一个僻静去处，这里是一条小巷，小巷尽头是一处高大巍峨的宅院，门口立着两个凶猛的石狮子，屋檐下面挂着一个金字牌匾——南宫世家。

偷窥者觉得，这属于一个是非之地，得赶紧躲开，转身冲进了夜色里面。

后面出现了一个独轮车，推车子的是卖胭脂的小贩，独轮车上坐着那个年轻女子。年轻女子一边招呼着：“给我追！这次一定要把他收拾了。”

两个人盯着偷窥者的背影，紧追不舍，接连跑过了好几条街巷。小贩推着车子，累得满头大汗，都快哭了：“老子招谁惹谁了，这买卖没法做了！”

“你后悔了？”

“姑姑，没这么干的！要不，我一个人去收拾他？保证是缺胳膊少腿地抓回来，他身上能够保留一丁点的完整的皮肤，老哥我立刻金盆洗手！”

话音未落，车子不小心歪倒，两个人一起重重地摔在地上。

“姑姑，我这就去找那个色狼，不要活的要死的，一定把尸体给你老人家带回来！”小贩已经什么都顾不上了，爬起来冲进了夜色深处。年轻女子倒在地上，一边按摩肩膀和手臂，一边仔细打量附近的景致。

这里叫紫竹巷，是文人墨客聚居的地方，附近有一片茂密的紫竹林，因此而得名。紫竹巷里住了一群穷酸文人，本来应该颇为雅致，可是文人的穷，大家都忍受不了，这里面牵扯到的，不是租客，只能是房东大娘了。

她正在遐想，两个男人的身影走过来，一胖一瘦，听他们讲话，似乎与买宅院有关系。

她整理一下面纱，手脚灵便地躲进紫竹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