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双簧
“轰！”
“砰砰砰………”
“轰！”
………
“干他娘的，绿营的那群臭丘八，什么时候这么阔绰了？炮弹，枪弹不要银子？”
躲在土屋的张家祥吐了一嘴土，这几天他隔空几乎要把段炳南的祖宗十八代给骂遍了。
一旁的弟兄闻言，拎着一个水壶，为其倒了一碗水，递上来附和道。
“老大，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啊！咱们已经在界牌镇待三天了。
此地距离武宣颇近，一旦武宣的那帮臭丘八，也跟着出来凑热闹，那弟兄们，可就吃不消了。”
李自昌是张家祥麾下老人，自张家祥干绑架，勒索的买卖时，其就一直跟着了。
大家挨了三天的炮击，心里面都有怨气，只不过畏惧张家祥的火爆脾气，均不敢明言。
今天张家祥自己起了头，李自昌见有机会，方才由他做了一众兄弟的嘴替，出言问计张家祥。
“嗯～老头说得有理。”
李自昌少白头，故而绰号“老头”。
这个绰号，自张家祥做了堂主后，也就张家祥一人敢这般称呼他。
“堂主可已是有了退敌之策？”
李自昌知晓张家祥的脾气，见他如此，必然有了主意，故而追问。
一众弟兄见此，皆是双眼冒光，紧盯着自家堂主。
“近来我听声音，怕是段炳南麾下小炮，得有四五十门。”
张家祥一边说话，一边蹲下身子，以地上沙石做例子。
“打炮，炮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炮弹。
这三天，你们可见清军的炮声停过？”
屋内一众头目，听到此处，皆是齐刷刷的摇头。
若是停过，他们哪里还会这般憋屈？
现在他们出门拉屎撒尿都不敢。
因为先前就有出门拉屎撒尿，被炮弹打中的。
“打了三天炮弹，他们的小炮竟然能没炸膛？
这断然不可能，所以炮具的实际数量，应该是我方才估算的二三倍。”
大家一听清军有这么多炮，皆是慌了神。
几日来大家只顾着听炮声了，却是没想这么深，今朝被张家祥这一分析，士气非旦没提起半分来，反而更加低落了。
李自昌在一旁看着干着急，却插不上话。
张家祥倒是一脸平淡，接言道。
“打了三天炮，要用多少炮弹？少说也得数千枚。
这么多炮弹，就凭段炳南那一千多人，能够携带得了？
若他们真是随身携带了这么多炮弹，那他们又是如何追上咱们的？”
“老大，你这说得，都给弟兄们说糊涂了，莫不是他段炳南有神仙相助？”
“有个屁？他们是清兵，不是拜上帝会，若真有神仙，他段炳南还用打炮？直接抓了你我弟兄去砍头算球了。”
李自昌口无遮拦，似这等影响士气的话，张家祥哪里能容？
也就是他，换个人，现在都已经被张家祥当场砍了。
李自昌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缩了缩头，自己给了自己一个嘴巴，不再言语。
“武宣距离此地不远，武宣是大县，存个上千炮弹也是有的。
车队行进，一个白日足够到此，甚至我怀疑，原本段炳南麾下都没有那么多炮，后续的小炮，皆是由武宣县补充的。
如果尔等仔细听炮声，便可发现，清军第一日的炮声，并不如后两日密集。”
“老大，咱们弟兄距离清军最近处，不过二三里，他们敢在咱们眼皮子底下运炮弹？”
“你她娘的拉屎都不敢出去，对方运炮弹，怎么就不敢了？
再说他们运炮弹，还用穿过界牌镇，禀告你一声么？”
李自昌看似说话不长记性，实则他是代表了底下人再向张家祥发问。
不把弟兄们心中的疑惑当面说清楚，大家背后肯定瞎嘀咕。
上下不能一心，如何能够死战？
张家祥自是明白李自昌的用意，要不然也不会如此配合的解答“十万个为什么”。
“老大，清军炮弹已经运过来，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炮弹再多，总有用光的时候，这稀稀拉拉的打了三天，我估摸着段炳南手上的炮弹已经不多了，你们听外面的炮声，已经差不多和第一日一样了。”
屋内弟兄闻言，皆竖起耳朵聆听。
他们能听出什么来？他们根本不知道第一天清军炮击是什么模样？
现在如此动作，纯粹是装模作样凑热闹。
张家祥没管他们，摆弄着手里的石子，正式展开部署。
“按照我的估算，清军今天夜里就会停止炮击，通知在地窖躲着的弟兄们，都别当田里的地鼠了，想要活命，就要和清军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了！
三日来的炮声，你们也听到了吧？
清军这是想要赶尽杀绝，都别抱着什么投降的梦了，不是咱们死，就是他们亡。
今朝一旦咱们得胜，便可纵横贵县，武宣，桂平三地，到时候咱们弟兄，大口吃肉，大碗喝酒，乡绅，官家的夫人，小姐，随便挑！”
“杀！”
“杀！”
“杀！”
………
屋内众人的血性皆被张家祥激发出来，眼见士气可用，张家祥默默点了点头，总算没白浪费自己的吐沫星子。
“谁去传令？”
“我去！”
漂亮话说得再多，真到了玩命的时候，大家却犹豫了。
这个时候，李自昌作为张家祥的老弟兄，当真给其长脸。
对方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张家祥话音刚落，他便自告奋勇的站了出来。
“小心！”
张家祥看着一头白发的李自昌，心中五味杂陈，千言万语只脱口二字。
李自昌更是没有多说，只是抱了抱拳，转身开门出屋，身法极其利落。
就冲李自昌刚刚这行径，在场之人，哪个不服？
外面的炮声，依旧如雨滴一般，谁不服，也叫他出去传令！
该交代的都交代了，现在只能等李自昌回来，待入夜时一同行动了。
张家祥心中默默估算：最多一个时辰，若是李自昌没回来，多半是凶多吉少了。
到时候，便轮到他这个堂主，去亲自传令了。
张家祥倒不惧怕这个，他心中有疑问没解答。
别看他方才说得头头是道，实则他也没搞懂，为啥段炳南像发了疯似的，向他们打炮。
自己不过就是打了一个姓鲍的乡绅，甚至都还没打下来。
至于沿江劫掠商船，干绑票，勒索等生意，那在绿林道上，未免太过平常了。
哪个山匪水贼，手里没几个这样的倒灶事，清军何至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