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稳定军心
经过长达八个月的鏖战，唐军士兵疲惫不堪。邙山下的蚊子臭虫和蝎子毒蛇还时不时地光顾唐军大营，让士兵们苦不堪言。
况且，围攻洛阳城，唐军士兵死伤惨重，加上战饭生冷，许多士兵不由得整日思乡。由于李世民治军极严，而且唐军一直以来在战局上占有优势，因此士兵们虽然思乡心切，但不敢明言。
最近的故马坊激战，唐军损失不小。不料，将军们开完会议，命令下达了——大军原地待命，不日向东开拔，迎击窦建德。
这一下军营中不由得议论纷纷，要知道，窦建德作为一方诸侯，以一己之力撑持起河北全境，早已是威名远扬。加之，漠北頡利可汗在雁门关和河东方向进攻大塘的消息，不知什么时候传到了唐军大营里。蔓延的消息引发了诸多唐军士兵心生恐惧。
此时，从河东战场归降李世民的骑将寻相等人眼见大唐腹背受敌，觉得大唐必败无疑，因此在夜间偷偷带领自己的亲兵四五百人逃离了唐军大营。
第二日清晨，行军长史长孙无忌巡营之时发现曾经与寻相一起的骑将尉迟敬德还在呼呼大睡，于是将他五花大绑押到了李世民的中军大帐中间。
在大唐的军法里，临阵脱逃乃是死罪，寻相等一批逃兵自然是死罪难逃，可为什么尉迟敬德并没有逃跑却被绑缚到了李世民的行军大帐？原来，老将屈突通、行军长史长孙无忌都认为，尉迟敬德和寻相都是刘武周的旧将，他们并不是诚心归附大唐，不如乘次机会杀掉了事。
作为统帅，李世民展现出过人的胸襟，他回答说：“尉迟敬德就是因为忠于大唐这才留了下来，要反他早就反了！”
然后，李世民亲自给尉迟敬德松绑，又命人端来酒菜给尉迟敬德压惊，喝酒的空档里，李世民命属下抬来了一箱黄金。
李世民一边劝酒，一边安慰尉迟敬德说道：“今天的误会，本王并不知道，希望尉迟将军你不要介意！”
尉迟敬德只顾喝酒，原本委屈的脸色稍稍有所松弛，他回答说：“大王待我不薄，只是左右不能容我。”
李世民并没有接这个话茬，他转而说道：“本王知道，今天尉迟将军受了委屈，心中定是有了怨怒。如果将军你不想再待下去，本王也不强留你！”
尉迟敬德有些懵，他哼哧一声，回答说：“大王让我走，我便走……”
李世民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他指着地上的一箱黄金说道：“大丈夫以意气相交，你既然要走，本王也没什么可送你的，这一箱黄金你就拿走吧！”
尉迟敬德应了一声，上前去抱那一箱黄金，可是他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仍然不能挪动箱子分毫。
李世民狡黠地微笑着望着他，问道：“怎么样？多了还是少了？”
尉迟敬德看了看李世民，若有所思，然后憨憨地回答说：“我实在是拿不动，索性我就不走了吧！”
李世民哈哈大笑起来。
紧接着，尉迟敬德也哈哈大笑起来。
从此，尉迟敬德就死心塌地地追随李世民，一直到李世民去世，尉迟敬德还要求继位的唐高宗自己给李世民殉葬，只是没有被批准而已。
……
最近，每当入夜，唐军西边的营房总是传来清脆悦耳的笛声。这笛声宛转悠扬、百转千回，如天籁、如松涛、如波浪，沁人心脾、宛入柔肠！
“哎呀，这笛声实在是太妙了！”守夜的士兵都不停地夸赞。
“喂！知道这是什么曲子吗？等到战争结束了，我要去长安城平康坊里听听。”
“哦，好像是叫什么‘鸿雁归’。”
“看来他是想家了啊！不过这也太好听了，他定是倾注了全部的心思去吹奏的。”
“是啊！我也想家。大唐立国已经四年，我年年都随秦王的大部队打仗，从河西到陇右，再去河东，再到如今的邙山。这四年来，我不是在战场上就是在军营里，要么就是回到渭北大营做个短暂的休整。说个不好意思的，我从军之时老婆就要临盆，家信里说是生了个儿子，我连我儿子长啥样都没见过。现在大军马上又要开拔前往汜水关迎击窦建德，唉，真不知这个战争啥时候是个头啊！”
“嗯！我参军之时，阿母病重。如今大军围困洛阳，消息不通，也不知阿母的病情怎么样了？”
……
行营总管长孙无忌听到吹笛之声，很快就带领卫兵前来，将这名吹笛的士兵押解到主帅李世民的大帐之中。他命巡营的校尉沿着营房申明军纪——行营之中不得演奏乐器，违者杖脊四十军棍！
那名士兵来到李世民面前，神情自若，颇为安详。李世民看着眼前的士兵，于是问他：“你笛子吹得这么好，为什么没有去教坊，而是跑来了从军？”
“我只是思念家乡了而已！殿下如果认为我扰乱了军纪，是打是杀，我毫无怨言。”
“你确实扰乱了军纪，但你也立了大功，不然本王何以知道将士们如此思乡心切？今晚你就在本王的帐中安寝，是奖是罚，我们明早再说。”
第二天早晨，李世民命令全军士兵在大营东边的空地上集合，他登上北边的土坡背靠邙山，检阅前来汇合的士兵。待诸将报告所有的士兵集合完毕之后，李世民命人将昨晚吹笛的少年叫上土坡，让他面对大军再吹奏一遍昨晚的曲子。
一曲奏罢，有的士兵禁不住流下了泪水，他们思念家中的妻儿老小，被这动人的曲子勾出了切切的思乡之情。可大家都不明白，主帅李世民为什么要让他当众吹奏，不由得开始窃窃私语。
李世民听罢，长叹一声，他示意诸将让士兵们肃静。之后，向全军晓谕：“我大唐的儿郎们，本王知道你们在外征战非常辛苦。这几个月来，大家跋山涉水、枕冰卧雪，吃着生冷的战饭，住着透风的帐篷，实在不易。本王也是有妻儿老小的人，本王也想念他们，所以才让你们听听这曲子，缓解一下思乡之情。大家想家，此乃人之常情，本王怎可夺将士们的思乡之情？本王在这里为大家准备了盘缠，想要回家的，来这里领了盘缠再走！”
奇怪的是，竟然没有一个士兵上前去领取盘缠。即便有个别士兵跃跃欲试，也被站在旁边的袍泽拽住了衣角。
过了一个多时辰，李世民眼见没有人来领盘缠，他只好继续发言：“身为大唐军队的统帅，本王职责所系，不能回到长安的家。当下窦建德乘胜而来，已在汜水关扎下营盘。本王只知道一点，若不打败窦建德，本王就是回去了，也没有颜面去见家人；若不打败窦建德，让他反手过来，我大唐将会有成千上万的将士无家可归。”
此时，在一旁的吹笛少年‘扑通’地跪了下来，大声喊道：“大王，我是死罪，你处决我吧！”
李世民一把扶起他，微笑着说：“本王是要感激于你啊！不然何以得知将士之心，何以带领他们保家卫国？”
“是啊！怕死就不来当兵，我不当逃兵。大王，带我打过去吧，和窦建德死战到底！”
此时，长孙无忌趁机说道：“将士们，大王并非不体恤你们的思乡之情，可是我们此次出兵的使命还没有完成。既然来当兵，就是来报国，有国才有家啊！”
“我们不回家，不打败窦建德，我们就不回家……”有个士兵小声地嘟囔着。
他旁边的校尉看着笑了出来，高声喊道：“大王，我们既然来当兵，就做好了马革裹尸的准备。不管是将军还是士兵，能战死沙场都是荣耀，我们誓死追随大王，和窦建德死战到底！”
李世民看到士兵们如此慷慨，他深受鼓舞，激动得泪水在眼眶中打转。这时，长孙无忌抓起李世民的右手，举过头顶，高喊道：“大唐必胜！大唐必胜！……”李世民见此情况也就顺势高喊了起来。
全军士兵深受鼓舞，一齐高喊了起来——大唐必胜！大唐必胜！大唐必胜！
……
军心稳固之后，李世民命齐王李元吉和老将屈突通带领一部分士兵继续围困洛阳城。而他自己，亲率大军驰援武牢关。为了争取时间，他率领三千玄甲军先行出发，让长孙无忌带领大军紧随其后。